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七章 换
什么是真正的劫? 这世上,若是不曾有缘,又哪来的劫? 卢悦眼中痛楚非常,缘来她会惜,缘去…… 有些缘,哪怕早早远去,变成了劫,她也没办法不去珍惜! 因为割舍了那样的劫,她就不是她了,如果她都不是她了,那还挣扎在这个世上干嘛? “敢干涉心魔,坏我心绪?” 若不是飞渊的魂火一直在自己的识海,若不是他和她的主仆协议还在,卢悦简直不敢相信,此时的自己能是什么样子。 暴怒的声音,带着灵力,传出很远很远,“装神弄鬼的东西,有本事你出来。” 光之环叮叮当当漫天而舞,想要寻找隐藏在这周边的天蝠巨虫。 天沁闭了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魔星为何不按套路来。 明明喜欢那个叫飞渊的师弟,明明他们说,哪怕喝孟婆汤,也要一起喝,怎么飞渊陨落,她反而在挣扎中,灵台彻底清明了起来。 “呵呵!” 笑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天沁混搅视听道:“果然你们人族都是一群虚伪的家伙,魔星卢悦,你既然做不到与人家生死与共,又何必诓骗那个傻子?” 天沁的声音里,满是讥诮,“可怜人家还在奈何桥日日夜夜的等你呢。” “叮!叮叮……!” 话音未落,卢悦的剑,已然一次次地劈出,只是发出声音的地方,除了几只五六阶的天蝠虫倒霉被她劈了,根本一只大的都没有。 她迅速回头,再次高举了手中的剑,“奈何桥?尔敢窥我记忆?” “叮——” 悠长的剑鸣,横扫一片,大怒之下,卢悦的此一横劈,似乎要把天地分开一般,空间塌陷无数,一只带着方阵赶来支援的大虫,当场被斩两半,而其他天蝠,死在剑下,落于塌陷空间的无数,其他机灵一些的,惊吓之下,忙一齐振翅,瞬间后移。 “都去死,去死!” 光之环亦瞬间移动,在那片虚空涤荡不休,把所有劫后余生的虫,再次轧杀当场,“有本事别藏,出来。” 天沁虽然闭上了眼睛,可扑面而来的杀气,实实让他心惊,魔星之名,直到此刻他才算有些领教。 天清等八阶虫护卫在主上身边,之前亲耳听到,那一个个瞳仁在他眼内炸开的‘卟卟’声,心慌得厉害。 八瞳一出,不是你死,便是我废。 主上的八瞳已然全废,胜负已分,再在这里绝讨不着好。 “呵呵!你既然承认了,却还苟延残喘在这世上,不觉羞愧吗?” 声音又有背后传来,卢悦倏然回头。 远远看到显出身体的天濮变幻主上的嗓音,替他说话时,天清等已然知道主上的打算。 “飞渊已陨,他在等你同喝孟婆汤呢。” 天濮化形的是个俊俏青年,他冷眼打量卢悦的样子,好似她是个脏东西般,“他因你而陨,你亦答应他同生共死,两碗孟婆汤当成交杯酒,原来……全是假的。” 啊? 所有听到的修士,一个个惊讶死掉了。 飞渊是谁? 还有,这世上谁能把孟婆汤当成交杯酒? “你说他陨落了?” 看到始作俑者终于出来,卢悦强压了翻腾的情绪,“那我问你,他在何地陨落,何时陨落?” 天濮一怔,主上把看到的景像,全都传输给他了,应该不会错,“哈哈!木府之事,才过去多久,莫非阁下便再不认了?” 天沁眉头微紧,他在心里叹口气,已经知道先前可能失败在哪了。 魔星卢悦虽然在渡劫,可她全程灵台都甚清明,之所以最开始没有挣脱出来,大概只是因为她贪念那时的人……和灵兽。 他和她真正的较量,在后面! 那个飞渊……只怕没死。 可恨! 绝影费了那么大力,居然没让他死成。 真是够蠢的。 他在心里大骂大人,亦大骂自己,若不是太相信大人,绝不可能在后面画蛇添足,暴露已身。 只可惜此时与天濮相距太远,对方的三位化神,早已锁死了这片空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濮作死了。 “木府?” 卢悦眯了眯眼睛,“这世上的人,都知道,我在木府的记忆出了问题……” “哈哈哈!出问题?” 天濮面上大笑,等了一会,没收到主上的一丝神念,只能自我发挥,“你诓天下人可以,之前也可以骗骗你自己,可是现在,心魔劫帮你回复了记忆,你还能骗你自己吗?” 