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醒悟
回了府里,徐昭没有将这事情告诉任何人,只吩咐了连翘,叫她暗中派人盯着严mama,她有什么动静,都要过来告诉她。【】 “姑娘是该这样做,严mama回了老太太屋里伺候,往后还不定会生出什么事儿呢。奴婢听说,这几日严mama时常往林姨娘那里去,林姨娘失了大少爷的恩宠,总会怪姑娘的。” 徐昭一听,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她一个姨娘,也敢说怪我?” 连翘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见着自家姑娘不大高兴,也没敢多问。 翌日,徐昭才刚刚起来,就听荣欣堂那里传来消息,说是老太太的病一直不见好,老太太醒过来的时候说是夜里老做噩梦,觉着府里头不干净,要从外头叫人来做场法事。 徐昭听了,笑着看了连翘一眼,出声问道:“大伯母她们怎么说?” 连翘皱了皱眉,开口道:“大太太先是不同意,说是好好的做场法事,叫外头的人听了,只当府里有什么,传出去也坏了徐府的名声。可老太太执拗,哪里能劝得住,责骂大太太不孝,巴不得她死了,就不用日日伺候她了。” “老太太这样说,大太太哪里还敢说别的,只当花银子买个安心罢了。” 徐昭点了点头:“这事情大伯父可知道?” “奴婢不知,大老爷平日里在朝堂上,便是回来也是在前院的书房,除了每日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从不管后宅之事。” “奴婢觉着,大老爷也是不知的。” 徐昭笑了笑,就去了正房,将这事情说给了自家娘亲听。 周氏一听,脸色便沉了下来。 “老太太竟会弄这些,病了请大夫来看就行。” 见着自家娘亲生气,徐昭忙劝道:“您身子重,只当不知道这事情,祖母那里有大伯母和四婶伺候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你大伯母也不劝着些,老太太这样折腾,府里人仰马翻,传到外头可不好听。” 周氏看了自家闺女一眼,沉吟道:“这事情你可别凑过去,好好的呆在自己屋里,别被人冲撞了。”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赔笑道:“昭儿知道,昭儿陪在娘亲跟前,哪里也不去。” 说着,周氏又问起了那鹦鹉的事情。 徐昭给那鹦鹉起了个名字,叫做闹闹,因为它实在是太闹腾了,才回来几天,就学会了好多话,平日里徐昭和连翘她们说什么,它总是突然冒出几个字来,叫人啼笑皆非。 “这京城里也没见过,可见是贵重的,虽说是生辰礼,你也该做些礼物还回去,别叫人觉着你不懂事。” “江太太疼我,才不会计较这些。”徐昭岂能听不出自家娘亲语气中的责备,只说道。 “你呀,这人和人都是要相处的,这点儿不怪罪,事情积累多了,那就成了大事。” “你总要有这个心,叫人觉着没白疼你。” 徐昭点了点头,乖巧的道:“那女儿绣个荷包,还有两个抹额,过些日子送过去。” 周氏笑了笑,就叫薛mama打开了柜子,挑了些上好的料子出来。 “这蚕冰锦缎很是难得,你外祖母给了我这几匹,做了睡袍穿在身上凉快的很,娘叫绣房的人给你做。” 徐昭摇了摇头:“女儿不热,还是给娘亲和爹爹做吧,还有哥哥。女儿平日里什么都不做,哪里需要这个。” 徐昭当然不能说她身上已经有了寒冰珠,所以天气怎么热她都凉凉的,觉不出来。 周氏还想说什么,徐昭就拉着她的手撒娇道:“真的,女儿一点儿也不热,娘就是叫人做了衣裳,女儿也不穿的。” 知道她是孝顺,周氏笑吟吟摸了摸她的头。 “那往后再给你做新衣裳。” 徐昭抬起头来,应下了。 周氏又给了她一对粉色的珍珠耳坠,说是姑娘家该好好打扮。 徐昭不好意思道:“娘亲自己留着戴,女儿那匣子里都快装不下了。” 周氏抿嘴笑道:“你呀,就是再好的东西娘亲也是给你留着的。”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那粉色的珍珠耳坠给徐昭戴上了,又叫她站在了镜子前。 薛mama端着茶盏过来,见了只称赞道:“姑娘戴着真是好看,粉嫩鲜亮,叫人移不开眼睛。” 徐昭翘起嘴角,眼睛亮亮的,也很是喜欢。 正说着,就听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进来回禀,说是梅姨娘来给太太请安了。 周氏听了,便叫人将她叫进来。 很快,梅姨娘就从外头进来。 