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水砂木镯
清晨的阳光洒进窗棂,投在那张虽疲惫却风华不减的面容上,秦无色醒来的时候,浑身依旧是散架般的疼痛,刚动了动,便疼的嘶了一声。 强行压制摄魂眸的反噬带来的竟是莫大的内伤,像是自己跟自己拼了命的干了一架,不管谁输谁赢,伤的都是自己。 屋子里安静的很,她警惕的四下扫了一眼,摆设极少,一眼便知只是个临时居所,但也约能估摸他来了少说也有七日以上了。 想起身,才惊了一下,她身上穿着完好,但可是…。这衣裳不是她的! 略显宽大的玄色衣袍,绣着暗花纹路,男装的上身,下摆却如女装的裙裾,这种非男非女的装束,恰恰是第一次见羽七音时他的打扮! 极力稳住心神,只稍微走动,她就觉得全身疼的要碎了,忍着疼痛缓缓好不容易步至门外,眼前只是荒草丛生,几乎掩了视线,眺目望去,远山如黛,峰峦迭起。 门外的角落还哧哧的染着柴禾,上面置了一只小紫砂壶儿,一股苦中带涩的味儿随着风向直往鼻子里钻。 秦无色皱了皱鼻子,药还煎着,他不会走远,可她此刻却真是没了与他斗气的意思,不说眼下她被自己伤的不轻,就冲她此刻还活生生的站着,就知少不了他的功劳。 她还不至于恩将仇报,但也并不代表她就会以身相许,只是要走也说一声罢。 他身上那股肌肤里沁出似的媚而不俗味道,淡却悠长,循着这味儿,都能猜到他的大约方向,她一路寻去,步子慢极了,还需扶着一路的树木支撑着身子。 几乎都走到了小岛尽头,那人,月白色的袍子,衣裾尽湿,浮在水中,他挽着袖子,水边浣衣,抬手往脸上一蹭,胡乱的擦了一下脸,这动作,真不像这样的人该做的。 只因这个人,生的跟神仙似的,真是美…… 这样的漂亮,不像人世间会有的,他脸上的水珠,在光线下迷离却又璀璨,只一瞬,她便挪开视线不再看他的脸。 羽七音动作一顿,撩起湿漉漉的袍裾,转过脸看她。 意识到他的注视,秦无色也会不自在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却感觉他靠近了,手里抱着洗好的衣裳,他说:“你昨天玩命似地吐血,想你也不能穿着我的衣裳回去,这天气好,很快就能晾干。” 秦无色蹙眉,谁让他给她洗衣裳了,这感觉怪得要命,斜了一眼他手中的衣物:“无所谓,我就这样回去也行,昨天……谢了。” 转身刚直起腰板走了两步,就疼的往地上缩,蜷缩成一团,她拧了拧眉,转过脸正看到他浸透了的衣裾,半露出一双雪白干净的靴面。 “你这样怎么走,我给你煎了药,估计再修养十来日你就没事了。”他话语中倒是没听出几分担心,更多的却像是得逞,缓步过来,伸出一只莹润白皙的手扶起她。 感觉他像是要将她拦腰抱起,她慌的退了几步,他一怔,便也只是扶着她的手肘,搀扶而行,她沉声道:“我不可能在这儿等十天,我……坏了!” 她突地一声惊呼,将他也惊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她一脸焦灼道:“今日是我向苍帝提亲的日子,等不及了,快扶我去乘船!” 以她现在的力气,一个人也划不了船走,他却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有什么,你不是不是娶么?” “不想娶是一回事,现在是必须娶,若是不娶,谁来担这个罪名,你么?一切安定还要速回大秦。”她没忘了赵凌风说的那件事,送秦晟煜回去,绝非是想送他去成亲,但举国上下的寻找能人为他解毒,总该比她漫无目的的焦虑来的有效。 “好啊,我来担。”他漫不经心的轻笑,睨着她微愠的神色,又道:“现在你是被我抓来了,身不由己,苍帝能怪你么,要怪只怪他照顾不周,让你在苍都的范围内都被人掳走了。” 秦无色闭上眼,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身子虚的时候脑子也转的慢了,他说的确实没错,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快些回去。 “这个……。给你。” 伴着他宛若流水般直入心扉的声线,她的手中突然多了个物什,指尖碰了碰,一股莫名的炽热与寒气交织的触感染了指尖,指尖一抖,她就想扔了它,却被羽七音稳稳的握着,手不能动弹。 “你做什么!”她抬眸,蹙眉轻喝,手里这个东西冰火交织,灼的掌心说不出的痒。 他眉目更胜画卷,眯眼一笑,笑的人心都酥了,薄唇一动:“送给你的,收好。” 秦无色顿觉头晕目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抬眼看他那张美到极致的脸,心智都被他夺了,他这笑比起平日的还要好看万分,他用这样一张脸,赤果果的钩引,身上的痛楚似都感觉不到了,头晕晕的,眯着眼迷离看去,他浅笑轻扬的薄美唇畔,真想咬他的嘴一口! 