神魂记忆是个非常奇怪的东西,哪怕被天道抹杀,哪怕轮回万世,可如果‘人’生有执念,总会存有那么一二丝。 而那一二丝,亦只需某一触动,便能如钥匙一般,打开所有。 卢悦在心魔劫中,寻回某些记忆,只要她还爱着那个人,就不应该再自我欺骗下去,“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惜了你自己的命。” “唳!” 凤凰火阿灵与泡泡同时出手,把他包裹进火海里。 “不要把他一下子弄死了,我要一层一层地剥皮。” 给两个小家伙丢下这句话后,卢悦接着环视四周,“出来吧,你的手下太蠢!” 天沁低叹一口气,不是他手下太蠢,而是对手太强悍!根本不似正常多情的女修。 天清在与他相隔千米的地方,露出脸来,“果然是有些蠢!” 他的脸上有些无奈,被主上丢出来当替死鬼的兄弟虽多,可他真的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成为替死鬼,“阁下的记忆被我窥视,不杀我,只怕是寝食难安吧?” 卢悦眯眼打量他,她不明白,这天蝠是怎么干涉到她的心魔幻境的。 虽然一开始,她是贪念飞渊的拥抱,贪念想再见一见长寿,可后来……,醒不过来,显然是被这东西做了手脚。 大人能干涉木府天道,而这天蝠虫,也都能干涉人之心魔吗? 如果能,仙界传下的玉简,何以没说? 如果不能,那她又是怎么回事? “你说对了,敢干涉我的心魔,坏我心绪,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哈……,那就来吧!” 天清大笑,做弃子要有弃子的自觉,既然被主上选中,执行这个任务,他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的背后猛展双翼,迅速后撤。 早就蓄势待发的光之环,叮叮当当以最快的速度移动成网,一把网住的时候,卢悦只是心念一动,就有数环瞬斩他的四肢和背后双翼。 天沁虽未睁眼,却好似感受到天清的痛苦,身体也跟着一阵颤抖。 护卫在他身侧的数只大虫,一齐不动声色地后退。 可是到了此时,他们真的能不动声色地退出吗? “走!” 天沁猛然睁眼,带着手下,以绝快速度,身形连连闪动,出现在不同方位,以期突破三位化神修士,对他们的出手。 “叮!” 短促而高亢的剑鸣响在耳边的时候,天沁感觉身上被泼洒了一片热,他知道又有护卫为他挡了一剑,可是此时,顾不得其他,他还是只能带着剩下的护卫逃。 八瞳破灭,他的身体大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与化神修士斗法,此时不走,再过几息,待对方重整上前,将再无以后。 天空中抛下一条血线,那血线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眼前。 “卢悦!不要再追了。” 画扇忙忙拦在徒弟面前,“追不上的,回去吧!听话,跟我回去。” 卢悦看了一眼天沁逃走的方向,手中的剑,慢慢垂下。 那只虫的动作太快,她确实追不上。 好在……还逮到了两只。 “师兄,你还记得飞渊吗?” 转头时,看到急切赶来的秦天,卢悦语带希冀。 秦天的眉头簇了簇,一把拉住师妹道:“回去再说,这里不安全。” 他的师父,因为爱人陨落,成了一个疯子,疯疯癫癫几百年,若不是机缘巧合可能还在疯着。 师妹…… 一想到那只虫说,她和师弟要拿孟婆汤当交杯酒,秦天的头就止不住地疼了起来。 师妹挺疯的,师弟真正的样子,虽然不记得了,可既然是他们残剑峰人,想来也挺疯的,两个疯子一块儿,拿孟婆汤当交杯酒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秦天心思百转,师弟……或许已经不在,师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 “师弟已被天道抹杀,你……忘了吧!