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是人是鬼
江晓的话引起了现场一阵sao动，天啊，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这种场面，那就是有别的明星过来砸场子。 但人家的砸场子特别的文雅，居然是以戏对戏？这样的要求真的是文雅的让人根本不好意思拒绝好吗？ 在路上的时候，橙子就已经把祝尔岚和徐君是如何在一场戏里挤兑叶桃的经过说了出来，因为三个人要在一个精神病院里扮演患者，但徐君是真的患者，祝尔岚是假的患者，叶桃则是从一开始营造出来的半真半假的患者。 那么这三个患者一台戏，就会发现这场戏的难度有多高。 徐君这种真患者倒是好说，祝尔岚要假扮一个患者，她的演戏自由度比较高。 也就是叶桃，叶桃这一次之所以为女二，是因为她在其中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凶手，而她和徐君成了被怀疑对象，这最终的结果到底是徐君还是叶桃，便成了祝尔岚此行的探查原因。 这场戏涉及到很多暗地交锋的桥段，也难怪叶桃在演出这一段的时候会屡屡难过，甚至丧失信心。 一旦把控失败，便极有可能成为被碾压的对象，甚至在这三个人里，你连镜头感和节奏感都会失去，更别说说台词的基本问题了。 江晓提出要求之后，导演连忙说着“哎呀江小姐，有什么事情咱们不能好好说”，还不停的给陆麟使眼色，让陆麟帮着一起劝劝江晓。 然而陆麟就好像失了魂一样，一直盯着江晓的侧面看，完全没有搭理他那一茬。 江晓笑着和导演沟通，“我听说你们这场戏有难点，我想试演一下都不行？” 呃…… 导演脸上出现一个大写的“蒙圈”，这件事倒不是不行，他甚至很清楚江晓的演技绝赞，有这样一个高手过招的机会，他当然不想错过，只是担心祝尔岚那边…… 毕竟祝尔岚和江晓不合的传闻已久，这场戏演得好那是这部影片中的巅峰镜头，演不好，谁都未必舒服自在。 想到这里，导演的目光看向站在那一方的祝尔岚与徐君。 祝尔岚意识到江晓果然是来挑衅来了，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身边的经纪人让她控制一点，万一给了江晓表现空间，这件事可就不好办了。 可祝尔岚肯吗？说到底整件事不过是用叶桃作为一个诱饵，将江晓圈进来的瓮，何况她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演技比江晓差，这种戏中的切磋并不算什么？但其实祝尔岚对于和自己的对家拍戏还是有点忌讳的，自从拍《诸神》的时候被顾千千那个疯丫头在地上驴打滚一般的打了一顿，她就觉着这些女人真的一点风度也没有。 当然现在她遇到顾千千会绕着走，就因为沾惹上这个大麻烦，她的名声都大不如前；然而江晓她却不算太过担心，这个女人几年前就有点窝囊，现在好歹是有点血性了。 祝尔岚笑了笑回答说：“没问题啊。我好久没有这种切磋的感觉了。” 既然祝尔岚都已经答应下来，徐君也不好有什么反对意见，她本来在这部戏里就是个陪跑者。 而且她惩治叶桃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个时候就作壁上观便好，临准备前徐君还打圆场的笑了笑，“正好见识下最佳女配的演技。” 大约是她的这句话实在刺耳，一直旁观着的陆麟冷哼了声，“最佳女配？有些人真是好大的脸。五年前就已经是四次视后一次影后，这么说到底是在打谁的脸？” 陆麟的话瞬间让徐君的脸变得通红，她倒是想反驳，但发现自己根本站不住脚，酝酿了好一会最后跺了跺脚进了屋子。 江晓则接过橙子给的剧本，细细的看了起来。 导演马上让人把机位准备好，无论如何这一场表演他需要录下来，毕竟叶桃现在在养伤，但回归拍戏后这段说不定就是帮她突破瓶颈的学习材料。 他还和江晓沟通自己的想法，“其实这一段主要就是试探。所以我的想法是抛开台词。” 因为精神患者本身就言谈混乱，如果真的照本宣科，恐怕表演的痕迹就太过浓烈，所以导演希望这场戏在了解戏本身的剧情进展的基础上而进行再创造。 也就是即兴表演。 这对演员本身的要求很高，叶桃无法完成或者是被其他二人抢到没有光彩，也很正常。 徐君先在病房里就位，她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而她为自己选择的表演方式是张扬型。张扬型就很容易出彩，“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样的话放到表演上也同样说得通。 