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巨变
昆仑山上桃花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全都败落了，楚河双手负身后，只是神色怔怔地望着眼前残花败柳，一双显得有些苍老眼眸伸出不知晓想着什么，却是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了沙哑而陌生声音，“这剩下日子，只恐怕是不多了。” 便是听见了这般声音，楚河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身子一顿，却还是这个时候缓缓转身，却是瞧见了面前身影时候不由得一僵，张了张嘴吧，来自口中却是楚河惊愕声音，“怎么会……”后面两个字他似乎是犹豫了许久，那声音从紧闭着双唇之中挤出来时候已然是带着不可置信语气，“师叔。” 半边面具之外露出残缺一张脸依然是平日里不苟言笑正经神情，而那平淡嘴角透着不悲不喜让楚河觉得讶异同时，让他忽然之间瞪大了眼睛几乎失态，还是此时琉璃那一头银发，就像是屋外惨白桃花，只留下丑陋突兀枝桠，显得悲怆而凄凉。 楚河从来都没有想过，琉璃师叔竟然会忽然之间变成了这般模样，他昨夜还去瞧见了她，那个时候分明还是好好，如何，这仅仅一夜之间…… 然而，琉璃却仿佛对此时自己是漠不关心一般，她面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神色，只是淡淡地瞧着眼前楚河罢了，“既然是人，总归是会苍老许多，都说因果报应，如今，我这也是到时候了。”他声音犹如再平静不过一汪湖水，只是那长叹一声之中不知晓究竟是什么情感，自然是没有楚河这般激动，也是这个时候。只是听见了琉璃又是淡淡继续开口，“你师傅难道没有同你说过么？师门之中，我们这一派，做既然是改天命事情。不知晓修改了多少命格，这般逆天事情，做了多少，自然身上也会有多少报应，如今我这般，也是我应得，你不必多想。”看来，对于这突如其来苍老，琉璃倒是看得很开，又或者。她本来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总归会到来，没来日子里，她整日提心吊胆，如今自己遇上了，反而忽然觉得豁然开朗。 她是看开了。也看透了。 只是楚河依然是有些怔然地望着眼前琉璃如此，而一时之间，楚河也不知晓自己究竟应该开口说些什么，这么一想来，他当初刚进了昆仑之中时候，还未任了师门，从来都一直是琉璃师叔待自己。而那时他既然未认了师门，这昆仑之上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少同门师兄弟们也不是没有嘲笑过他，说他如何是没有师傅孩子，而楚河那个时候无依无靠，也没有什么反驳理由。 他其实是等着琉璃将他认作了徒弟。然而，琉璃一直不提这件事情，楚河也只能够作罢。甚至后来比他晚来弟子都拜了琉璃为师傅，楚河却没有想到他依旧是这昆仑山之中不伦不类存。直到后来与他同辈弟子们都下了山去，独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这昆仑之上时候。紫英终于出关，也是那个时候，楚河终于知晓，其实不是琉璃不愿意认他做了这昆仑山上弟子，只是原来琉璃一开始，就是要了自己先拜了紫英为师傅。 也是那个时候，楚河终于成了这同辈弟子之中二师兄，而那个比他晚来他却要他、唤作师兄人，便是陆川。楚河想着，或许自己从那个时候开始，便是有些嫉妒陆川，以至于再到了后来，这般嫉妒终于那一刻爆发时候，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收不住了。 虽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而楚河自从跟了紫英之后，只是一直跟着自己师傅，并未理会其他师兄弟们之间事情，好紫英不过只收了他一个弟子，即便后来多了慕染，他似乎也还是孤身一人罢了，耳根也亲近些，出了慕染有时候插科打诨，他不免教训几句，因着日子没了其他人干扰繁芜，不至于无趣，也不至于太过热闹了，楚河倒是很喜欢这般生活。 