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盘古之心

    陷入昏迷之中的女子倒在黑暗之中，她紧闭着眼睛，捂着自己的胸口，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承受着什么难以承受的疼痛。

    句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只是站在一侧，没有上前一步，神色平静，这个时候的句芒，若是旁人看了，必定会觉得他那双眼睛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事情的经过是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仍旧猜出了始末。

    当时，他恰好看到敖之贾、敖之乙双龙自爆的场景，那一刻的他，心中好似被利刃瞬时划出一条深深的沟壑，那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两个玄仙的自爆产生的影响巨大，他们所在的方圆十里皆化作焦土，十年之内必定寸草不生。而处在自爆最中心的夙华meimei，若是常人看来，定然必死无疑，但句芒本却不这么想，当那道金色的光芒自她胸口自动放出之时，他便知道，真正的问题来了……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飓风在自爆的当口形成，也可以说是没有人会料想到敖之贾、敖之乙竟会抛却转生机会自爆而亡，除非双方恨之入骨不死不休，洪荒生灵大多是不会这么做的。

    对于句芒来说，飓风的到来未必是一件坏事，它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生死危局中，众人目光的焦点不再是夙华，因此，自夙华胸口放出的那道金光自此掩映在狂暴的飓风之中，实属一大幸事。

    “噗通噗通！”

    而夙华自己却是陷入了循环往复的梦靥之中。心脏和以往不同，跳动得频率越来越快，甚至还有阵痛之感，秦夙华被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节奏带进了回忆之中。尘封的往事就此慢慢揭开。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了连她都不记得到底是多久的事情了，原本被遗忘了的东西，却被“自己”的心跳所控制，走近了那洪荒之初的世界。她诧异地发觉这里的一切都那般熟悉，好似曾经生活过，脑海里闪过无数的信息，最后定格在了……

    祖巫都以为，她出生在混沌时期，可天下间唯有她自己知道，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华夏，她是一个孤儿，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多年，糊里糊涂地死了。

    她死后，灵魂飘荡在空中，天空突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将她吸了进去，等她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一团黑色的雾气包裹住了。而她自己，只剩下模糊不清的意识。想要反抗却无力反抗，她不知道她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一切难以用常理来解释。

    经过无数次的试探无果后，她开始自我封闭，陷入沉睡，可这一觉睡得也极不安稳，时常醒来，然后又睡着，循环往复，仿佛冥冥之中既有定数也有变数。

    突然有一天，有个声音将她从熟睡中唤醒，这个声音她不熟悉，但她很清楚，这个声音是从包裹着自己的黑雾的主人传来的，沧桑悠远，好像是隔了时间和空间的对话，又像是在耳边低语，“我给予你我最珍贵的东西——我的心脏。请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代替我看看接下来的风景。但有一点要谨记，我给了你世间最强的东西，也给你带去了你的宿敌。”

    没有听到过人说话的她，猛地听到他说话竟然不觉得突兀。她能听得出，他的语气很诚恳，甚至有几分不舍，还有几分其他的含义，她却再也听不出来了。接下来的变化让她不得不放弃思考他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包裹着她的黑雾上方被划开一道微微发亮的口子，大概世间生灵都是如此，向往光明，就算像她这样被困不知多少年岁，仍然磨灭不了深刻灵魂的印记。她使出浑身力气，终于在这个口子即将合上的刹那，冲了出去，旋即，那块黑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她。她被锁定住了一般，避无可避，就好像是心脏被利刃瞬间贯穿的疼痛穿透灵魂。那时的她就在想，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尝试这种痛苦了。

    她又陷入了昏睡，很多记忆被时间冲散了，她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棵柳树树根下躺着，她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诡异地变成了五岁的小孩模样……她哭笑不得，不过好歹重生了。这棵柳树暂且让她有了栖身和庇护之所，脑细胞恢复了正常运作。实力一天天增长，能去越来越多的地方，知道的也就愈发得多。