心止不住的臊动,她目光落在他精致的喉结上,随着那细微的滚动,仿佛有个声音在说,扒光他,扒光他,吃掉他…… 深吸了口气,她竭力的挪开视线,也忍住了鼻腔中的隐隐热流,好耗神,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才觉得更难抵抗他的俊美么! 挣出手,她展开手掌,掌心中,摊着一只镯子,色泽如墨,质地似木,镂刻着龙凤首尾相衔的花纹。 “好看么?”他抑着一点小小的紧张问。 “还……可以。”她目光落在镯子上,注意力全在研究它的质地上,这感觉像是木头,可触感好生奇怪。 “我亲手刻的……”他低低的说了声,又笑道:“别研究了,就是木头。” “木头?”她显然不太信的反问,这东西刚碰到的时候惊了她,她只想一手扔掉,说来她多少算是对木质有一定了解的,王府里主厅桌椅用的上好檀香木,她的卧房里摆设用的乌木,下人房中则是梨花木。 各种木头的价值她也算略知一二,却是没见过这样的,眉微一挑:“什么木?” “普通木头罢了。”他笑笑,扶着她继续前行。 她却顿了步子不愿走了,冷声道:“你不说,我可不会收你这份礼。” “那我说了你就收么?”他颇意外的问。 秦无色一怔,这人,倒还不是一傻到底,他说了,她也……不想收,却是说道:“自然。” “水砂木,雪山上生的。”他倒是说的顺畅。 她却不太信的呢喃:“水砂木……未曾听过呢,雪山上?” “嗯,雪山……我住那儿,要去么?”他羽睫一颤,似是蝶舞纷飞。 秦无色垂眸沉吟了片刻,江湖中人都知媚门中人善媚术,向来低调,只羽七音的容颜之美流传于外,怎会不引得人去,却无人知媚门所在,他这么一说,却是无异于告诉了她媚门在雪山上…… 怕也只有银白素裹的雪山之巅,才养的出他这样剔透完美的俊俏人儿。 见她不答,他却也不追问,只慎重说:“这个你要收好。” “不……”她正抬手欲将镯子塞回他的手中,却实在看见了他那双漂亮的举世无双的修手指尖上斑斑的伤痕。 这样美的一双手,就是任它暴露在风中都觉心疼,何况此刻伤成如此。 他倏地收回手掖在袖下不给她瞧,若无其事的拽了一下她的手肘示意她继续前行,秦无色抿了抿唇,不要两个字,算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媚门……不是什么富足门派,我买不起好的珠宝给你,木镯子,你会不会嫌弃?”他语调很轻很小心,不时的斜一眼她的脸色。 秦无色心口闷闷的,若是换个人,她一定会不客气的说,没银子学人送什么礼,可对着他,竟说不出口。 出奇的沉默,他垂着美眸一路安静,终还是拿不出纸鹤给她,原来在反驳姑姑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真到了眼下,却还是会担心。 他没备什么别的礼物,却是知道提亲是要送件信物的,如今她收下,便是最好了。 —— 秦无色坐在屋中,屋外,那个有着惊人美貌的男子还在忙碌,她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样貌,别说在几国中,怕是当真有神仙,见了他也自惭形秽,他的身手,诡谲莫测,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医术,能将她的重伤治好,这样完美的人,却说要娶她,给她煎药、浣衣,还亲手刻了个镯子。 若说一丝没有动心,显然是在骗自己,这世上哪有人对着他那张脸看上这么久,还能忍住对他的念想的,偏偏他只不过是信了他三姑姑那句鬼话罢了。 她对他那一点点的心动,不过是对他容貌的贪恋,她应该想的,是还昏迷不醒的秦晟煜,或许,还有南风吟? 羽七音端了碗药汤进了房门,药碗还未递到她眼前,她已伸手自己接住,像是生怕他真的给她喂药,自己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 他却不在意的坐了下来,眯着美眸轻笑看她,那笑却是的连带着他长而细密的浓睫也在妖媚窈窕起舞…… 他就这么死盯着她看,看的她浑身不自在,眼也不敢抬,心跳却不可自止的加快了不少,她蹙眉,这绝对不是她想的,心跳完全不按照她思维行事! “你心跳的好快,我都能听见……”他眨了眨眼,颇以为趣似的,实则她很难魅惑,她似乎有某种能抵抗媚术的能力,好在,终是有些效果。 秦无色砰的一声将药碗放在桌上,他却伸了只白玉般的手过来,指尖轻柔撩去她嘴角的药渣。 他本细腻的指尖因伤痕而略有粗糙,擦在肌肤上一阵阵的莫名的炽热,似是电流传遍全身,一股股的发麻。 她浑身一颤,转过身,冷冷说道:“药喝完了,衣服多久能晾干,干了你就送我回去。” “你先吃点东西。”羽七音顿在空中的手半秒后才收回,端起桌上空了的药碗站起身,不疾不徐走向门外,行到门处,他敛下眸子微微一笑:“说你跑不掉的……” “你等等。”她突而开口唤住他,大致猜到华府的红苒是云清问他要来的药搞的鬼,又问:“昨日云清约你见面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