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还要如何
秦无色深邃如潭的凤眸底,似隐着簇簇跳动的火焰,直到倒影出一抹青色流光划过,才霎时回神,她一时愤愤难平说什么胡话了来着 作死是不是,她本是受了华莲所托要将他安全带回,怎生变作劝他去死了 他本就强弩之末的身体,再强行用此刻的速度离开,大有可能半路就直接猝死,她可谓已是将所有的轻功底子发挥到了极致,也好在他的衣衫在夜色中泛着如水的光晕,又本身带伤,否则她这个速度恐怕连他的方位都辨别不了,“华青衣” 这一声愠怒到极致的低喝,瞬时引来周遭蛰伏的狼群此起彼伏的嚎叫回应,很快,黑暗中幽绿的光点已云集在她十丈外一处,鬼魅的绿光忽明忽昧,正是一双双在月夜中反光的狼瞳。【】 她凤眸倏地眯起,狼的体型并不惊人,却喜成群结队,是善于互相合作的一种生物,并不好对付,悄然退了几步,那些闪着贪婪绿芒的光点似乎暂时没有再靠近的意思,她一转身,便惊觉身后不足五丈处同样是密密麻麻的慑人绿光 “你们,很饿”秦无色掠起眉尾,这样势在必得的眼神,一下就来了不知多少双紧紧攥着她,实在不自在。 反而是它们这么围着她以后,不再发出狼嚎,月夜,突地静谧无声,她不慌不忙的四下望了一眼,乱石缝隙中有黑压压的阴影,是仅能生长的杂草,没有可躲避的树木。 她袖下的手徐徐的翻转,心中暗忖着血蝙蝠和狼群,孰强孰弱 极短一段时间的静默对峙后,黑压压的一片犹如泛着点点绿光的浪潮般突然袭来,她手腕猝然射出一道银芒缠上最先到达的一匹黑狼,反手狠狠的摔向接踵而至的狼群,被摔在地的黑狼在乱石中滑了很远,最后撞上一块巨石,才发出一声悲戚的哀嚎,亦生生逼退了这一面进攻的狼群数米。 彼时,她正欲抬手去取银戒,一道黑影如掣扑上她的腿,尖锐的痛楚霎时自小腿处蔓延开,她腕上银丝飞快绞上那狼颈,夜色中血浆四溅,那仅剩的一颗狼头仍死死咬着她的小腿。 夜色中,她月白的衣袍淌着夺目的光晕,一双璀璨凤眸流转着冷冽之气,唇角略带疲乏的一勾,一手护着小腹,另一只手,银光寒芒几个起落,将靠近的似无穷无尽黑狼断成碎片,血腥弥漫,一时间,其余黑狼踌躇不前,在夜色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米,发出阵阵让人唇齿胜寒的呜鸣,并未散去,似随时准备找到机会再次致命袭击。 这一刻,她右手食指缓缓置在唇边,蓦然却一阵疾风夹杂着清浅的凤尾草香拂来,很快将她席卷入内,她微微一怔神,他乌黑亮泽的长发扶风而扬,鬓角很漂亮,眉眼精美如仙,半垂的睫毛浓密丰盈得如同一把小扇,侧面面纱的弧度可见他鼻梁很挺拔完美,鬼斧神工。 被风拂得时开时阖的轻薄面纱,将那张线条如镌刻的下巴衬得亦时隐时现,似渲染着一层淡淡的流光,不仅是过分的苍白,而是他皮肤上都结了一层冰霜 半眼之瞥,已迷倒众生,美撼凡尘 这么被他抱着似乎都能蹭点仙气儿沾沾,她却挪开视线,觉得趁风悄悄看他面纱下的容颜似是一种亵渎神圣的偷窥,回眸就看见狼群再度尾随而来,而这个高度,能看到秋夜里的孤风坳萦绕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霜降。 美人拟仙。青衣翻飞。月夜霜降。这意境可谓是美轮美奂,若非要说有什么不满,那便是他浑身太冷,沁得她也忍不住牙齿直打颤。 而两人很快就以一种近乎直线的形势往下坠,她眸色一凛,深知他身体已支撑到了极限,她想挣脱也来不及,他以抱着她的方式重重一落地,她蹙眉,有点疼,却是因为冲击震荡的缘故,只因,她完全就是压着他落下,且他还这么死死抱着真不至于受什么伤,想着,她赶紧撑起身子离开他。 转身过来,就看到他皱着长眉,眉心那点朱砂似紧紧的痛苦挤着,眸光却如烟雨遥遥,那张面纱浸了点点血渍,一如当初在华府时,重伤却依旧倨傲清冷。 她伸手一把将他抱起,他一愣,似乎怒不可遏,血气逆流之下又开始剧烈咳嗽,那张面纱渐渐被鲜红完全浸透,而他的挣扎对她来说简直小打小闹,直接无视。 