    这里是洪荒的混沌时期，三千被孕育而生，拿柳树的话来说，她，正是三千之一，在后世也是无上光荣之事。

    当她从这棵魔柳的口中得知自己处在洪荒最外围之时，她会心地笑了。

    是啊，那个将她带来这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盘古大神，她的心脏，正是盘古之心。

    而作为三千中最强大存在的盘古大神何其智慧，早已料到他会身死在天道之下，却不甘心，或者说是不愿意真正死去，所以才孤注一掷找上了她吧？是巧合还是阴谋？她没必要计较了。他心中对他即将创造的世界、生灵的悲悯，足够让她怀着崇敬的心态面对了。退一万步讲，她得到的，是重生，是生命，是一个精彩的新人生。

    并且，他将她送离了他的身边，虽然混沌时期的修炼彻底废了（因为离中心越近，修炼得也就越快），但大大增加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盘古开天大劫，三千被盘古斧一斧子下去秒杀，那是真真正正地开天辟地，有幸见得一回还没死，皆来自他的庇护，她有何怨恨？

    秦夙华睁开眼睛，那双黑色的瞳孔里泛出一丝金光，转瞬即逝，就连句芒也没有捕捉到，他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她的情况。夙华见到句芒，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摇了摇头，终是将脑海中的回忆甩开了一些，涣散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焦距，嘶哑着喉咙，“句芒哥哥，我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拖住敖之晏了吗？”

    “敖之晏被我杀了，你别担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的神色里与往常不太一样，有几分欲言又止，。

    夙华仔细看了他一眼，竟是看出局促之意，愣了一回，心下明了，目光柔和了几分，道，“句芒哥哥，我的确是如你所想，记起了一些事情，但是，你们与我的情分比兄弟姐妹还亲，巫族与我血脉相连，我们会永远是一家人，若是你再有顾虑，我可要生气了。”

    句芒并没有因为最后这句承诺而放下心来，他悬起来的心就没有落下过，他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要再次确认，夙华的说辞有些躲闪，不知她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你说清楚些，你到底想起什么了？”

    夙华不禁感慨，心中暗叹大家对她都太过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年了，明明兄姐们都猜出来了，怎么还这般小心。

    于是，她做出了决定，索性就摊开来说，她深吸一口气，摸着自己仍旧跳动得缺乏规律的心脏，一字一顿，字字铿锵，“我的心乃盘古之心。”

    句芒震惊的不是这个事实，因为这个事实在她醒来之前他们早已有了这个猜测，而是震惊于她的坦然。盘古之心是什么东西？那是洪荒大陆之上说都不敢说的东西。被人知晓那便是无穷无尽的追杀与折磨，就算十二祖巫也未必能保得住她。

    他郑重地告诫她，“夙华，此事万万不可再对别人提起半句！”

    她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点头称是，突然想起了那两条龙自爆之时盘古之心为了保护她自主防御，脸色一变，“哥哥，敖家兄弟自爆之时，盘古之心救了我一命。有没有人看到了？或者是感应到了？”

    句芒沉思片刻，再次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摇摇头道：“想必是没有。夙华，你这次太大意了，下次千万不能逞强了。保不齐会被有心人盯上。”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突然间，句芒的神色一冷，几乎是与此同时，夙华也感受到了一道气息在附近徘徊，句芒掷出殷木剑的同时大喝一声：“谁！出来！”

    而殷木剑飞出的同时，另外一道尖锐的冰锥也刺破黑暗紧跟而来，那暗中的人影显露出来，仿佛撞破了什么不该撞破的东西，焦急地喊出声音，祈求得到一丝生的希望：“是我！”

    夙华听出了来人的声音，仿佛是下意识的举动，飞速地再次射出两道冰锥。一道冰锥击中她方才射出的冰锥中心，将之彻底击碎，另外一道虽然击中殷木剑，但无法将其击落，只能是偏移了几寸，可这几寸立刻被人为地扳了回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夙华看到，句芒已经握住了殷木剑出现在那人面前，他冷冷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手中的力道加大，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有所怜惜，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人，都要死！

    剑刃刺入她柔嫩的脖颈之中，艳红的鲜血顺流而下，霎时，血腥味道漫开。

    他没有动手再深入一分的原因便是刚才夙华meimei的动作，可这次就算她要放过她，他都是不肯的，他这个meimei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

    “句芒哥哥，先等下。”

    秦夙华觉得这件事情非常棘手，若是旁人，不用多说半句，她会一定会亲自动手永除后患，但这次并不是旁人，而是嫦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