而江晓是第二个被带进病房的，旁边的护士小姐还让她注意脚下。 江晓从进门的时候便已经进入了状态，她木讷的看了眼已经在屋子里到处游走，还翻找着什么的徐君。 护士们将江晓送进去后立刻撤了出来，江晓却并没有去找徐君，而是如同游魂一般自己走到墙边，冲着徐君吃吃笑了声，便窝在墙角不吭声了。 江晓替代叶桃饰演的这个角色，正因为其半真半假的游离，打从一开始便给了很多人一种视觉上的障碍，但结局会揭露她并不是真的精神病，而是借这层外壳实施犯罪的元凶之一。所以在这里江晓就需要对这个角色有一定的定位，那便是她是假的。 她和祝尔岚一样，都是假的，既然都是假的，那就不可能真的疯癫，而是将疯癫用到刀刃上。 这个刀刃，随着祝尔岚的进入才逐渐亮起刀锋。 祝尔岚是彻头彻尾的假疯癫，她之所以进来，是需要医院配合她在剧中角色的调查，而她要在徐君和江晓的角色中，确定一个可能的嫌疑人。 所以江晓现在饰演的角色定位相当艰难，她是假的，但她要在祝尔岚面前，比真的还要真。 祝尔岚进来之后，屋子里分为两个极端，徐君在屋子里胡乱转悠，时不时的还念叨着莫名的呢喃，而江晓则窝在角落里，表情呆滞，但伴随着徐君的呢喃，她总是能恰到好处的跟着笑出一声。 祝尔岚背对着镜头，但她不由自主的蹙起眉来，这就是掌控现场的节奏。 很明显江晓此时此刻并没有因为这地方而产生多少混乱的情绪，徐君选择了动，她没有立刻选择动来打断这种节奏，而是自己一个人蹲在安静的地方，一动一静反而不容易被忽略掉。 这就是视觉焦点的问题，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人一直在动，而一个人始终不动，但后者却还会时不时配合下前者的节奏，这样镜头便不可能只对着动的那一个人。 祝尔岚抿了抿唇，神情严肃下来，她一直都知道江晓是个演戏的高手，甚至在她归来之后那演技似乎又有突破，这次的正面对上，她必须要想办法斩断她的节奏，才能不被江晓牵着鼻子走。 祝尔岚是有台词的，她需要在一个屋子里观察试探这两个人，所以她先一步抢到徐君面前，不着痕迹的将静谧不动的江晓给挡在身后，而后她弯下腰，冲着徐君大喊了句，“你是鬼！” 这句台词其实是有意味的。 之前的凶杀案中，那个凶手留下了鬼影制造悬念，所以祝尔岚这个角色刚开始便抢上这句话，以试探这两个人的反应。 然而徐君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祝尔岚身后一直安静不动的江晓忽然间又轻笑了声，“鬼……谁是鬼，哪里有鬼？我最怕鬼了呜呜呜……” 她没有动，却凭借这一句话抢回了自己的战场。 但江晓很清楚自己选择不动，恐怕就给了祝尔岚霸占镜头的机会，但好在她又不是傻子，一开始选择不动，这之后她还是不动吗？ 徐君被江晓抢白了一句话之后，脑子有短暂的空白，但幸好她选择的是张扬型的角色设定，于是立刻大笑出声，而后一边维持着摇晃的姿势，一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鬼啊我是鬼，快来和我玩。” 祝尔岚直接抓住徐君的手臂，开始和她循循善诱，“那我现在和你玩一个游戏啊……” 这其实是剧本里的内容，祝尔岚需要先和徐君交锋，之后再去观察江晓的状态，也就是说在这场戏里，祝尔岚方才是这场戏的主导。 然而当她和徐君交流的时候，江晓去如同魂魄般起身，围着两个人忽远忽近的开始走着，非但如此，她还时不时的凑近看两个人的表情，神情痴痴，偶尔傻笑，有时候会点着这个说“这是人”，有时候会点着这个说“这是鬼”。 忽然间她又指着祝尔岚念叨“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个什么东西呢……”，频繁提起的台词终于让祝尔岚演不下去了，她转过头就看向江晓，“你说谁不是东西？” 江晓愣了下，忽然间冲着祝尔岚拍起手来，“哈哈她说自己不是东西，不是东西！” 外面的工作人员都开始莞尔，本来都以为这场戏会因为祝尔岚的发飙而临时中止，又或者是到此为止，可没想到江晓居然用她神一样的演技将现场化险为夷，而且毫无违和感觉。 为什么呢？因为祝尔岚本身是假的患者，她出现情绪上的正常失控很正常，而江晓本身就是在假扮患者，所以她的言语也出现刻意的试探也是对的，只有徐君，她必须对于所有的挑衅不理不睬。 这场面就变得极其好看了。 江晓每一次的化险为夷，都逼得祝尔岚不得不将剧情演下去。 而每一次言谈上的擦边球都屡屡踩着徐君和祝尔岚的底线，可徐君必须装傻，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这场戏停滞；祝尔岚意识到这是江晓的挑衅，她炸毛却也要忍住…… 刀光剑影，唇枪舌战。 