她身着蓝绿色的褙子,体态比前些日子消瘦了几分,见着徐昭看她,忙低下了头,缓步上前。 “妾身给太太请安。” “坐吧。”周氏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梅姨娘谢过,这才坐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氏见着她这样,哪里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你是府里的姨娘,穿的也该讲究些,这衣裳还是去年做的吧?” 梅姨娘站起身来,有些惶恐道:“叫太太见笑了。” 周氏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知她这些日子私下里将新做的几身衣裳都叫人拿到外头给当了,所以才穿了旧日里的衣裳。 “太太害喜厉害,这几日可好些了?” 梅姨娘问了几句话,见着徐昭坐在一旁,面色便有些迟疑。 “没事你就先回去吧。”周氏开口道。 “太太!” 梅姨娘抬起头来,跪到地上求道:“求太太开恩,将五姑娘给接回来吧。” 这些日子,她也去求过老爷,可老爷根本就铁了心思要叫茵姐儿吃了苦头,她想求老太太,老太太却是病了。到头来,她只能来求太太。 周氏皱了皱眉,看着屋里的丫鬟一眼,道:“还不快扶姨娘起来。” “太太,求太太开恩,五姑娘在庄子上也住了好些日子了,如今天愈发热了,姑娘身子怕是熬不住。” 听了这话,周氏挑了挑眉,只说道:“老爷罚她去庄子上,也有几个婆子照顾,又不是要她的性命。你哭哭啼啼,是觉着老爷罚错了,想要害死自个儿的女儿。” 周氏的话音刚落,梅姨娘的脸色便一下子惨白起来。 “妾身不敢。” “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下去吧。”周氏挥了挥手,道。 梅姨娘还想说什么,见着周氏的脸色,到底是没敢开口,站起身来行了个礼,才出了屋子。 “听下头的人说,姨娘也去求了父亲,父亲不答应,说是叫五meimei在庄子上好好反省,等学好了规矩,再回来。” 周氏听了,笑了笑:“你父亲那样的性子,哪里会她一求就松口了,梅姨娘到底是生了你五meimei,这些日子当了不少东西,她是想见你五meimei去。” 周氏说着,又吩咐薛mama道:“你去茗烟阁一趟,告诉她,就说我许她去庄子上瞧瞧五姑娘,等晚上就回来。” 薛mama听了,便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见着徐昭一脸不解的样子,周氏微微一笑,道:“你过来,娘告诉你。” 徐昭走到自家娘亲跟前,才听她道:“这后宅里,威信是一回事,可也不能把人逼的太紧了,适时给个甜头,才是最好的。” 徐昭听了,琢磨了一会儿,慢慢明白过来。 “娘亲是说,父亲不将五meimei接回来,娘亲就给梅姨娘恩典,许她去看五meimei,这样梅姨娘就会感激娘亲。” 周氏点头道:“恩威并施,才能叫她安分守己。” 徐昭很是佩服自家娘亲,怪不得这些年梅姨娘待娘亲格外的敬重,哪怕徐茵再折腾,也没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 这边,薛mama从锦竹院出来,一路去了茗烟阁。 门口的丫鬟见着她,只觉着诧异,连忙将她领进了屋里。 刚一进去,就见着坐在桌前抹着泪的梅姨娘。 梅姨娘见着她进来,脸上有些尴尬,站起身来道:“mama怎么过来了,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薛mama闻言,看了梅姨娘一眼,才道:“太太开恩,许姨娘去庄子上看五姑娘,马车已经叫管家备好了,姨娘只收拾了东西去便是了。” 梅姨娘一听,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太太当真......” “太太说了五姑娘总是姨娘生的,总不好叫姨娘一直担心着,老爷那里,太太会去回禀的,姨娘等晚上的时候回来就是了。” 听着薛mama的话,梅姨娘眼中满是感激和喜悦。 这几个月,她日日提着心,心里头不踏实,晚上一睡着就会梦到茵姐儿在庄子上受苦。 茵姐儿虽是庶出的,前些年老太太可是当嫡出的姑娘养的,便是太太和老爷回来,也没叫茵姐儿受了太大的委屈。 庄子上清苦,茵姐儿怎么能受得了。 “多谢太太恩典。” “姨娘若没什么吩咐,老奴就先回去了。” 薛mama告退出来,梅姨娘就将梳妆匣里的首饰全都拿了出来,装在了包袱里,还有之前当了东西的碎银子,全都收拾起来。 