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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救啦,得救啦!”凌空树下,心不二还在发疯。 凌空树下,心不二排开了宴席,要与那诸神、诸魔、诸人、诸禽兽共长生。 只是日出等来了日落,日落又等到了月升,心不二在那里望眼欲穿,妙妙却一直不来。 心不二在树下摆出一张巨大的长桌,自在主位上坐了,身旁立着个博物架子,上放着三两本古书。 心不二的对面空置着一把红色的椅子,则是给妙妙准备的王座。 围观的诸人众远远看了,也都想赶上前来,却被那一干兵士挡在外围,哪个又敢造次? 心不二在月下排开宴席,凌空树下一片红烛灯影。那众生则虎视眈眈,都想看一眼长生,便都趴在那井沿儿边上,仿佛那长生是井里的一只青蛙。 那时凌空树上,恰从云中跌下来两个仙人,皆是童子模样,轻飘飘地落在那树梢下的一根焦黑的秃枝上。 一个说:“哎呀,你看起来真像一片叶子。” 一个说:“哎呀,你看起来真像一只鸟儿。” 一个说:“我原来真的是片叶子。” 一个说:“我原来真的是只鸟儿。” 两个相看几眼,又嬉笑起来。 笑毕了,鸟儿先道:“那叶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叶子说:“不是东,也不是西,其实是一件宝贝。你又拿的什么?” 鸟儿说:“说来凑巧,我拿的也是一件宝贝。” 叶子问:“又是什么宝贝?” 鸟儿道:“你不知道,你那宝贝原来不如我的。我这葫芦乃是混沌初分,开天辟地之时,有一位太上老君,解化女娲之名,炼石补天,行至昆仑山下时,在一缕仙藤上摘的。” 叶子说:“你不知道,你那宝贝其实不如我的。也是这一位老君,他当年曾与观世音赌胜。他先将观音的杨柳枝拔去放在他的炉子里炼过,又还给观音,问她:可救得活么?是观音又将那柳枝插入瓶中,只一昼夜,又复葱翠,与原来无异。” 鸟儿奇道:“菩萨的瓶子怎会在老君那里?” 叶子说:“不是瓶子,是这瓶中水。你不知道么?这瓶中水原是叫做‘甘露水’,便是老君那时跟菩萨讨的。” 那鸟却不信他。“真是笑话,笑话!你这童子说话好没道理,想那老君乃是我道之祖,生化万物,衍变道法,怎么还向别人求水?” 叶子反问:“你不知道么?如来乃是我佛之宗,不是也曾向老君问道么?” “这倒也是。”那鸟遂恍然道,“因此上,地祖所以也要跟日精辩法喽?” 叶子说:“那日精虽神光普照,又岂能自光自照呢?” “这倒也是。”那鸟遂又恍然道,“虽然如此,你那瓶子就没什么好处?” 叶子一笑说:“哪有什么好处?也就是老君拿来盛水的。你那葫芦又如何?” “也无什么好处,也就是老君拿来盛丹的。” 叶子问:“未请教,你却是从哪里得来的宝贝,莫非是与老君有些亲故么?” “其实是我偷来的。” “那可巧了,”叶子作惊喜状,“我这瓶子可不也是?” 两个就大笑起来。 叶子道:“明月,你敢偷老君的宝贝,当心被他捉了,又打你屁股!” 鸟儿说:“清风,他若打我的屁股,看我不揪他的胡子。” 两个又大笑起来。 清风道:“老君也罢了,他与燃灯两个说慢话,总得说个百十年了。可是师傅那里,你又如何交代呢?” “交代什么?那时被猴子闹过一场,他便再不放心我两个,也不让我们看家了,偏要带着来看他论法。可他跟日精两个辩法,哪里又不要百十年了?真是愁煞人也。何况又枯燥,又晦涩,我也听不懂,也耐不住寂寞。索性拼上一顿责打——也是后来的事啦,下来凑个眼前趣儿,岂不更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