很难理解的一种人,抱她的时候似乎没多想,这会儿被抱又像是宁死不屈一般又在意起来,只是他真的挺沉的,完全看不出他这种纤细身材居然不是犹如华莲那种柔弱无骨之感,而他就是想捍卫些什么,几乎是一直咳的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了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回到营帐处时,两人的模样着实吓呆了苏欣怡,她率先看到的不是华青衣的面纱已变作了红色,而是秦无色左边小腿上那一颗狼头,“王爷,您这” “没事,找御雪给他看看。”她将几乎半昏厥状态的华青衣放下,苏欣怡赶紧的就去扶住他的胳膊。 月光将华莲的容颜照的愈发美艳,美眸不刻意,亦会不经意流动着醉人的妖冶,只是眸光却微微沉着,瞥了一眼华青衣,“我去罢。” 他转眼望了一眼秦无色,又敛下眸光中的纠缠的苦楚,“腿真的没事么” “你看呢”她弯起眼眸一笑,蹬了几下挂着狼头的腿,一晃一晃的,“去罢,我这点儿小伤找军医看看就好,你爹哥哥他老人家真就半条命了” “给。”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许多话竟哽着不知如何开口,于他,深爱她与想让华青衣跟她二者之间并无冲突,只是怕,她看轻了他对她这份情意 眼见着他似满腹心事离开的背影,秦无色眉心不禁拧了拧,垂眸就看见掌心中的一朵冰莲,晶莹剔透的精致,她唇角又噙了一抹浅笑。 翌日,还未近酉时,就已到达暮镇。 因昨夜的激战,加之暮镇之后有百里路程没有城镇,秦宣包下整幢客栈早早的就让一行人入住休整,以备来日的连续行程。 这会儿,正是晚膳时刻,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在大堂中用膳,云清紧挨着秦无色而坐,心思并不在桌上的菜肴,目光四下搜寻着。 看到一抹人影时,她目光遽然亮了,毗邻的秦无色自然感受到了她热烈的注视,男人们都不会在外面来用膳,好奇她看到了什么。 秦无色一抬眸就望见苏欣怡拿着一张纸正跟店小二交代些什么,店小二旋即转身离开。 她刻意清咳了几声,云清才回神过来,凝眉望了秦无色一眼,又冷冷的埋下头心不在焉的以筷箸拨着碗里的米饭,这数声咳亦引来苏欣怡的回眸,觑到云清时,她眸底浮起nongnong的嫌恶,再看到秦无色,她谦卑有礼的微微颔一首,才朝楼上走去。 二楼尽头处的房门被她推开,屋内,床头燃着一只青铜暖炉,这才初秋的天气,以致房内被烘得让常人只感有些闷热。 她步到床前,担忧的看着床上的男子,他面上的青纱仍覆着,除了眉宇一切的容姿都被掩盖。 已足足盖了三层衾被,那清美如玉的眉宇间仍有一层薄薄的冰晶,渐渐掀开了眸。 是一双烟雨般迷蒙温柔的双眸,却冷静的透着疏离,像一泓浓稠的墨色死水,亘古无澜,宛如一尊毫无情绪的冰雕,不为任何事而有所动容。 “我让人去抓药了,御公子医术高明,定会调理好你的身子。”苏欣怡将他的衾被再悉心掖了几下,鼻尖泛酸,青衣也算是她半个孩子吧,身为国师家的药女,她陪伴青衣成长的时间,要比华莲还要多的多。 他一语不发,似乎很疲惫,眉似聚峰,水似眼波,舒舒的展着,既无痛楚亦无喜悦,尤其眉心那一点暗红朱砂,整个人美好得让人觉得看多了他,也属一种大不敬。 苏欣怡看了他一会儿,即使他不说话,她也明白他情绪是抗拒吃药的,然而这么拖下去 她叹了口气,“青衣,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与女皇不过一面之缘,连半点动心都谈不上,何必为此事苦恼自己。” 他修眉微蹙,也总算是露出了个该有的表情,那动心二字实在刺痛了他的神经,她这分明是想再提昨夜华莲所说的事 “我知你教养好。”苏欣怡又小心翼翼的揭开暖炉盖子添了些木炭,才又徐徐的开口,“可我想,大人如果还活着,也是不愿见你如此的。” “你不了解他。”他终是开口说话,声线有些太久未开口的晦涩滞哑,却如清风拂面,落花入水,看似温柔着,却又无情过。 她怔了一怔,不是她不了解国师,她那一句不过就是个变相的开导,国师大人观念很死板,不然不会打小就给青衣遮住容颜,青衣的教养何止是好,简直认死理到了顽固难化的境界 却也是因为他这份执拗到至死方休的性子,她无法想象他动心到了什么地步,紧紧皱起眉,她喟叹,“可你既是对王爷动了情,又何苦执着,在我看来,王爷她确实是个好孩子,定会好好待你,从此也可同阿莲” “我没有。”