她不得宠,平日里只每月几两例银,这些年茵姐儿心气儿高,叫人给她做衣裳也花去了不少。所以,并没剩下多少体己银子。 看着桌上的包袱,梅姨娘眼中竟涌起了一阵酸涩。 贴身的丫鬟杏儿见着她这样,忙劝道:“姨娘这是怎么了,太太许姨娘去瞧五姑娘,姨娘难道不高兴。” “高兴,哪里能不高兴,只是瞧着这东西,我便想着五丫头心气儿高,想着和四姑娘攀比,可瞧瞧这些,哪里能比过去。” “嫡庶”两个字,茵姐儿就一辈子矮了一截,更别说,老爷和太太是如何宠着四姑娘了。 梅姨娘想着,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 “姨娘可别哭了,别去了庄子上,叫姑娘看出来,反倒叫姑娘担心。” 梅姨娘听了,这才擦干了眼泪,收拾好了东西带着杏儿出了垂花门。 垂花门外,早有个粗使的婆子在那里等着。见着她和杏儿出来,忙上前福了福身子:“马车已经备好了,姨娘随老奴来吧。” 徐府外,一辆马车驶出了城门,朝郊外行去。 一个时辰的功夫,马车终于是到了庄子上。 庄子上管事的并不认识梅姨娘,听了那婆子的话,才堆着笑意开口道:“姨娘身子金贵,怎么来这种地方,可别中了暑气。” 话虽这样说,可管事的态度并没有多么恭敬,举止投足间还透着几分不屑。 梅姨娘急着要见徐茵,哪里还管这么多,只将来意说了出来,道:“太太叫我来看看五姑娘。”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几两银子放在了管事的手中。 那管事的掂了掂银子,叫了个身着粗布的婆子过来,开口道:“领姨娘去瞧瞧五姑娘。” 那婆子看了梅姨娘一眼,才领着二人走进了院中。 因着是庄子上,院子里种着好些瓜果蔬菜,水里还有鸭子嘎嘎叫,几个农家的孩子在活着泥巴玩耍,见着她过来,直愣愣的看着她,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茵姐儿哪里能受得住。 梅姨娘心中酸涩,脚下的步子愈发的快了起来。 那婆子带着梅姨娘和杏儿一路去了后院,绕了好久,才走到一间屋子前。 四个身着锦缎,头发齐整的婆子坐在石桌前打着马吊,热闹得很,听到脚步声,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着是梅姨娘,几人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好半天,才站起身来,给她福了福身子:“好好的,姨娘怎么过来了,也不叫奴婢们去接您。” 梅姨娘的目光在那婆子身上打量了一下,一眼就见着那婆子戴着的碧玉珠子耳坠,分明就是茵姐儿的东西,火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察觉到梅姨娘的目光,那婆子抬起手来装模作样的捋了捋头发。 “姑娘呢?” 见梅姨娘没有追问,那婆子才松了一口气,从腰里拽了把钥匙,朝门前走去。 梅姨娘才明白这刁奴竟然将她的茵姐儿关在屋里头,大热天的,热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梅姨娘气的身子一个哆嗦,差点儿就冲上去和那婆子厮打开来,可想着茵姐儿如今的处境,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婆子将锁打开,推开门对着梅姨娘道:“姑娘在里头,姨娘快些进去吧。” 梅姨娘这才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就发觉屋子里的气味儿难闻的很,好像许久都没通风一样。 梅姨娘脸色一变,朝里头走去,才见着靠在软榻上,面色惨白,瘦弱不堪的徐茵。 屋子里的窗户都被钉住了,不透风,所以空气格外的不好。 “我的儿,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梅姨娘泪流满面,心像被刀子扎了一样疼的厉害。 徐茵慢慢抬起头来,见着面前的梅姨娘,好半天才哭出声来:“姨娘,姨娘我怕,我不要在这里住着,姨娘接我回去,那些奴才都作践我,都是太太派来,要来害我的。” 徐茵死死拽着梅姨娘的胳膊,不住说道:“太太要害我,太太恨不得我去死。” “姐儿,姐儿你怎么了?” 梅姨娘见着徐茵这个样子,顿时就胆战心惊,生怕她是魔障了。 梅姨娘抓住徐茵的肩膀摇了摇她,又拿起桌上的一碗水浇在她的脸上,徐茵的神情才慢慢回转过来。 “姨娘。” 见着她清醒了些,梅姨娘就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痛哭出声:“我的儿,好好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忍忍,姨娘回去求太太,求太太......” 梅姨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茵一下子推开了。 “太太,太太恨不得我这个庶出的女儿去死。” 梅姨娘胆战心惊,朝门口看了看,生怕被人给听见了。 “你小声些,太太是你的嫡母,别说这些不孝的话,传到太太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见着梅姨娘这个样子,徐茵突然就笑出声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哈哈,你,你就是这样软弱无能,什么都不敢争,才叫我这个当女儿的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徐茵的话,像一把刀子戳到了梅姨娘的痛处,梅姨娘脸色一白,嘴唇颤抖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徐茵突然就弯下腰去,咳嗽起来。 梅姨娘见着她咳嗽,忙上前想要拍她的后背,还没靠近她的身子,徐茵就直起腰来,冷冷看着梅姨娘。 梅姨娘被她看的心里一虚,忙转身从杏儿手中拿过包袱来,打开放在徐茵面前。 “这些银子和首饰你拿去用,叫外头的婆子给你做些好吃的,这衣裳......” 梅姨娘的话还未说完,徐茵就将那包袱一扯,里头的东西洒了一地。 “我,我要这些做什么?” “你看看,你看看!” 徐茵突然就从软榻上下来,将梳妆台前的盒子一个个全都打开,里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梅姨娘见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敢置信道:“这,这......” 徐茵冷冷一笑:“姨娘肯定不知道,我的好东西全都给了外头那几个婆子,只留下这个。” 徐茵从桌上拿起一个金海棠珠花,是当日长公主赏赐的。 梅姨娘愣愣看着那珠花,就听徐茵道:“只剩这个,她们不敢拿,怕得罪了长公主。若不是因着长公主,怕是连这个,都没有了。呵呵,女儿还沾了长公主的光呢。” 梅姨娘腿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道:“我的儿,姨娘不知道你这么苦,都是姨娘不好,姨娘没用,姨娘生了你,却叫你受这样的罪。” 徐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梅姨娘的哭诉一点儿都没让她心生同情。 杏儿站在一旁,见着这情景,也给吓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上前几步想要扶梅姨娘起来,却是被徐茵呵斥住了。 “你扶她做什么,她自己软弱无能,也活该成这个样子。早知道这样,当日生了我,就该掐死我,也别叫我受这样的罪,叫那些下贱的奴才给作践了。” 对上徐茵冰冷的目光,杏儿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一下,不敢上前。 徐茵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梅姨娘,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姨娘过来,可是求了太太?” 听徐茵这么问,梅姨娘忙说道:“你别误会,我没开口,是太太恩典,叫我来看看你。” 怕她生气,梅姨娘才又解释道:“我去求了你父亲将你接回来,你父亲不答应,我只好去求了太太。” “只是还没开口,太太就给了我这样的恩典,叫我来看你。” 听着梅姨娘的话,徐茵呵呵笑出声来。 “恩典?真是个天大的恩典。” “姨娘是有多蠢,才相信这是太太给你的恩典?” 梅姨娘怔了怔,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徐茵见状,顿时便恼了:“太太是打你一巴掌再给你一个甜枣,偏你还信了,觉着是太太给了你恩典,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姨娘?” “太太给了你恩典,回头就到父亲跟前装贤惠、装大度,父亲到头来,只记着她的好。” 