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难言之隐
玉兰开始隐隐感觉到后怕,她从未想过自己祸从口出,会祸及家人。她不敢去想像太后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随即内心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她目光颓然,不敢直视太后毒蛇般热辣的眼睛,只得垂下头来道:“禀太后,奴婢,奴婢家中却有一老母,和一对弟妹。” 太后并不看她,只是将手中的念珠随手放在了檀木花纹案几上,用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没有节奏的敲击着,每敲一次,玉兰内心就惊恐一下,冷汗已经完全不由控制,脊背上已经湿了一片。 见太后不语,急忙强撑着从步撵之上滚落了下来,跪在地上连忙磕头,每磕一次,就可以听见沉闷的撞击声,声声揪心。太后见她如此,也不多言。 这更让玉兰慌了神,连忙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太后开恩,太后开恩,奴婢求太后饶恕奴婢一家老小,奴婢愿以性命求取家人平安,求太后成全。” 听到此,太后才面带一丝满意,正起身来道:“老身知你为主,仗义执言。可是在这深宫之中,你却不知道什么可言,什么不可言。老身岂能饶你不死,你若不死怎能正后宫之风。” 玉兰连连磕头,颤颤巍巍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目无太后,出言犀利,奴婢死不足惜,只求太后开恩饶恕奴婢一家老小。” 太后依旧神情淡定,看着玉兰如此识趣,也不再多说什么,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老身赐死于你,你当无怨言?” 玉兰哪敢有什么怨言,想想自己的老母,家中的弟妹,她亦不敢多说什么,况且自己早已成了残废,再也不能服侍皇后,即使活着那也将是生不如死。 嘉宁宫内的烛火,燃出暗红的光,将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种恐惧的氛围内,让人有些将要窒息的感觉,除了玉兰拼命的磕头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尤为恐怖。 玉兰一边磕头,一边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求太后开恩,饶恕奴婢一家老小平安,奴婢愿凭太后处置。”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将袖口一挥,从几案边起身,看向瑟瑟发抖的玉兰,玉兰顿时吓的身体一颤,头越磕越响,额头上已满是鲜血,任由它肆无忌惮的流淌,除此之外,玉兰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这种方式求太后开恩,不要祸及她的家人。 太后站在大殿之上,摆摆手道:“好了,老身答应你饶恕你的家人,但是你必须答应老身一件事情,否则老身难保你的家人无事。” 听到太后这样说,玉兰如逢大赦。磕头道:“谢太后开恩,谢太后开恩,奴婢莫说一件,多少件奴婢也谨遵太后旨意。” 太后看了一眼身边服侍的喜内官道:“扶她起来。” 喜内官会意,将拂尘收起,急忙走下大殿,将玉兰扶起道:“起来吧!” 玉兰在喜内官的搀扶下,重新坐回步撵之上。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敢多言,静静的等待太后将话说下去。 太后重新坐下,淡淡道:“皇后与你相处数载,心系于你,老身恐她知晓你已被老身凌迟处死,心中悲痛,伤及凤体,故而老身将你送至万国寺医治。” “老身想了良久,即能让皇后安心养病,又不失老身威严,以正后宫。还请玉兰与皇后见上一见,你只需按照老身的意思去做便可。” 说到此,太后摆摆手示意喜内官退下,喜内官会意,退下后将宫门关闭。此刻只剩下玉兰与太后二人,待太后交代完以后,玉兰才被送回清宁宫。 第二天,太后由金凤服侍着梳妆,铜镜里的太后依旧慈眉善目,和往日并无多少变化,只不过又多了些银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太后不觉的问道:“金凤,老身是不是老了?” 金凤一边为太后梳妆,一边安抚道:“太后凤体千载,怎会老。奴婢倒认为太后亦如从前,风华正茂呢!” 太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对于金凤所言也并未欣喜,脸上一脸平静,就如同她这一生一样波澜不惊,自嫁给先帝以来,这后宫一直都不曾安宁,嫔妃争宠,无所不用其极,各种手段残忍却不见血腥。 这么多年她从皇后到如今的太后,什么看不透,什么又不知晓,只不过一路走来,更多么了份笃定。对于自己的一生更是看的透彻。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嘴角微微一笑,依旧是那么平静的笑,似乎任何事情对她而言都会不起波澜。都是那么淡然。 看着太后心情尚好,金凤不免大着胆子再道:“奴婢好久都不见太后如此笑了,奴婢真替太后高兴。” 太后听到此才淡然道:“老身亦不知道笑是何物,老身在这深宫之中活了一辈子,一辈子看着后宫腥风血雨,本以为武韦我儿登基,老身便可退居后宫,颐养天年。” 说到此,太后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可是老身没想到,这宫中竟然会出现一位叫郭秋月的嫔妃,前日皇帝来给老身请安,亦要加封郭秋月为郭贵妃。” “若在之前老身并不想阻拦,可如今大敌当前,皇后又重病卧床,皇帝不念夫妻之情也罢,可这东盛国之安危,总得顾一顾吧?没想到他依旧是歌舞升平,将这东盛国的千秋大业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