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热气袅袅的浴池中，黎戈半躺在浴缸边沿闭目养神，白生生的手百无聊赖的轻轻撩了撩水波，任凭温热的水流自指间流去，一头乌黑的发丝散着，漾开在水面，飘摇浮动。

    影在他身后坐下，挽起他的发帮他按摩，他的大手揉搓着黎戈的头部，力道不轻不重的刚刚好，令人舒服的想要叹息。

    些许发丝柔顺的贴在他脸侧，黎戈忍不住微微仰头看向影：“影，你这般会照顾人，未来的妻子真是好福气。”影的手一滞，又恍若不在意道：“影没想着成亲，只想要照顾老爷。”黎戈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微微阖目，静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影又悄悄的把手探了下去，伸进水里，替他□□着。黎戈虽说双腿残废，也是有着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也不推拒，他眼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地颤动着，投下小片阴影。感受到了刺激，他发出一声轻微的，似愉悦般的喘息，仿佛羽毛般轻轻拂在人心底，把脖颈向后仰出优美的弧度。

    影眼神暗了暗，暧昧的轻抚过他后侧的肌肤，黎戈一把抓住他的手，带了些警告的语气“影，够了。”影顿了顿，停下手，为他擦洗好身子。

    黎戈泡好澡，影替他拿来浴袍将他裹好，抱起安置在轮椅上，又用一块干布替他擦干柔顺的头发，直到再没有一点儿水滴落。黎戈的脸被热气蒸薰的微红，带着沐浴露的清香，看起来很是柔软滑嫩。影忍住想要触碰的冲动，推着轮椅进了书房。

    静悄悄的书房内，黎戈独自一人坐在桌前，他手执一本古籍，静静的阅读着。书架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各种珍本，显出这个古老家族的底蕴与财富。财富，也就只剩下财富了。这个大宅子里，说到底的正经主人只得他一个，仆从也并不被允许在乱走，因此总是安静却格外的冷寂。

    烛火微微摇晃，摇曳着暖人的光泽，在墙上倒映出黎戈精致的轮廓。桌上是沏好的咖啡，散发出怡人令人镇静的醇香。这种时候黎戈都喜欢一个人呆着，免去了一切打扰，没了纷乱的杂思，放空自己仿佛便可以得到片刻真正的静谧。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倦了，放下书，摇着轮椅来到落地窗边。透过窗户，黎戈向下望去，下方是一片青青的养护的很好的草坪。此刻并没有什么人，只得夜灯下老管家一人还在伺弄着花草。一切看起来安然而美好。

    突然，管家身后出现个人影，那人影猛的扑向毫无防备的老管家，狠狠对着管家的脖子后侧一咬，管家身形猛的一颤，开始还挣扎了两下，慢慢的也就不动了，缓缓滑落在地上，身下淌出了一滩血。幽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阴森。

    那人犯下这般罪行却并没有急着离开，竟然徒手掏吃着管家的血rou，恶心的姿态令人作呕，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狂魔。

    “影。”黎戈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轻轻唤了声，只觉一股深深的凉意自心底升起，一向随叫随到的却并没有回应。

    那人影却突然停下了吞嚼，似嗅到些什么般迟钝的抬起头来看向窗子，正和黎戈的眼神对上。那是一双空茫呆滞到什么都不存在的眼框，面上的rou已经全然腐烂流脓，狰狞的已经根本说不上还是一个人。

    而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吼般的喘息声，黎戈心中一凛，快速把轮椅旋转过来。房间里却是有一个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怪物，黎戈这一回头正好与它打了个照面。

    那怪物和楼下那个相似，都是人的形状，却一身快要烂掉的样子。似很兴奋，嘶嘶的喘着气，面上糊涂一片已看不清人样，浑身淌血，身上却还是黎家保镖的服饰。若是常人突然见到这非同寻常的一幕，只怕再大的胆子都要恐惧的尖叫。

    “影！”黎戈高声喊道，该死的！这要紧时刻影究竟到哪儿去了！

    那怪物倒像是被他这喊声所刺激，垂着涎水，便向他扑来。黎戈以极快的速度利落的摸出轮椅下的木仓，瞄准那怪物的脑袋，正要开木仓。

    那怪物的头却突然横飞出去，身躯徒然倒下。露出背后影执着钢棍的影的身形，影立得笔挺，一身肌rou看起来坚韧有力，如同利刃一般。

    “抱歉，老爷，影来迟了。”方才一个高烧的修理工突然暴起，见人就咬，而被咬的人都突发奇怪的病症并且很快的便传染开来。他刚刚便是去处理这事儿的，却不料这没一会儿这大宅里不知何时，已多了这许多同样的活死人。