他笃定打断她的话,清淡的声线轻徐的吐露,似连丝怒意也无,缓缓阖上了眼,连纤长分明的睫毛亦是安静的没有半分多余的颤动。 “青衣。”她忧心忡忡的唤他一声,夹杂了太多的无奈,她打深心处希望他能走出以前的桎梏,如此,他既不会再求死,甚至也许她还能继续服侍他同华莲直到入土为安的那一日。 她隔着衾被很轻的摇了摇他的肩,眼底流动的慈蔼悲怆像是一个关切孩子的母亲,“忘了以前罢,就当做从来没有许给女皇过,那不过就是口头的婚约” “当做”他眼眸依旧静好的阖着,字里行间有的都只是有条不紊的字字叙述,“既是事实,如何当做” “那你对王爷动情也是事实,为何又能当做没有”苏欣怡声线忍不住提高了几分,她也是实在没辙了,跟他讲道理,他似乎总能比你更有道理,最恼的,是他不咸不淡的口吻,看破生死一般,却心疼了她。 “为何定要提起她”他倏地掀开眼眸,眸光深邃的像是席卷人心的墨色漩涡,一圈圈泛着苦楚癫狂,就那么绞着她的视线,不想再听她喋喋不休的念着,提醒着。 他藏在层层衾被下的手紧紧的攥着,泛着死灰般的白,身形微蜷着颤抖似挣扎的困兽,游弋在极致矛盾罪孽的边缘地带,咳出的血又沁进面上的轻纱,眉心紧紧的绞着朱砂,纤睫染雾,几乎是涩痛的无声虚弱低哝般,“要逼我说什么才罢休,说我爱上她了爱得死去活来就要被折磨疯了么你咳咳,还要我如何还要如何” “青” 啪 门不知何时开的,门栏处,华莲修长的身影怔怔的伫在那儿,地面碎开的白色瓷片,溅了一地浓郁的药味。 “阿莲”苏欣怡有些无措的唤了一声,那人却恍若未闻般走了,脚步那么快。 她想追,又担心华青衣,转眼就见华青衣已无力阖上眼,侧过脸去,那面纱上全是血红一片,“青衣” 青衣的心上,不仅有那一纸婚约的束缚,还有华莲 华莲几乎是一路仓皇的小跑在客栈的走廊上,砰的一声推开了一扇门。 那人正摆弄着一只精致的拨浪鼓,如画眉眼正含笑,就被这动静惊得回眸,看着来人只眯了眯眼,又扭过头去一件件整理桌上的物事,小小的衣裳、小小的鞋靴 一头银发晕着绚烂的光泽,如他眼里数不尽的柔和璨漫,然而他的心情很快就被华莲毁了个彻底。 “你一定知道,怎样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行房对么”华莲眸光灼灼的盯着他,极其热切。 他知道三月胎稳之后便可,但他等不及,华青衣的命也等不及 御雪被惊的瞠大双眸,他实在语出惊人,不必华莲刻意说明是谁,他也全然明白这个意思,冷声一笑,“呵,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区区两月都等不了么” 华莲猛然攥上他的双肩,眸光浮沉难明,却有痛楚萦绕在他眉宇间,“他等不及,当我求你以后,以后让孩子叫你一声爹爹。” “有病孩子本来就是我的”御雪扬起尖细的下巴,有他这么求人的么 稍加细想他眉尾便挑了起来,似质问,“他,哪个他” “我”华莲迟疑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我哥哥,你昨夜看过他,他若不及时医治,撑不过十日了” “关我何事,我是弄不懂你那个什么国的男人究竟是有多么心襟广阔,广阔到能将自己的女人拱手他人”御雪愠怒的剜了他一眼,被动接受也够了,主动如此简直是疯子,他真怀疑华莲到底爱不爱秦无色,怀疑到此刻开始后悔昨夜卖他一份面子帮华青衣诊治 但他说华青衣是哥哥又是几个意思,一会儿爹爹一会儿哥哥的,他觉着,华莲不去当戏子也是埋没 华莲颓然的松开手,向来生媚的眸光涣散着,失魂落魄般轻笑出声,“是啊,他是我哥哥,我觉着自己死了,也比眼睁睁看着他死要好受呢” 御雪皱着眉头瞄了喃喃自语的他一眼,恍惚那个人就浮现在脑海中,他不是什么奇怪国度的后裔,他从心底想她只属于自己,但如果是流沄,那么自己会不会同华莲一样 ------题外话------ 感谢亲亲半夏becky的鲜花5,erl的打赏188,四星评价票1,う寞言殇°的五星评价票1, ̄3e ̄ 另外草莓很希望亲爱滴们如果投评价票都投五星手机的话选经典必读,因为好像是其他星级的评价票没啥意义还会拉低分值,这样投的话挺浪费票票的,如果觉得还不够五星的程度就不投吧,知道你们也是无意哒,么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