现场仿佛变成了无形的战场，慢慢的这气氛感染了现场所有人。 陆麟也变得饶有兴趣起来，蹲下来看着导演的监视器，甚至着迷的看着江晓的每一举一动，“完美。真的是非常完美的碾压……节奏全部被她掌控了。” “不但节奏掌控完美，表演也丝毫不出差错。”要知道江晓饰演的角色就类似于无间道的潜伏者，她需要装傻充愣，却又同时将错误的信息传递给祝尔岚，那么这其中拿捏的分寸便相当困难。 可江晓不但在台词上毫无问题，表演上更是精益求精，每一个细节都经典的让导演爱不释手。 “太棒了……太棒了啊……”导演喃喃着问身边的陆麟，“你说她有没有可能……” 剩下的话导演没有说，可能是觉着不大好。 陆麟却领会了导演的意思，神情微微黯然，“不会的，她不会参演。” 如果这部戏没有祝尔岚，兴许她就真的替代叶桃上了，但这部戏因为陆麟当时的意气之争，同意和祝尔岚的合作，江晓又怎么可能在祝尔岚的名下去做女二？ 导演听了陆麟回答，无奈的叹了口气，“演戏这种事情，我以前从来都认为，在优秀的演员当中，只有风格不一，不会有谁好谁坏之分，可是今天这场面……” 纯粹的碾压啊。毫无理由的碾压。 就光看徐君和祝尔岚两个人面对江晓层出不穷的怪招应接不暇，而江晓却始终气定神闲，这一场谁输谁赢，根本就是明眼可见。 大约是看那两个人疲于应付，而她们到底还是自己这部戏里的两大主演，导演赶紧点了点头，喊了声，“cut——大家的表现非常好！！” 江晓终于闭了嘴，神情刹那间有些许恍惚，而祝尔岚和徐君比她表现更加失控，两个人均有长时间的失神。 就在那失神的当口，江晓才幽幽说了句，“不要以为这种地方会给我增加困难。其实在这里……我才是回到了自己家。” 她的主场，又怎么可能输呢？ 江晓转身离去，橙子和张巧都露出了惊艳的表情，她们都以为最多不过是势均力敌，可谁能知道江晓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即便是不会演戏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其中的优劣好坏来。 所以当江晓经过人群的时候，她们甚至都不由自主的分开一条道路来，眸中尽是敬仰的神情。 橙子和张巧跟在江晓身后往外走，直到出了那令人压抑的房子，走在林荫小道上，江晓才低声问橙子，“小桃子这部戏还会继续演是么？” “嗯。她还蛮坚持的。”橙子感慨的叹了口气，也就是今天她才有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感觉，叶桃离这境界真的差远了。 “那今天这段你拍了吧？” 橙子赶紧点头，“拍了，全部都用手机录好了。” “那就把这段让她看明白。这个角色应该需要有的状态。”江晓说着便站定在原地，忽然间感觉到一阵眩晕。 这个地方……其实也没有她所说的那样，真的是“家”，她厌恶这里，讨厌这里，一踏在这方土地上便恨不能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但好在，她战胜了这一种讨厌的感觉。 唯一可惜的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和陆麟再有正面的对话。从他选择了和祝尔岚合作，她和他之间恐怕也不需要再有什么多余的对话了。 晚上的时候江晓和沈清淮打电话，她还蛮高兴的和他说了今天在精神病院的事情。 “那地方……” 江晓打断了沈清淮的顾虑，“没事的。真的没事。我就是当时有点恶心，但我觉着我走出来了。哦对呢，我找橙子要下视频给你看，我今天表现的特别好。演完真的很酣畅淋漓。” “那就好。晓晓，我真的想你了。”沈清淮低低的说了句，“我其实有点后悔接了这部戏。如果不接，兴许我们今天都已经结婚了。” “哎呦。你这个人呀，突然间哄起人来真的受不了。”江晓笑嘻嘻的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她的面前放着的是沈清淮最近拍摄大片的影视杂志，“你新戏里的造型真好看。等你回来我们去看你电影的首映。嗯我要包二十场！” “好好好。”沈清淮听见江晓的声音很轻松自然，这才稍稍放心下来，“最近导演又要求封闭式拍摄了，你等我回去。回去娶你。” 江晓的面容也渐渐温柔了下来，她轻轻“嗯”了声，满心都是幸福的滋味。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声音中，变得宛若春风。 她也开始学会了，思念。 ………… “鬼和人有什么区别。