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牢狱之灾(上)
仲夏夜半,一道耀眼闪电撕破长空。【】 惊雷轰响,一场狂风暴雨倾盆而下,燥热的牢房很快染上一股潮湿,狱中人犯更加躁动不安。 晋南王世子遇害,全城封锁,豫州城府衙官差全员出动搜捕,牢狱人满为患。 而作为本案的直接关联人和最大嫌疑人,李墨言一行四人则被官差扣押在**牢房,等候豫州城府尹亲自审问。 牢房密封,四角漆黑,幸亏北墙处矮脚木桌上还燃着一盏油灯,光线虽然微弱,但也能够照亮压在矮桌下的草席,草席大约半丈宽,手工极差,边角的地方已经抽条,中间部位则直挺挺地躺着一人,正是春满阁的清倌花魁金凤,此刻仍在昏迷之中,而眉心的花钿依然妖艳,只可惜了那一身金缕舞衣,已经皱褶得不成样子。 而在她光溜溜的脚丫旁蜷缩着一个瘦弱身影,男孩约莫十三、四岁,穿着一身藏蓝色衣袍,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衣物因此沾染了不少细碎稻草。 他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桌旁闭目养神的李墨言,嘴里还一边自言自语,说着什么“不得好死”,“世子别来找小北”之类的胡话,俨然已经精神失常,任由从南墙上被生铁焊死的小窗飘进来的暴雨浇淋。 牢里气氛一度陷入死寂,如今再加上暴风雨来袭,时不时的几声惊雷轰响,这些都无时无刻刺激着司马翠茹脆弱的神经,吓得她最后趴在牢门上,扯着嗓子拼命地喊,“来人啊~~快放我出去~~” 然牢房外久久无人回应,她的情绪愈发激动,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你们这些个死奴才~赶紧放了我~” 见司马翠茹叫得实在凄楚可怜,李墨言心里实在不忍,“别叫了,他们迟早会放了我们的。” 李墨言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反到引得司马翠茹勃然大怒,跳着脚板,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数落,“都怪你!要不是你点了我的哑xue,我怎么会被关进这个鬼地方!” 李墨言自知理亏,只好摸着鼻子讪讪地笑,“你不也抽了我一鞭子么,咱就当扯平了呗。” “呸!”司马翠茹鄙夷道:“你个山野村姑凭什么跟本郡主相提并论!” “是是是,是在下高攀了郡主殿下,你就别生气了,不是还有你哥哥么?”李墨言附和道,蓦地话锋一转,“你是郡主,你哥哥也好歹是个世子不是,有他在,咱们肯定能平安出去的。” 李墨言死皮赖脸地巴结,纵使自己也很疑惑,为什么两人明明姓司马,与皇姓赵字根本毫无关联,却还能被封为郡主。 “郡主?”小北暗淡的眼神突然亮了,低哑的嗓音近似尖叫,“你是郡主?你是郡主!” 话音一落,衣衫湿了大半的小北猛地向司马翠茹爬了过来,狼狈的形象再加上僵硬动作,像极了从井底打捞出来的死人。 “啊~~”司马翠茹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往李墨言这边跑,嘴里还哆哆嗦嗦地喊着,“你你你,你别来~”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墨言嘴角一抽,非常怀疑她当初的胆量。 “你走开!”许是有了李墨言做挡箭牌,司马翠茹的语气又变得嚣张起来。 而小北果真停了下来,稚嫩的小脸上突然流出两行热泪,“你真的是翠茹郡主?” 司马翠茹和李墨言都被他突来的眼泪懵住了,两人相对一视,然后一个点头,一个应声,别提多有默契。 “郡主殿下,我们世子可是因为你才来的豫州城啊……”小北说完,心心动动地哭了起来,“呜呜呜……世子一听说您来了豫州城,便日夜兼程地赶了过来,只为了在成亲之前见您一面。我们费尽周折找来了春满阁,不想不想……不想世子就这么去了……留下小北一个人……” “咦?成亲?”李墨言转向司马翠茹,试图询问,哪知她脸色骤然一沉,几步冲到小北面前,抬脚就踹,“呸!谁要嫁给那个短命鬼,你再乱说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你做什么?”李墨言没料到司马翠茹会突然变脸,赶紧出来制止,“他还只是个孩子!” 只是小北显然并不领情,打开了她挡在他面前的手臂,再次强调,“我没有乱说,郡主与我家世子本就有婚约。” “碰!”司马翠茹又是一脚,小北本就瘦弱,被这突来的一脚踢得一连退了好几步,最后撞晕在了窗户下边。 见她还要下毒手,李墨言当即挡了过来。 “你少管闲事,让开!”司马翠茹没好气地瞪向李墨言。 “不让!”她今天还真就跟她杠上了! 就在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只听一声娇媚低吟,草席上的金凤悠然转醒,她撑起身子,抚着太阳xue柔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金凤姑娘醒了?”