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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丙戌 联谊曲之 牺牲

    【未央金屋赋30第一页】

    心情爆好的栗公主没回未央宫,

    而是转去了太zigong内宅的左良娣住所,去看望怀孕的栗表姐。【】

    栗良娣原本侧卧在锦缎包面的软垫上养神,听宫女通报小姑子兼表妹来访,起身想要相迎;被动作敏捷的内史表妹抢先拦住:“从姊,不可,不可!”

    “从姊……何如?”栗公主颇为敬畏地看看表姐还很平坦的腹部,关心地问——母亲栗夫人近期最关心的就是栗良娣腹中这块rou了,尤其关心是男是女。

    左良娣羞答答地笑,称现在日子尚浅,没什么大感觉。

    看到屏风前一溜排开的几只礼盒,内史公主极轻易就辨识出盒上的王徽:“临……江?临江从姊之贺仪?”

    栗良娣点点头,从她确认怀孕后,这已经是从临江王官邸送来的第四批贺礼了。

    迟疑片刻,内史公主徐徐地问:“临江从姊……未尝亲至?”

    “唉!”栗良娣轻轻一叹,幽幽念了半句:“临江‘王太后’……”

    ‘王太后’,仅次于皇后的尊荣;

    可按在一名青春年少女子头上,又是何等讽刺与沉重?!

    孀居之人不能参加任何喜庆活动,即使是嫡亲堂姐妹,即使是本家近亲,也不可以。唯一能做的就是礼到人不到,聊表心意。

    内史公主一时无言。

    一个王太后,一个不满十八岁的王太后;带着非自己亲生的婴幼儿‘临江王’,在空落落的临江王官邸内独居守寡。而小王的亲生母亲还活蹦乱跳活着!这枯寂的漫漫日子啊……

    宫室中的气氛,变得凝重。

    猛想起不该在小姑面前议论婆婆的长短,栗娥干笑两声,命侍女赶紧补充新饮品和热点心;随后,闲聊似地问起表妹这时候来太zigong的缘由。

    听到讲这个,内史公主脸蛋儿一红,支吾几句连忙向新话题上扯——关于,太子长兄家几个侄女的教育。

    “从姊,周良娣出生贵胄,行止素有度。”把刚才在中庭发生的打架事件向栗表姐描述一番,内史公主诧异得不得了:“然阿宝身为其女,宁以女弟殴……其姊?上帝,长幼有序,长幼有序呀!!”

    虽然当事双方都是小孩,但这还是太惊世骇俗了!直接挑战‘孝悌’这一最基本的道德理念啊!任何稍有规矩的人家都不会容忍,更别说规矩森严的宫廷了。

    “唉……”提及那位小贵女,栗良娣立刻锁了眉头,挥挥手让大多数宦官宫娥退出,只留两个亲信在面前伺候,这才拉着小姑子的手低低抱怨:周良娣家的阿宝啊,是越长脾气越坏了。别说jiejiemeimei,就是她们这些高一辈的人,也浑不放在眼里;稍不高兴就大呼小叫,有时甚至拳脚招呼。

    最可气的是无礼冒犯之后,她还会跑去恶人先告状,引太子误会她们以大欺小。弄得她现如今没事都不敢出自己的院子了,唯恐被那小祖宗冲到撞到——要是因此损伤了腹中的孩子,多冤啊?

    ‘呀?!问题这么严重?’内史公主大吃一惊,同时大为奇怪:“周良娣……何不力行管束邪?”

    栗良娣轻轻嗤鼻,冷冷一笑回复公主表妹: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舍得管教?不纵容就是好的了。

    太zigong周良娣有多溺爱两个女儿,栗公主自然不是头一回听说。

    思量一会儿,内史公主带着一脸的纠结看向栗表姐:“从姊,周梅宝之前……其后……?”

    “内史所言……极是。”

    表妹具体想问什么,栗表姐一猜就猜到了,也跟着露出万分困惑的表情:“同生‘女子’,何……前憎……而后绝爱也?”

    两个姑表姐妹相互看看,都在对方眼中读到‘莫名其妙’四字——如此冰火两端的截然反差,简直令人不可思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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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zigong内书房——

    魏其侯窦婴既能率军获胜,又能经略朝堂,就绝非迟钝之人。

    所以内史公主离开后才一会儿时间,太子太傅就发觉了皇储学生的不专心——和他讲渔阳郡的物候特产,刘荣竟然能扭到阳信县的地理风貌去。

    思维之跳跃,何止十万八千里?

    瞟瞟看上去正常无误的帝国皇太子,窦太傅没有点明,而是选择按部就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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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zigong后宅——

    孕妇不宜劳神,尤其不宜为没什么大关系的事浪费脑细胞。

    于是,表姐妹俩果断舍弃掉周良娣的怪异行径,岔去其它太zigong八卦。

    “二女……至今无名,”说到前面打架中的受害者,栗公主就“啧啧”摇头:“瘦小如是……柳氏其人,何其怪哉?”