心魔劫只是心魔劫。” 只这么一会,他就不又不记得师弟的名字了,可见哪怕活着,也定然是在一个非常不好的地方,秦天狠下心肠,“卢悦,过去的就让它全都过去吧!” “……” 过去? 卢悦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半晌,方露出一丝苦笑,“师兄放心,飞渊没死,而且……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呢。” 凤瑾只是凤瑾,她不是伊水,师父之所以那么快再沉爱河,实是因为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她…… 万般挣扎,才活到如今,飞渊不是她的唯一。 哪怕他和她由缘变成了劫,她也不会落到师父那幅境地。 卢悦其实隐隐明白,飞渊已经变成了她的劫,若不然,他也不会在心魔劫里出现了。 “师兄,你帮我先把那两只虫的口器下了,然后一只一只,慢慢剥皮。最好剥个十天半个月,可千万不要弄死了。” 秦天:“……” 虽然他常说要剥谁谁的皮,可真干的,十次里都没有一次。 但他家的小魔女,每次说剥皮,那就是一定要剥皮的。 秦天在心里叹口气道:“好,师兄亲自看着剥皮。” …… 远远逃开的天沁,很快收到前方传讯,天清和天濮,正被那个叫秦天的玩针修士剥皮。 “嘭!” 一直异常喜欢的躺椅,被天沁一巴掌拍得稀烂,魔星之名吗? “弄块好rou来。” 天沁只没了瞳仁的眼睛里,居然现出一丝怨毒。 边上的侍卫忙忙下去,为了让主上一直都有最新鲜的吃食,他们特意养了一群rou人没杀。所以,不过片刻,就拎了一个吓得簌簌发抖的筑基男子进来。 天沁手上灵力一动,男子的五官缓缓变形,很快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剥他皮的时候,把影像,投放到紫电宗去。记住,暂时不要动他的脸。” “……是!” 天沧微一沉吟,马上就知道主上是什么意思了。 自家兄弟在一群rou人手里被剥皮,他们确实不应该坐看,什么都不动。 “快看,那是什么?” 紫电宗内,一位修士惊讶指向空中投影。 投影里,一位修士赤着上身,被绑在十字架上,正满面痛苦地,被行剥皮之刑。 大家看看那个投影,再看看秦天手上的两个虫,一齐咽了一口吐沫。 卢悦抬起头时,正好看到放大的男子面容,她的心脏猛然一缩。 “魔星卢悦,这人你认识吧?你敢剥皮,我们自然也不会不敢。” 远远的,一只八阶化形虫,朝阵中正在梳头的卢悦大叫,“你想救他吗?想救他,便拿我们的人换。” 主上说,这个人对魔星卢悦甚为重要,只要有他在,定然可以换回天清天濮两位兄弟。 “不换也行,你让我们的人受多长时间的苦,我们就让他受多长时间的苦。” 这样啊? 真是好计策。 卢悦轻叹一口气,“大师兄,这人……你认识吗?” 秦天拿着匕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对面正在被剥皮的人,他好像好像是认识的呢。可是该死的,他记不住。 但越是记不住,越有问题。 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被世人忘记了,“是……师弟吗?” 他虽然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可是那张脸,他的印象好像非常深,曾经的曾经,师弟似乎要化形,要他和楚家奇帮忙参详化形之后的脸。 臭屁师弟还把他收集的好多俊男画像,一齐拿了出来,让他们看,说哪个哪个好。 秦天双目突然通红,他记起某些画面了,他当时就要打他,不准弄那么帅,衬得他难看,师弟不同意,然后他们三兄弟打着打着,又一起笑倒在师父的桃花树下…… “叮!” 他手上的匕首掉到地上,“换!我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