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掩日
吕光只知道想成为炼气士,须要先修己身。对于修身境界的划分,他也未听人提过。 在此听到神魂修道这一前所未闻的修炼方法后,吕光心中的惊喜,那是可想而知的。 白发女子把手中的牡丹抛与吕光,轻声道:“相公仔细观瞧一番,这牡丹形状,可与世间一般无二?障眼法是一叶障目,掩人耳目,以假乱真。而这株牡丹,形神俱在,触感真实。” 吕光手扶牡丹,疑声问道:“姑娘既有如此本领,那凭空变幻出一株牡丹来,想必也是手到擒来的吧?这株牡丹没有奇怪之处,只是姑娘如何才能证明,你是千里摘花,运至此地呢?难不成这神魂念头,果真能在呼吸之间,腾山渡海吗?” 亲眼所见的事物,也不一定就真实存在。 白发女子脚下一动,楼内铃声叮当,煞是清脆悦耳。 吕光精神恍惚,回过神时,手中的牡丹花,已然回到了白发女子手里。 “上古禹王所创身法禹步。修至高层,瞬息百步,一日千里,简单至极。”白发女子身形翩若惊鸿。烛影微摇,眨禹步眼便回到原位,前后也不过一个呼吸的工夫。 花美人更美,红衣旋转,烛光暖黄。 吕光不懂为何此女突然露出这么一手,神情疑惑的看着她:“禹步,我也有所耳闻,这乃是道士遣神召灵的一种步态。因其步法按照北斗七星排列而成,故又称为罡步。 吕光听到这狐族女子谈出这种一针见血的道理,心中开始正视起这个颜若春光的女子,凝目道:“嗯?姑娘所言即是。想不到你一修至成人的狐妖,居然能够悟出这般道理。这也与常人一般无二了。” “妖?愚昧!人并不是单纯指的红尘众人。上古时期,飞禽走兽、鱼木草石,皆能感悟本心、幻形成人。天之下,地之上,人居其中。头顶天,脚踏地,生出仁智,方能为人。万丈红尘,批人皮行兽事者大有人在。无论何族何种,但凡修道者,皆是道人。”白发飘扬,余音绕梁。吕光听完这番话,直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人?有人徒有其形,却无人心,果真精辟!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姑娘为在下解惑,道人道人,那姑娘自称道人,想必也明心成人了?” “对!能称得上道人两个字的,在这大周王朝,也不过寥寥数人。” 吕光浑身软绵无力,只能勉强站在阁楼之上。 每个人都无法真正的看到自己外形相貌,临江映水,对镜理妆,也只是看得假象。 此时吕光躺在地板之上,闭目不动,脸颊微红,隐隐有呼吸发出。 白发女子心情很是愉快,吕光能够凝聚念头,出体活动,她仿佛是做成了一件天大的丰功伟业,语气中透露出一片高兴:“相公第一次看到自己身体,勿要奇怪才好。你念头出离rou身,正如母鸡孵蛋,破壳而出。” “今日所历,实乃在下生平仅遇,离奇诡怪,盖不能以常理揣度。”吕光口音尖细,但吐字清晰,恭敬道:“多谢姑娘。” 吕光依然看不清白发女子相貌,天边露出一抹亮光。 白发女子背光而立,吕光仰头望去,一圈圈荡漾着仙家气派的祥光,在白发女子头顶泛起涟漪。 屋中冷风突起,刺人骨髓。吕光浑身一个冷颤,脚下踉跄,跌倒在地。 “魂念出体,会有阴风、阴火、寒水、冷雪种种幻魔加之于身。海蜃珠泪也无法抵挡这些阴物。每耽搁一会儿,相公就要多忍受一些痛苦。”白发女子声情并茂,转头道。 “相公只要观想出一个具体的地方。片刻之后,就可到达。”白发女子说罢,便闭目不语,口中念念有词,声调忽高忽低。西陵郡韩府! 一座庄严气派的园林,转瞬出现在吕光念头中。 晨光初显,庭院中人影寥落。花草树木之间,点缀着几颗秋露。 眼睛一闭,一睁。眨眼,眼睛上下一眨,便从那云澜溪畔,瞬移到西陵郡。 快,迅捷如雷,猛如疾风! “念头所致,瞬息便来。有心去,即便万水千山,也是昼夜之间。”白发女子跟吕光凌空站于韩府内院上空。 天色微亮,一人一狐如君临天下的帝王般,俯视众人。 吕光还沉浸在那种奇妙的感觉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那一瞬间,他好像是经历了日月变幻,改朝换代。一种苍凉悲壮的感觉,遍布全身,势如洪水,滔滔不可阻挡。 白发女子叹声道:“相公心思慎密,想必这种感觉体会更深。悲凉、无助。rou身就是那万物生灵的故乡之土,而念头便是土中之种,扎根生芽。rou身与念头,相辅相成,念头汲取着rou身的营养,而rou身也吸取着念头凋零后所化的春泥。” “念头,魂念,神魂离体之后,就如无根之树,无依无靠。”吕光接话说道,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感慨。, 阴风如刀,刀刀割在身! 吕光周身疼痛难忍,他心知这是因为自己毫无修行,只是凭借白发女子明示,强行凝聚念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蹴而就,势必会有莫大风险。 忍!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得常人所不能得。 白发女子看吕光有这般耐力,赞叹之意,更是陡增。 正当吕光感叹之时,下方内院角楼,突然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前一后,向廊下院落走去。 “韩孟江?这么早,他去做什么?不好,看方向是去我所住之处。”吕光心中狐疑,转而仰头向白发女子道:“姑娘,可否让在下跟上底下那二人。” 白发女子目不斜视,耳听八方。以她此时的境界,神魂离体,方圆数里之内,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全都明察秋毫,如观掌纹。 嗖! 白发女子牵起吕光,念头如箭,疾速射向那二人所去之处。 吕光立在院门,向内里望去,熟悉的花草庭院,离去数日,未有一点改变。白发女子心细如针,看到吕光这般模样,发声问道:“此处莫非就是相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