你如果做了鬼事，就早就不是个人了。” “你是鬼，你这个恶鬼，披着人皮的鬼！” 一句又一句近乎咒骂的台词在视频上滚动播放着，却频频引起网络上无数人的叫好。 江晓碾压式的表现，以一敌二的超常发挥，都不断刷新人们对她的认知：美，已经不是她的代名词，能和沈清淮搭档毫不逊色；能和郁衍一陆麟相互配合，却成了最亮眼的存在；能将同等级别的影后打压得毫无存在感，这是怎样的实力？ #鸵鸟小姐不鸵鸟#也在一段时间内成了当时的热门关键词，虽然那部《24小时分裂》明明没有宣传过江晓会加入，但这段试戏却分明有着江晓。于是关于“江晓飚戏为红颜”的事件开始暗地里传播开来。 据剧组的人说，就为了这个被流传出去的视频，祝尔岚这个女主角都有好几天没有开工。 整部戏女二摔断腿，女一和女三自从被碾压之后气场都变了，拍戏时常不在状态，用工作人员的话说：就好像突然间被鬼上身了一样，剧组的气氛都变了！ 但江晓也并没有因此而欢呼雀跃，因为她病了。 而且这一病，突然间便特别严重。 叶桃和江mama一开始都以为江晓不过是感冒症状，她之前也曾经因为发烧感冒住过医院，这一次同样在开始的时候持续发烧，之后终于被送到医院打起了点滴，即便如此，萎靡的症状似乎并没有减轻，反而在不断的加重。 江mama吓得把所有工作都推了，直接把江晓送去细致的检查了一遍，可这也没能阻止江晓状态的恶化。 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居然是江晓的精神疾病居然又复发了！让她往神经科转。 沈清淮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就在病房外看见这样的场景：江晓正呆呆的坐在床上，就那样看着窗户外的大树。走廊上江mama坐在那里抹着眼泪，而叶桃和张巧则分列左右，一边一个的安慰着。 看见沈清淮的时候，江mama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直接起身扑了过来，“清淮啊，到底怎么回事，晓晓之前还好好的，就是突然之间的事情！！” 叶桃也在旁边抹眼泪，还不停的自责着，“怪我，都怪我不好。” “她现在除了我谁也不见，要不……要不你进去看看？或者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江mama真的是满面愁容，江晓心事太多，可为什么说病就病，她原本以为这丫头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不会再复发了。 叶桃还在不停的自责着，但江mama却没有真的怪她，江晓这毛病本来就说不好，何况前些日子她为了怀孕还把维.稳的药物停了，去到疗养院里受到刺激，回来之后彻底病发也是可能的。 如果一早发现还好，问题是谁也没想到是江晓的这方面问题开始加重。 她不该一开始就当普通感冒对付过去的！ 沈清淮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江晓那失了焦距的眸子终于有了动静，她慢慢的、慢慢的转头看向他，之后轻声哼了哼，朝着他伸出手去。 她什么话也没说，沈清淮走过去将她的手拉住，忽然间便如鲠在喉。 如果他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还去什么国外？他还去追求什么更高层面的境界？ 江晓柔顺的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还是一言不发，她只是这样靠着，像个乖巧的洋娃娃。 “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了你？”沈清淮摸着她的长发，别说江mama和叶桃两个人在悔恨，连他也跟着痛恨自己不该去往国外，如果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时差颠倒、他封闭式拍戏等问题，怎么会在现在才回到国内？可是就他对前些日子事情的了解，江晓并没有被谁欺负，甚至那场碾压众人的戏，他都看在眼里。 而叶桃一直认为是江晓去到那精神病院才刺激得重新病发，沈清淮当然不信，就那视频中的情况看，江晓早就已经突破了那精神制约，否则根本不会有那么出彩的表现。 而且，封闭拍摄之前的电话，他仍旧记得那么清楚，她笑着和他说，她已经熬过了那一关，她好了，一切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