听着徐茵的话,梅姨娘才明白过来,可即便这样又能如何,这府里,她除了讨好太太,还能有什么出路。 她不得老爷恩宠,这些年又没那福分给老爷生个儿子,不这样,还能怎么办? 难不成,和太太撕破了脸,叫太太恨上了她,在这府里头,便再也没有她们母女的立足之地了。 见着梅姨娘这副样子,徐茵心里憋屈,只恨她自己不立起来,去和太太争宠,偏将太太施舍的一点子好,当成了这辈子的依靠。 徐茵不明白,这世上怎么能有这样蠢笨又没骨气的人,偏偏,她还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 “姨娘若是这样,太太一句话就觉着是恩典,往后就别来看我了,只当从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咱们的母女情分,就此断了罢。” 梅姨娘看着徐茵,不敢置信的张着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姑娘,您何必伤姨娘的心,姨娘为了你,好些日子都没睡好了,怕姑娘在这里受委屈,还叫人去外头当了好些衣裳首饰,说要给姑娘送来,好叫姑娘打点下头的奴才,叫姑娘日子能好些。” “姨娘为了姑娘,可是cao碎了心,在老爷书房门口跪了整整一天,腿都差点儿废了,可老爷愣是没见姨娘。” “姑娘当姨娘不想救姑娘,只是府里艰难,老太太也病了,不求太太能求哪个呢?” “总不能太太发话叫姨娘过来,姨娘却错失了这机会吧。姨娘待姑娘的心,姑娘也该明白,这府里头,除了姨娘,哪个还是真心疼姑娘的。” 杏儿在梅姨娘跟前伺候了好多年,也知道自家姨娘嘴笨,不大会说话,尤其在对上五姑娘的时候,更是一味的愧疚自责,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所以,见着徐茵这样误会自家主子,杏儿才忍不住开口辩解起来。 徐茵听了,脸色变了变,突然问道:“老太太怎么病了,病了多久了?” 杏儿心里头替梅姨娘委屈,却还是开口将府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徐茵听。 “严mama误将花生羹喂了明哥儿吃,差点儿就害得明哥儿送了性命,大奶奶到老太太跟前儿闹,被大少爷训斥了一番,就回了娘家。承恩侯府的夫人叫人抬了大奶奶的嫁妆,摆到徐府门口,说老太太护着奴才,将重孙养在自己屋里拿捏大奶奶。” “最后,还是因着四姑娘,大少爷才将大奶奶接回来。” 徐茵听到四姑娘这三个字,眼中立马就闪过一抹冷意。 等听完杏儿的话,才轻笑一声,看着梅姨娘,讽刺道:“四jiejie真不愧是太太教出来的,姨娘看看四jiejie,再看看我,难道还觉着,太太真会疼我这个庶出的女儿?” “太太若是真疼我,我怎么会被父亲送到这里来,叫这些奴才们作践。” “若是换成了我在老太太跟前受了委屈,太太还会去替我做主,和老太太争执吗?” “太太不会,不仅不会,女儿如今这处境都是太太给算计的,若不是太太在父亲跟前说我不好,父亲怎么会恼了我,对我失望,一点儿父女情分都不念将我给送到庄子上来。” 梅姨娘见着她眼中的寒意,身子不由得瑟缩一下,目光有些不确定了。 见着她动摇,徐茵紧紧握住了拳头,上前道:“姨娘若是真为我好,往后就别被太太骗了,太太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给你丁点儿恩惠,就叫你任她摆布。” “姨娘难道想这辈子,都靠着太太,太太一个不高兴,我和姨娘就都完了。” 梅姨娘目光一动,半天才开口道:“可,可我这样的身份,不讨好太太,还能做什么?” 徐茵立刻道:“姨娘可以讨好父亲,父亲是一家之主,太太也得听父亲的,只要父亲宠着你,往后咱们就不会被人欺负。” “姨娘难道不想和秋姨娘一样,得父亲宠爱吗?” “秋彤只是太太跟前伺候的,和姨娘一样的出身,凭什么她就能得了父亲的恩宠,姨娘生了我,却是连她都比不上。” “这样的日子,叫女儿心里头怎么能不恨,不委屈?” 徐茵所说的话,梅姨娘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敢往深处想罢了,怕一想了,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梅姨娘脸色一白,身子也有些僵直了。 