    左良娣栗娥完全同意。

    皇太子刘荣现存的五个女儿,即便没起正式闺名,总还有个好听的小名。唯独二姑娘,连个乳名都没,平常就‘二女’‘二女’叫着,着实不成样子。

    说起来,堂堂太zigong能养出这么营养不良的孩子,简直堪称‘奇迹’!明明比周良娣的阿宝大几个月,个子却反而矮上一大截,身量更是比meimei小上几圈。

    ‘听柳女屋里的宫女说,柳氏对女儿极为粗暴,要么不理不睬,要么非打即骂,还动不动饿两顿不给吃的。这样……孩子怎么可能长得好?’栗良娣脸上浮出nongnong的厌恶之色,和公主表妹嘀嘀咕咕:‘这女人的肚肠啊……不知是什么长的,亲生骨rou,亏她忍得下心?’

    “啊?!”栗公主虽然也来长兄的太zigong,但多在几处主要宫室转悠,偏院的情况还真不了解;听了这话又是急又是怒,连问为什么没人管?

    “哎!”左良娣叹息一声,无可奈何:‘有什么办法呢?这孩子有生母在,其她人不方便插手啊!今天能到外面来,多半还是亏了萧姬。萧孺人每天会带她家五姑娘去花园玩,有时好心顺带二女一同出来……’

    栗公主毫无顾忌地直指太zigong的主人:“然……大兄耶?”

    “殿下心中……唯右良娣母子尔!”栗娥良娣哑然良久,才沉声说道,嘴角带出抹略带萧瑟的笑:‘如果……没亲戚情分,如果……没姑姑的施压,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第三次得孕?估计和萧柳一样,不过是个应景罢了!’

    “呃……”

    栗公主发现,这下,她又该——换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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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的气候是多变的,前一时还明亮高远的天幕不知何时突然黯下来。

    厚厚的云层积累着、翻滚着、叠加着……

    长信宫殿脊上的鎏金神兽仿佛受天地间的灵气感应活化,在暗色的云雾缭绕中忽隐忽现、恍若穿行。

    窦太后夏天的寝宫是一座凉殿,东南两面都是高高宽宽的排窗,通风采光极好。

    窗边有露台,往下二十多丈向外半里就是‘新池’——梁王刘武出资,为母后安度酷暑而掘地修建的大湖池。

    起风了!

    风卷起道道薄纱的帘帷,在空中波浪般起起伏伏。

    光线很暗,除殿角两支仅点燃一半的树枝宫灯,高大轩敞的宫室内别无任何烛火。不过,祖孙俩谁都不介意。

    “大母,大母呢!太子从兄何意嘛!”头枕亲亲祖母的膝头,阿娇在窦太后怀里拱来拱去,撒着娇表达不满——他们俩俩有情,栗夫人又素来照顾亲戚,喜欢搞亲上加亲,那再添一桩姻缘就是。将她扯进去,算什么事嘛?

    “休矣,休矣!阿娇,此当非荣之意。”窦太后抚着孙女的后背,莞尔道:“嗯,之于内史,断无许婚栗延之理。”

    “哦?”阿娇搂搂祖母的腰,略一思忖,仰头问:“大母,因……栗延非有土之人?”

    “然也!”窦太后含笑点头:“汉公主……不入无土之家。”

    “大母,阿大……”想到大汉素有册封外戚为侯爵的传统,娇娇翁主忍不住多问一句——栗家一旦得封,栗延作为嫡长顺理成章成为侯太子,不就有资格娶内史了?

    “皇后在!外戚侯……”大汉皇太后抿抿嘴,别有含意地提点:“呵,章武侯……何时得土?”

    娇娇贵女了悟,仰躺在祖母怀里,“咯”地一笑——现任章武侯是祖母的亲弟弟,辛辛苦苦等上二十多年,一直熬到外甥即位称帝后才获得爵位。

    正经八百的皇后尚且如此,栗姬还不是皇后呢!

    当今天子正值盛年,无病无痛的;栗氏家族看样子有的等!

    窦太后显然没兴趣在栗家的前途上多费唇舌,摸索着拉过床洒金纱被,给孙女严严实实裹上,唠唠叨叨些‘别刚好就不知道轻重!再着凉,小心又不能出话了。’‘把你养到恢复成这样,我容易嘛我?’警告。

    吐吐小舌头,阿娇偎在祖母胸口扭扭,兴致勃勃要窦太后预估栗延会娶谁?内史表姐嫁不成心爱之人,是不是十分可怜?

    好笑地在孙女背上拍两下,大汉皇太后解嘲道:“阿娇……何忧之有?汝母绝无择栗家子为婿之理。至于内史……”

    “其乃‘皇太子女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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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zigong内书房——

    围绕汉帝国各郡县的物产和特点的介绍,告一段落。宦官们静悄悄进来,给几案换上新的饮料和小吃。

    魏其侯窦婴端过身旁矮案上的冰镇果酒,凝视着水玉杯中淡绿色液体,淡淡问:“殿下……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