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行善不会做恶梦
正是三伏天,一天中午,中元在井上打满了一石槽水。每天中午那几匹马就自己从野外归来,去水槽边喝水。马是洁净的食草动物,它只喝干净的井水或河水,不干净的水,它渴死也不喝。它来到井边,要是主人没给它打好水,它会大发脾气,前蹄刨地放声长嘶,甚至踢踏跳腾甩尾巴,实在惹不起。主人只得每天早早来给它们打满石槽,让太阳晒着,等它们回来喝。 当他打好这槽水直起腰来时,看到从村前路上急匆匆来了一个人,转眼间已来到井边,中元上下一打量,见此人约四十七八岁,他满头大汗脸颊通红气喘吁吁,看他是又累又热又渴。只见那人弯腰伸手,就要捧那槽中之水来喝。这时,中元忙抓起一把土抛入槽中,那人立即挺起身来愤怒地看着他。中元却和气地问:“先生从哪里来?” “从来处来!”那人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天这么热,不妨随我到茅舍凉凉身喝口水。”中元指了指身后的房子说。 “就喝这水就行。只要没有人往里扬土。”那人答到。 “要到哪里去”中元笑了笑问。 “去百灵地双河村姑舅家。”那人好像消了点气,语句缓和了些。 “为什么不骑个牲口?”中元没话找话地问。 “骑的一匹马,夜间让人偷了。”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又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中元,可能觉得他话太多,说完就又准备弯腰捧水喝。 “去姑舅家有事?”中元忙又问。 “他家盖房,让我去看看风水,选块宅基地。” 中元停止了问话,那人见中元不再干扰他喝水,就双手捧了水在槽外洗了洗手,就一捧一捧地捧着水喝,喝够了拾起头看看天说:“天真热,走得我口干舌燥几乎渴死。” 中元又问他:“我也想盖房,你看这村哪里盖较好?” 那人站在井台上,抬头四处望望,发现这村真是块风水宝地,只见村西头北山根下,倒是有一块很大的空地,但那是块险恶之地,只见那山顶上倾斜着一块极大的长方形青石,状似一把刀。更重要的是,这块青石向东伸出两丈多长、二尺多宽的一条褐色石条,正好似刀把。整把“刀”的“刀刃”斜下,正对着那空地,空地左边似乎有个低洼之处,像个大坑,那上面黑雾漫漫。那人看得分明,心想,那块地方真险恶,要在那儿盖房,不出三年必有血光之灾。 头上是把欲砍之“刀”,旁边是个待葬之xue,这个人还请我给你看风水?口渴的舌头成了木片了,喝口凉水,你竟给抛把沙,想想真可恨。这才是热眼现报,得了,乖乖!就把这块“风水宝地”指给你吧。就说:“你真要盖房,村西头北山下那么大一块空地盖房多好!前面有出路,后面有靠山。” 那人隐瞒了他认为有的凶象,找了个能说服人,又看得见的理由对中元说。 中元听他这么一说,正中下怀。那时,二叔说不能在那儿盖房,谁知他是什么讲究,如今他已去世,他的话不灵了,别听他的了。 这里中元正在思考,那人说毕扬长而去,中元也没在意,等他回过神来,那人早走远了。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竟连这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都未曾问问。 中元主意已定,说干就干,立马组织人备料,三天后就开始挖根基。这时晋元找来劝他说:“哥,春天已过,夏天炎热又雨水多,不宜盖房,还是明春再说吧。况且我爹在世时,多次提到那块地方不能盖房,你还是三思而行吧。” 可中元向来有点犟脾气,一旦主意定了,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有钱好办事,几天后,那里就铁锹上下翻银光闪闪,镢头前后舞火星点点。他这盖房和父辈们盖就不同了,他进过城见过世面,所设计的格局就科学多了。他设计了一个套院,也就是院内有院或叫里外院,两面有廂房,准备后院住长辈,前院住晚辈。前院又分上下房,上房做居室,下房一进两开,专做诊所药房用。 工程紧锣密鼓,买椽买檀买砖的,采石挖根基的,分工明确用人合理。这中元的管理能力和指挥能力,又远远超过了父辈,只是平凡的生活中没能看出来,一旦有什么大事,其决策力、分析判断力真是惊人,任何事干脆利落一声喝到底。家中上上下下,以及雇来的民工人等,服服帖帖认真效力,哪怕什么天气炎热土石费力。 地基用料,中元让他们就地取材,就用这北山上的青石,这青石平整光滑,中元十分喜爱。他命令民工们一边挖撬、一边敲,甚至请来石匠把太大的石块破开来,东边的那褐色条石也挖下来,经过石匠们略事加工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