徐茵见着她脸上的神色,知道她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突然就笑了笑,拉着梅姨娘的手坐在了软榻上。 “姨娘回去,就将这封信交给父亲,告诉父亲说女儿在这里日日反省,知道错了。” “姨娘再去太太那里,将我如何被下头的奴才欺负,如何被关在屋子里的事情,全都告诉太太。” 梅姨娘闻言就愣了一下,忍不住道:“告诉太太,这话怎么能和太太说?” 她之前,不是说这些都是太太叫人做的吗? 徐茵心里一紧,见着梅姨娘一副不解的样子,只得教她:“这话最好当着父亲的面儿说,太太为了颜面,也会处置下头的奴才。” 徐茵没有说的是,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当初自己是真错了,父亲执意要将她送到庄子上,是因为她太不会掩饰了。 她恨自己是庶出的,嫉妒徐昭,将这一切都表现出来,叫人看在眼里,只觉着她上不得台面,丢了徐府的脸面。 因着这,父亲才不疼她。 父亲需要的,是一个懂事识大体的女儿,而不是她之前那样只知算计和嫉妒的。 既然这样,她自然是要好好改的。 她先示弱,叫姨娘拿封信回去,说是自己错了,若能打动父亲,等回去后,就好好的当个懂事识大体的女儿。 日子长了,父亲心里头便是有再大的不满,也会消散的。 而老太太那里,她也该放下了,父亲是庶出的,是董姨太太生的,心里怎么会真心想着孝顺老太太。若是真孝顺,就不会不顾老太太动怒,将她送到庄子上了。 被送到庄子上的那一日,她便瞧明白了,父亲如今进了都察院,便不再是之前那个任凭老太太摆布的愚孝之人了。 她越是得老太太看重,父亲心里头就会越不待见她。 她不需要讨好太太,讨好徐昭,讨好二哥哥,因为再怎么讨好,他们也不会当她是亲人,替她在父亲跟前说好话。和他们,她只需保持面上的恭顺就可以了。 只有她自己立起来,做些让父亲认可的事情,做个懂事贴心的女儿,才能真正得到父亲的疼爱。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之前怎么没想明白? ...... 锦竹院 薛mama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炖好的乌鸡汤,走到周氏跟前。 “太太趁热吃。” 周氏伸手接过,拿起勺子搅了几下。 “梅氏可回来了?” “回太太的话,才刚回来,派人来说要给太太请安,说是一路周折,要沐浴更衣了,怕冲撞了太太。”薛mama听了,忙回道。 正说着,就听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婆子的请安声传了进来。 “奴婢给老爷请安。” 周氏将碗搁在桌上,叫薛mama扶着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老爷。” 徐秉臻扶着她坐在了软榻上,才开口问起了徐茵的事情。 “叫她在庄子上反省,梅氏那样的性子,去了也是没用的。” 周氏听了,笑了笑道:“老爷这样说也没错,可茵姐儿到底是梅姨娘生的,她这当姨娘的提着心,气色瞧着也不大好,总不好叫她担惊受怕,觉着茵姐儿受了委屈。” “只是去了庄子上,总比不得在府里,茵姐儿又是那样的性子,妾身也不知叫她去庄子上,是对还是不对。” 听了周氏的话,徐秉臻只说道:“想这些做什么,你身子重,最忌讳花这些心思。” “话是这么说,可我到底是她的嫡母,总不好叫人觉着我苛待了她。说起来,她总是老爷的女儿,她若是真学好了,便是老爷不提,我也会派人接她回来。只是,她性子急,妾身的身子如今也重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连累了这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悔之不及了。” “我知道,她便是懂事了,也等你生了孩子再接回来。” 周氏看着徐秉臻,眼中闪过一抹动容。 “多谢老爷,肯相信妾身,不认为妾身是在......” 周氏还没说完,徐秉臻就打断了她的话:“你我夫妻多年,我自然知道你不会故意苛待她,若她和昭姐儿一样懂事,你哪里还需担心这些。” 周氏点了点头,才想说话,就听外头婆子回禀,说是梅姨娘来了。 “叫她进来吧。” “是。”那婆子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 很快,梅姨娘就从外头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身湖绿色的褙子,下头着月白裙,看起来素淡的很。 