他与琉璃之间，也没有多余交流，即便是琉璃将他带到了昆仑山上，即便她是自己救命恩人，而便是如此，楚河每每想起了这件事情时候，心里除了空荡荡失落之外，有些情绪，便是他自己因为无法摸索出来，不过既然与琉璃之间没有过多交流，楚河也并未多想，日子也就这么一直平淡无奇地过下去了，而时如逝水，他也渐渐忘记了当初自己对琉璃不满与疑惑，楚河甚至也以为，他心里，自己这个师叔，也不过是他人生中之中一个匆匆过客罢了，而心中对琉璃情感也被时光深深地埋藏了心里，他总以为，若是没哟人触碰，他就永远都不会让它生根发芽。 谁知道，此时看见了琉璃这般苍老模样，楚河心里情感却是一下子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那一瞬间，楚河只觉得自己似乎是体无完肤了，又似乎微微张着嘴巴，却还是不知晓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若是说安慰话，可是自己这个师叔面上分明是如此清清淡淡语气，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因着自己变成了如此苍老模样而有所黯然伤神甚至绝望。只是除了安慰话，至于其它，楚河也是一点儿也不知晓究竟该说些什么了。 而琉璃似乎是一眼看穿了此时楚河心思，倒是继续不苟言笑地说道，“你也不必多想些什么，毕竟，我已经活得够久了，若是我没了，我也是死而无憾，只是你如今既然身为这昆仑掌门，这昆仑山，也就交到了你手中了，你可不要辜负了你紫英希望。”她说到了这里，似乎又是长叹一声，一双如同琉璃一般眼睛不知晓想到了什么事情，只是眼角似乎伴着什么光彩，而楚河又是听见了琉璃很是怅然声音继续着，“当初紫英还时候，恐怕没有料到，这昆仑会变成了如今这般吧，到底还是我又负他所托，便是我到了地下，也是没有颜面见他……” “师叔。”楚河瞧着琉璃面上从未有过哀伤，忽然神情一动，却是不由自主地开口，“师叔莫要这样说，一切都是弟子错，是弟子没有担负起掌门职责，辜负了师尊希望。”楚河这说是心里话，毕竟如今他才是这昆仑山上掌门，而确实也是他手里，这昆仑山才落得了这般模样，若是说这其中干系，想来他自然难辞其咎，只是楚楚河这般缓缓开口时候，琉璃却是苦笑一声，摇了摇脑袋，却并未多说些什么。 而楚河神色一顿，似乎又是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不由得开口说道，“师叔，身为改命师，想要延年益寿，并非一件难事，师叔何不……”楚河不明白琉璃这样本事，如何会像是放弃了一般，只是静待着自己死亡。他当初加入了师门之中，便是听见了紫英提及，他们本事，既是修改了他人命格，自然也可以暗中耍诈，将他人寿命嫁接到了自己身后，以此长生不老，他们寿命，自然也比寻常人要长得多，事实上，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都是这般做，甚至楚河都忘记自己已然人世间存了多久了，只是他大多时间，还是昆仑山之上度过。 或许他永远都无法明白，如何这么多同门师兄弟们会贪恋山下光景，他并非没有下山去过，只是山下景色对于他楚河来说，却还是不及这昆仑山上好，而那滚滚红尘，落了楚河眼中，也只是一无是处罢了，他骨子里清高早已注定了他比慕染还要淡漠，而他心底里，确实也是一直想着，只要他能够一直守他师妹身旁，已然早已经足够，谁知晓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便是自己这一点卑微希望，老天爷也是不愿意给他，到了后，他师妹还是义无返顾地离开了昆仑，甚至背离了师门。 或许慕染永远都不会知晓，她离开那天夜晚，他她房间里站了一夜，听着窗外雨打芭蕉，淅淅沥沥，只是那时候楚河却是想着，或许这是自己后一次听见这般清脆声响了，从此之后，他依旧是昆仑山上二师兄，却再也不是谁师兄。 楚河一想到这里，思绪被拉扯着，神情也显得有些恍惚，因而并且看见琉璃面上复杂神色，而她只是这时淡然一笑，“活是够久了，你总有一日会明白，什么叫做因果报应，若是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当初从来未入了昆仑。” 也不知晓究竟是不是楚河错觉，他只是觉得，便是此时此刻，他面前琉璃师叔，嘴角笑容却还是泛着一抹难以言喻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