    “这里已经被传染了。”影眼中有些凝重，他解决了那修理工便已经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回房间，没想到还是险些迟了，看着地上头滚在一边的丧尸，眼中带了些后怕。他上前把黎戈自轮椅上抱起，“老爷，我先护您离开这里。”

    影抱着黎戈出了房间门，却发现过道里摇摇晃晃走来不少的活死人，它们目标很一致的冲着他们走来。煮饭的阿姨，清洁卫生的小保姆，竟然都这么快的着了道。莫非不知不觉中他们已成了宅院里剩下的最后活人。那其中老管家跟在咬死它的保镖丧尸身后，肚腹还烂着，有什么拖在地上，甚是寒碜可怖。

    还没弄清楚这些活死人的性质，影不敢带着他的老爷轻易冒险。他果断的返回房间砰一声关上门，用桌椅堵住门。没一会外间便响起砰砰的撞击声，门摇晃着看起来脆弱的没一会儿就要倒下，这些丧尸已没有了心智，却出自某种本能只不顾一切的要把一切活人变成同类。

    影的目光在房内逡巡了一遍，走到落地窗旁打开窗户。“老爷，得罪了。”说罢他抱起黎戈，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自窗口跃出，在墙上连续蹬了几下，快要落地时背部在草坪上一滚，顺利着地。

    他没有丝毫停顿的爬起身，护着黎戈在夜色中寻到那辆豪华黑色轿车，上车飞快的启动发动机，离开这个已是死气沉沉的大宅子。

    这是怎样一个夜晚，整个街道上秩序已经全然乱了，到处都是奔跑的人，哭叫声与惨嚎声并杂，一夜之间，那些可怕的活死人迅速的扩散开来。它们见人就咬，四处游荡，病毒飞快的在人类中传播......

    以极为狰狞凶残的方式告诉人们：末日到来了。

    轿车在人群和丧尸中穿梭行驶，一摊不知是哪来的血浆拍在黎戈一侧的窗上，顺着窗户缓缓滑落。黎戈顿在副驾驶上，没有做声。“老爷，莫看。”影眼望着前方，一只手伸过去，紧紧抓住他小主人的手。

    街上不少人也在寻觅着逃脱这座混乱的城，逃出去才有生路。而那些看起来快速安全的车辆便成了人人欲夺的首选目标。

    嗖的急刹车，黎戈身体猛向前一倾，原来是个狼狈至极的男人扑倒在车前，他满身是血，浑身抽搐，却不管不顾颤栗着拍击着车门：“求求你们，让我上车，让我上车。”他神智已不太清醒，重复来重复去的几句话。

    见这部车停了下来，不少人也围了过来，拍打着车窗凄声哀求带上他们一起走。他们脸上是极致的恐惧惊慌，今夜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黎戈闭目，对他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世界已经无数次的向他证明了这一点。

    如今这种状况，他们即没有办法再细看路上这些人是否有隐秘的咬伤，又没法知道这些人抱有什么样的心思。为了活命的人类能爆发出极大的能量，甚至恶意，什么都干的出来，如若放上车绝对是不小的隐患。

    再不走，便谁也走不了了。显然，在这一点上主仆二人是达成一致的，影并不愿让他的小主人涉险，把车往后一倒，一踩油门，巧妙的自这群人身侧绕了过去。

    身后不远处还传来各种痛哭流涕绝望的哀嚎与诅咒：“见死不救！你们没有良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然而并没过多久，哀哭声变成惨嚎，随着一声声咆哮声戛然而止。

    车中两人都陷入沉默，黎戈不由攥紧影的手，看着外面无边的黑夜。他轻声道：“影，我们也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的，老爷，相信我。”影的语气总是这般令人安心镇定。黎戈不知怎么便放松了许多，毕竟他说过的，便都全部做到了。

    坐在车上，黎戈看着隔绝在车外的另一个世界，血rou横飞，尸体遍布。这哪是人间，分明是痛苦的炼狱，谁又能知道未来何去何从。而他们，渺小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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