李墨言拽起司马翠茹,硬拉着她来到金凤身边,“你可还记得在你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 金凤是见过她的,所以并未被她的容貌吓到,只是眼中仍有惧色,“我我我……” “我什么我,你倒是赶紧说啊,到底看到了什么,赵勋怎么就死在你身边?”司马翠茹本就脸色不佳,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小桃红,这位公子是?”见眼前突然出现个俊俏书生,金凤随即羞涩低头,苍白的脸颊立刻绯红一片,抓住李墨言的手害羞问道。 李墨言眼皮一跳,干咳了两声,一时竟不知要不要应声,那头司马翠茹不干了,一把扯掉头顶的玉冠,叫嚣道:“公什么子啊~本姑娘我哪里像男人了,你脸红个什么劲啊!” 金凤一愣,望着司马翠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尴尬不已,“原是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得了,赶紧说说你晕倒之前看到了什么。”司马翠茹不耐烦地催促道。 金凤凝眉深思,须臾后却只是摇头,“当时头顶的灯突然灭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倒是隐隐感觉有人扯掉了自己的手腕上的绸缎。” “绸缎可是原本就有?”李墨言追问,一语切中要点。 金凤摇手,“不,绸缎是楚怀临时找来的,说是金缕舞衣太单调,所以……”说到楚怀,金凤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诶?怎的不见楚怀?” “楚怀又是什么人?”司马翠茹问道。 “是我的新丫鬟,虽然初来乍到,但确实聪慧……”金凤说着这,似是想到了什么,很不好意思地瞅了一眼李墨言。 “我看这事八成跟她有关!”司马翠茹大胆假设,听得金凤毛骨悚然,“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司马翠茹转向李墨言,揶揄道:“莫言,你的发髻怕也是她给你梳的吧。” 李墨言点头,算是默认,司马翠茹大喜过望,自鸣得意道:“我就知道,哈哈。” “天啦,这么听来,初春的事是不是也与她有关?”金凤急得眼眶都红了。 “这个楚怀真是阴毒,要杀赵勋也就罢了,居然让这么多人做她的替死鬼!”司马翠茹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是口不择言,“出狱后,本姑娘定要抓到她,将她碎尸万段!” 金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身处大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里是牢房?” “对啊,你以为呢?”司马翠茹鄙夷道:“大牢而已,用不着吓成这副模样吧?” 金凤蹙眉,凄楚顿现,“女子入了大牢,还有何颜面做人。” “啊?关几天而已,怎么就不想活了?你也太夸张了吧。”对金凤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司马翠茹很是不耻。 “姑娘你出身娇贵,想来并不知这狱中……狱中凶险……”金凤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看得司马翠茹是一脸莫名其妙。 她哪里知道,自古女子但凡入了牢房,什么人格、尊严、贞cao就统统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任凭狱吏们摆布、玩弄、jianyin,纵使大禹皇朝的法典已有明文规定,jian**犯的,先处以杖一百,再处绞刑。 但事实上,这往往只是一纸空文。 在有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更是把这当作是免费的妓院,遇到稍微标致一点的女犯,更是个个都要前来领教,张三才去,李四又来,甚至昼夜不歇,或者干脆弄到外面去恣意取乐。 人若玩死了,也只当是畏罪自杀。 “金凤姑娘,你别害怕,我们只是被抓来循例问话,并没有盖棺定论,我相信没有上头指令,狱吏们绝不敢胡来。”李墨言拉住金凤颤抖的手安慰着,而后转向司马翠茹狡黠一笑,“再说,咱们身边可还有个郡主,有她在,我们定然平安无事,对吧。” “郡主?”金凤轻启红唇,呆呆望向男不男女不女的司马翠茹,语气立刻变得恭敬起来,“您就是当朝赫赫有名的翠茹郡主吗。” 听到金凤的恭维,司马翠茹一脸受用,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好说好说。”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眼看这戏的剧情逐渐走向和谐,身后的铁门突然被人推开。 “吱呀~”铁门开启,三人皆是一惊,转身只见两个年约三四十岁的狱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