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习惯性偏执
栗夫人得了消息,带着太子刘荣及其他两个儿子匆匆忙忙赶到栗卿家中,只见栗家上下俱着孝服,满院素幡,栗芳停灵在前院厅中,棺椁前摆放着一应祭品,栗卿身着斩衰呆呆地立在灵前,神色木然满面沧桑,满头的乌发也已花白了一片。 栗夫人因是长辈,又身份尊贵,故不须披麻戴孝,栗卿见栗夫人及三个外甥已至,心内戚戚,木然说了声:“家中人已齐至,先将芳儿安置了吧。” 栗支带了几个仆从捧着几个木盘上前,栗卿亲自cao持,先是拈了片贝在手中,捏开栗芳的嘴轻轻塞进去,又缓缓将栗芳的嘴合上,这叫“饭”,又用帛将栗芳的头裹起,在栗芳脸上盖上方巾,塞了两粒珍珠在栗芳耳内,又用带子将栗芳脚上的履缚紧,在脚背上打了结,再给栗芳穿上一身帛衣,取丝带在腰上扎紧。这一番做法乃是为了保住栗芳灵魂,护栗芳平平安安转世。 栗卿做完已是抑制不住泪流满面,扶在棺椁泣不成声,栗夫人上前一把拍醒栗卿,满面肃杀问道:“你遣来报信的人说的不甚明白,你来告诉我,芳儿好好地为何糟了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栗卿开口正欲言明,栗支身形一闪近身上前忽地插口:“老爷,此处吊谒的人多,人杂得很,不宜细说此事,不如先回后宅择一僻静处如何。” 栗夫人点头赞许:“所言有理,你家老爷如今已失了魂,你且引路吧。”又转头对自己的三个儿子道:“我有事与你们舅舅细说,你三人便在此处护丧,未得我吩咐不得轻易走动。” 栗支引二人至书房,栗卿将栗芳招惹梁王,被梁王打断腿丢回长安之事细述一遍,栗夫人定声道:“梁王这个人我也曾接触过,是个敢作敢当的好汉,既然他说只是打断了芳儿的腿,并未取芳儿性命,那芳儿便一定不是他害死的。” 栗卿想了想又道:“那会不会是胶东王派人追上芳儿,趁着芳儿双腿已断,身边又没人照应,趁机下了杀手。” 栗夫人轻蔑一哼,呲声言道:“你那三个家仆说梁王身边俱是军卒,他刘彘虽已封王,却还未掌藩国,带不得兵,梁王的军卒也不会听他的命令,他能指派的了谁?” 栗夫人略一停顿,又道:“再说那刘彘之所以在梁王哪里,还不是因为被我吓坏了,他娘求到太后身上,才寻得梁王庇护。这刘彘当初被我吓得几近痴傻,战战兢兢不敢发一言,距今不过几日,他又怎敢杀人,更何况是我侄儿,呵呵,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 栗卿从栗支手中接过帛巾擦了一把涕泪:“若真如此,那便确如栗支所言,是有人意图栽赃,将芳儿害死,嫁祸于梁王和胶东王,芳儿死得冤呐,死的本不该是他,不该是他呀。” 栗夫人略有诧异:“栽赃嫁祸?此话怎讲?” 栗卿想到栗芳死得憋屈,悲上心头,怆然不能言,一把将栗支推至身前:“你来说。” 栗支躬身道:“回夫人,前几日大少爷被一家中杂役说动,去龙首原行猎,后来又是因这杂役擅主,这才得罪了梁王,害得少爷被梁王打断了腿,之后这杂役也不见了,老爷认为这杂役应是被梁王座下杀了泄愤,但栗支不这么想,这些日子发生的非常之事甚多,由不得栗支不多想,前些日子因籍福私逃之事,咱们栗家与田家起了纠纷,若是那时便被有心人得知,私下里做了手脚,后来咱们与田家和解,未能遂了那有心人的心意,便指示那杂役害死大少爷,嫁祸于胶东王,引起咱们栗家与田家再起纠纷,这可如何是好。” 栗夫人听罢不以为然:“那人何德何能,能指使咱家的杂役。若果真如你所言,那你可知这有心人是谁?” “敌暗我明,骤然之间栗支不得而知。” 栗卿咬牙切齿低吼道:“那人既是为了挑拨我栗家与田家结仇,怎不去杀他田蚡的儿子,反要害死我的芳儿。如今我找不着那有心之人,我只识得我儿因梁王与胶东王而死,便真是有人意图嫁祸,那也是因为田家确与我有纠纷,这才给了他人可趁之机,哼哼,我儿既已故去,我不介意给我儿多找些陪葬。” 栗支惶然拜劝:“不可啊,老爷三思,若真有人意图挑拨咱们与田家相争,老爷如此做岂不是正遂了仇人心愿,想来咱们与田家两败俱伤之日,便是那人图穷匕见,将我们与田家一网打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