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江湖去喽 030
深秋的夜来的很快,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日光就从天边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nongnong的凉意携裹在秋风里,贴着些皮肤就紧着往骨头缝里钻,恶狠狠的挤走身体里每一丝暖意。 高致远已经站在通往平康城的路口探看了好多回了,林小桃和绿绿一直都没有回来。书伯一直昏迷不醒,浑身烫得像火烧,而高致远什么也做不了。作为大隋朝的九皇子,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实在是不懂怎么照顾人。 一股焦躁漫过他的心头,如果林小桃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如果书伯就这么去了怎么办?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因为从他逃出大隋皇宫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九皇子了,那些曾经围拢在他周围为他出谋划策的智囊团们,现在应该都站到了他的兄弟们身边去吧?他们会继续为他的兄弟们出谋划策,却没有人来告诉他,晚饭该到哪里去找。 只有书伯一直护着自己。 高致远看了看这个陪伴自己一路成长的老奴,他逐渐缩紧了眉头。从小就是书伯帮他对付兄弟手足们的明枪暗箭,长大了又是书伯跟在自己身旁料理饮食起居。自己听从智囊团的建议偷取玉玺,书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此夜夜守护在自己床畔;东窗事发大哥带着锦衣卫杀进自己寝宫之时,也是书伯拼死背着自己逃出了皇城。就连自己任性非要追到这山脚镇来做最后一搏,书伯也二话不说跟着来了。 现在,这个一辈子都忠心耿耿的老奴,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真的就像林小桃说的那样,要被自己害死在这里了吗? 林小桃和绿绿艰难的一人扛着一个大包袱,累的像狗一样喘着粗气回来的时候,高致远正在哭。 荒寂无人的野外,凄冷惨淡的月光中,阴冷阵阵的夜风里,一个呜呜咽咽若有似无的哭声随风飘荡。饶是林小桃这种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科学文化教育的灵魂,也被吓得不轻。 “谁特么在那里哭!”林小桃默念着“鬼故事生存守则”第一要领——死的怕横的,硬着头皮冲着声音飘来的方向一声大吼。 绿绿终于找到机会护主了,她怕的两腿直哆嗦,仍然坚定地挪到了林小桃的身前。 “呃。”高致远尴尬的从藏身的土洞里钻了出来:“是我。” “我勒个去你哭个毛啊?”林小桃气不打一处来:“难道书伯他死了?” “没有。”高致远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一时愧疚感爆棚所以情难自已哭起来这种事的,他转过身擦干净眼泪,再转回来时,居然又摆出了一副淡定从容样:“你们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你猜?”林小桃已经连跟他生气都懒得了,她安慰自己,算了吧高致远也不过就是十来岁的小孩子,跟个不懂事的小屁孩生气,掉份。 “把这俩包袱拿到车里去,里头有吃的和给你买的棉袄,你先填饱肚子,我去看看书伯。” 林小桃早就猜到书伯的情况不会好,但她不知道已经遭到了这种地步。 失血过多,伤口发炎高烧不退,高致远居然一整天都没有给书伯喂一丁点儿水。林小桃简直不知道书伯为什么还活着,一个人都烧到烫手的程度了,居然还没死,练武之人果然身体素质要比常人犀利很多吗? 林小桃看了看自己买回来的两丸止血药,当机立断做了个决定。 “我们走!”她叫上高致远,合力把昏迷的书伯抬上了马车安置在车厢里,随即驾车往来平康城的路回头狂奔。 她白天时候记得,来路上曾经过一处不大的村落,二三十户人家,有大黄狗追着她们的马车吠了一段,随后被村里追出来的一个小男孩喝了回去。她当时还想起了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随口念了其中四句“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叫书伯听见了,被他怀疑的眼神盯看了好一会呢。 眼下天黑了平康城关了城门是进不去了,书伯这样必然是熬不到天亮的,她们不如返回去找个农家投奔借宿,起码也能给书伯要碗热水喝。 林小桃心头焦急着慌,那驾车技术本来就才学了皮毛,眼下居然赶鸭子上架赶起夜路来了,更是将原本只学了三成的驾车发挥的只剩一成。 小马车开头还能沿着路往前跑,到后来林小桃一通胡七乱八的甩鞭,吃了痛的小马干脆撒开了蹄子,拖着后头的车厢没头没尾的狂窜起来。 林小桃吓坏了,她第一时间钻进了车厢里,死死抱着绿绿。就算是被奔马摔下车摔死,她也不要孤单的一个人死,有个同伴黄泉路上也好有个说说话的。高致远更是面色全无,他也顾不上质问林小桃为什么控制不了马车了,勉强抱住了书伯一条胳膊。四个人就这么听天由命的挤在狭窄的马车车厢里,随着车身起伏颠簸。 车身终于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林小桃被巨大的惯性甩飞起来,脑袋撞向车厢壁板。那会儿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还是书伯好啊,昏迷着就摔死了,起码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