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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伍陆顺长江水流残月

    其实把不急不慢的生活过成流水账一样的日子是特别简单的,无所事事或者忙忙碌碌的都是很好的方式。

    闲的比如苏郡格这样安心养胎的,忙的人那就不计其数了,回到了上海的齐昱,身在广州的林承,赶来美国的齐眉,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安楚辰,被孩子缠的欲哭无泪的林嫣。

    三月,苏郡格送走了齐昱,这回她已经没有之前的患得患失也没有依依不舍,只不过多嘱咐了几句要当心身体,万事小心也就不再多言,微笑着看他上车远去。齐昱却有总是抱憾不已,他心怀愧疚,眼看着后视镜里的苏郡格挺着肚子辛苦的站立送别,渐渐从一个身影变成了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他心中的百般苦楚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了。

    一朝别离,何日重逢?那种感伤叫人无处安放。他们之间的一切因为孩子而改变,人远了,心更近了。

    那天看在肖存钦在产房外面等着林嫣,自己的心里说不出的感同身受,再过几个月他们的孩子也要出生了,而且是两个。林嫣在产房里面那种声嘶力竭的哭喊,整整两个小时,却像过了两年一样,他陪着肖存钦坐立不安,自己也焦急担心却又不能太过于表现,似乎那个时候在里面的人不是林嫣倒像是苏郡格。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跟肖存钦说了明白,自己也担心苏郡格到时候生产会不会也这样。肖存钦无奈,你家那是双胞胎,你说呢?

    齐昱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唾沫,点了点头,应该比这更甚了。

    郡格,你放心,生孩子的时候我一定在,一定陪着你。

    四月,林承带着乔隽瑾去了广州,主要还是因为广州那边的一个大单生意,但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回的生意是跟革命党做的。起初他只是觉得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毕竟大单生意的机会不多,所以当一场大雨裹挟着雷霆万钧袭来的时候,林承眼看着这样的恶劣天气,也只能是深感无奈,别说是下暴雨,就是下刀子也得出这趟门了。

    乔隽瑾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参与的,当然她也没有这么大好奇心,于是就留在旅馆里,头几天的湿热本来就叫人觉得不适,广州的回南天让她领教了威力,那满墙水珠子和总是干不了的衣服,真真是苦不堪言,这场暴雨没有带走潮热,反而让广州的天气更加潮湿。本来她从小就在上海长大也算是经历过那种梅雨季节的,知道回南天的厉害,却不想上海的

    实在无聊了,乔隽瑾也只有在楼下的茶馆里闲坐,听着一窍不通的粤语话满天飞,好在这里的茶点实在美味,她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往自己嘴里塞点吃的以慰寂寥。蒸饺,肠粉,蒸排骨,有吃的惯的,也有吃不惯的,不过多少尝尝,也对得起自己来一趟广州了。

    林承的声音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都因为中间人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算得上顺风顺水的。这次广州之行,最大的收益,不仅仅是到手的大洋和金条,更重要的是林承突然意识到,原来革命的风暴竟是这样的猛烈,他想到了齐昱和章言致,也不由得叹息,早早晚晚他们也都会被这场风暴给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五月,安楚辰终于自己老老实实的回国,他在美国这几个月十分的出人意料,安楚宏没有找他,他也没有找任何人,反而是跟美国的一个经济学的老教授联系上了,从年前开始的几个月就在老教授的私人书店里看书喝咖啡,最后与他商讨当今的全世界经济形势。

    最后终于这才找到了自己的最终归宿,安楚辰觉得自己似乎应该重新回归学校,有可能做一个教员都要比自己现在做生意来的顺手,于是赶紧的重振旗鼓,他给安楚宏去了一封信,自己准备留在美国的学校任教。

    安楚宏收到了信之后,连撕带扔的一并都投进了火炉,那种怒火冲天简直要把他给烧了起来。“给他回信,这辈子不要再进安家的门!”他合该就要有这么一个烂泥糊不上墙,怎么扶都扶不起来的刘阿斗似的弟弟吗?

    六月,齐眉和邱珍来到了美国,开启了求学之旅,恰好听说安楚辰也如学校当了一个助教老师,齐眉私心的想把专业改成经济,却没有这样胆量,最后还是选了自己喜欢的美术。

    七月,章言致终于和安家正式撕破脸皮,徐泰这回最终选择跟章言致站在了一起,颁布重新改革财政政策,完全把安邦银行排除在外,启用了京业银行。与此同时,安楚宏在赵衡辉的策动下开始跟日本的株式会社全面合作。

    八月,苏郡格临盆之时到来,齐昱却怎么都抽不开身了,章言致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一路的神仙竟然被人刺杀,东北军此时大乱,齐昱被徐泰借调北平。说来也是巧合,齐昱这几年似乎总能和戡乱救国沾点边,上次是苏淳严遇刺,这次是章言致遇刺。人说被北平这个地方,帝王之相太过浓重,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赖着不走,迟早是要倒霉的。

    本来他想着是才八月初,他硬要去一趟北平,然后再从北平坐飞机去美国,却不想这一去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想卸任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却没有想到反而有一次被推倒了舞台的前沿,又要开始粉墨登场。

    上海的沪军少帅都不怎么想干了,这回却要把持整个政府了,齐昱无奈,为何如此的世事无常?

    这边苏郡格却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提前了,就在齐昱赶到北京的第一天,正正比预产期早了二十多天。

    事出突然,等到齐昱处理完北京的事务,再赶到美国,苏郡格已经开始坐月子了。

    他曾经案子许诺自己要在她生产的时候陪在身边的,想看孩子第一眼,想第一个抱着他们,可是现在生生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一双儿女静静地躺在襁褓之中,沉沉睡着,他风尘仆仆赶来,跑了一路气喘吁吁。苏郡格抬眼看着他,突然就落下泪来,生产的时候,她疼到恨不得咬舌自尽,从羊水破裂到生完孩子,整整两天两夜。别说苏郡格拼命拼的死去活来,就连接生的产婆还有医生也给累得满头大汗。

    她也真的是有意思,结婚的时候是中西合璧,现在就连生个孩子也是中西合作,还好的是不管怎么说,孩子们和母亲都平安。

    “怎么样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齐昱不停地道歉,握着苏郡格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没事……生完了……”苏郡格嘴唇没有血色,说话也是虚弱,这都过了三天了,还是有气无力,可见当时她是如何的全力以赴,才成了而今的虚脱之态。

    他这辈子真的就是注定要欠女人的了,简奉仪流产的时候他不在,苏郡格生产的时候他又不在。每每这样的缺席,总是要与权力挂钩,齐昱,或许你才是天生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