见着徐秉臻在,梅姨娘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安,上前几步才朝着周氏福了福身子:“妾身给老爷,太太请安。” 周氏坐在软榻上,目光在梅姨娘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开口叫起。 “起来吧,你去了庄子上,可瞧过茵姐儿了?” 听着周氏问话,梅姨娘点了点头,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恭敬地道:“五姑娘叫妾身给老爷带了封信,老爷可要看看。” 梅姨娘说着,有些不安地朝周氏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并未生气,才上前将那信递到徐秉臻手中。 徐秉臻将那信打开,看完之后,脸色微微缓和了些。 “可是茵姐儿和老爷认错?去了庄子上,反省这些日子,茵姐儿也该知道自己错了。” 徐秉臻点了点头,面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说道:“便是知错了,也等你生产了再接回来,免得出什么岔子。” 梅姨娘听着他这话,心里便咯噔一下,老爷这样说,分明是疑心姐儿会害了太太肚子里的孩子。 梅姨娘的脸色变了变,解释道:“姑娘是真的知道错了,求老爷饶了姑娘这一回,将她接回来吧。” 梅姨娘说着,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妾身去的时候,几个婆子在外头打着马吊,将姑娘关在屋里,窗户都封住了,屋子里不透气,姑娘也病了,跟前又没个人伺候。” “那些狠心的婆子,竟将姑娘的首饰全都贪了去,只留下了长公主赏的那个金海棠珠花。妾身不敢求老爷,只求太太念着她年纪小,是真心悔过,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别让姑娘叫那些奴才们给作践了。” 梅姨娘说着,就朝周氏跪下去,磕了个头。 周氏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才要站起身来请罪,就被徐秉臻握住了手。 “梅氏,茵姐儿是我做主送到庄子上的,干太太什么事,退一步说,便是太太叫人苛待了她,那也是她该受的。” 梅姨娘不敢置信抬起头来,见着自家老爷严肃认真,护着太太的样子,她心里头终于是明白,为何茵姐儿要这样嫉妒,这样不甘心了。 ...... 第二天一大早,徐昭才知道昨晚梅姨娘被父亲训斥了一番,并禁足在了屋里。 徐昭看了连翘一眼:“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听说是因着五姑娘,梅姨娘想替五姑娘求情,才惹得老爷动怒。”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心里并不觉着是因为这样。 父亲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只因为梅姨娘求情,就将她禁足呢? 到了正房,问过娘亲后,徐昭才知道,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瞧着她是个安分的,如今也知道耍这些心计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叫她去瞧五meimei,多半是五meimei替她出的主意。” 周氏笑了笑,并不生气:“这样也好,好在你父亲是信我的。”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吵闹声,周氏皱了皱眉,叫薛mama出去看。 片刻的功夫,薛mama就回来了,走到周氏跟前,回禀道:“太太,今个儿一大早,老太太派人请了八仙庵的近缘师太,在府里做法,所以才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说是府里不干净,要哪处都转转,惹得府里的丫鬟婆子全都过去看了。” 周氏一听,立马就有些不悦,徐昭低着头,反倒是勾了勾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