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走自己的路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毕湘怡离开小镇七天后，正好是谷雨。【】 谷雨的这天早晨，李翔一如既往的是在“哐当”一声关门的声音中醒来的。 门市部的人是先开了后门进来，穿过店堂再去开前门的。 做生意，开门晚了，顾客会有意见，领导会不高兴。以前每天来开门的都是两个人，一个人开不了。李翔住在里面后，可以帮忙开门，大家习惯了开门只来一个人。来的那个人习惯了开了后门再使劲关上后门，让关门的声音足够响，就不用再去叫李翔起床了。 李翔在家里有个小闹钟，曾经想过带到小镇来，怕有时候看书晚了会睡过头了，影响上班。后来发现根本用不上了，关门的声音比闹钟更管用。 李翔起来揉揉眼睛，擦擦脸上的睡痕，过去帮忙开门。走到店堂里面，发现门已经开了，杜师傅、张师傅都来了，他们两个人在门口小声嘀咕着。奇怪。 李翔望一望外面，外面在下雨，天色暗沉沉的。李翔更奇怪了，这样的天气，这么早，往常一个人都不会这么早来。 开门通常是提前一个小时，下雨天街上没人，提前半小时足够了。 李翔是个简单的人，心里奇怪也不会说，不会问，他依旧躺上床休息去了。 夜深人静，是他创作思维最活跃的时候，早晨空气清新，他喜欢想想今天怎么安排。 细雨霏霏、大雨滂沱，想一想，怎样去刷新其中的诗情； 白云朵朵、晴空万里，走一走，去哪里搜寻一些别出心裁的画意。 今天李翔预感到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李翔想不出所以然。想不出所以然，李翔也不会去纠结，只是心里面会少一些诗情、少一点画意。 李翔去厨房洗漱，看见张师傅在跟江小平的娘嘀咕着什么，见他去了，老张便离开出来了。李翔也没有细想。 吃了早饭，李翔到加工部开了门，地面昨天下班已经打扫了，他只需要将陈师傅的座位，以及自己的凳子抹抹灰尘就行了。迎新了，李翔接下去要做的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除旧，去厕所痛快痛快。 在厕所里面看了两页书，出来感觉不痛快了。 李翔看见老张站在加工部的门口和陈师傅在嘀咕嘀咕什么。这时候，李翔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件事百分之百跟自己有关，百分之两百不是什么好事情。 平时不会有两个人来开门，平时老张不到加工部来，平时别人说话都不回避他，知道他不多事。李翔确认跟自己有关。 跟自己有关却不直接告诉自己，在一边嘀咕，肯定不是好事情。遇上好事，谁都喜欢第一个告诉当事人。人之常情。 看到李翔走过来，老张提前一点点与陈师傅告辞，离开了加工部。老张没有跟李翔说话的意思。 陈师傅没有像往常一样满脸的笑眯眯，他一声不吭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抽烟了。李翔打了个招呼后，也到自己的凳子上坐下来继续看书。 看书的好处有很多，有时候看书也是一种掩饰。李翔坐下来就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和谐。 他们师徒两个也有这样不聊天，各自静静的独自待着的时候，不过，李翔只有今天心里不爽。他感觉师傅也不自然，他从师傅吸烟的节奏上能够证明自己的判断。 李翔看书，在等待师傅开口。师傅是个厚道的人，他相信师傅不会隐瞒，会告诉自己其所知道的事情。 和谐相处的两个人，与亲密同时生长的有信任也有默契。 陈师傅难呀，他抽烟是在考虑，怎么告诉李翔，怎么同这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说，说这件在他认为有点残酷的事情。 “李翔，你知道龙潭药场吗？”陈师傅随随便便地问。 “听说过，好像那里是我们县十大风景名胜之首。”李翔放下书，转身面对师傅而坐。他得引起重视。 “嘿嘿，我们单位去过的人，没有不说那里是劳改农场的。”陈师傅唉声叹气的，灿烂的笑容仿佛被雨打风吹去。 “是不是要调我去龙潭药场？”李翔似乎明白了。 “你听说了？”陈师傅诧异了。 “没有，我估计的。早上老张神神秘秘的我就觉得奇怪，你刚才说龙潭药场，想必是这个事情。你去过吗？风景是不是很好？” “不是调动工作，是去支援生产三个月。”陈师傅奇怪李翔的平淡和平静，心想，孩子，你不知道那里有多苦。“我也去过，凡是犯了错误的，吊儿郎当不听话的，都去过。” 李翔想想不对呀，你和我都应该不在这个范围里面哪。他看着师傅，等待他的进一步解释。 “我是属于没有背景又很老实的人，所以也去过一次。你的情况又不一样，估计这一次是实在抽不出人来。”陈师傅自己是这样分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小伙子。 “门市部本来人就不多，老顾走了，你出来了，肯定抽不出人手。仓库保管员不能走，会计、出纳不能走，生产收购进入了季节也不能离开，他也不可能去，剩下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了，如果家里没有几个小鬼，我一定不会让你去。我走不开呀，帮不到你。” 自己也没有背景也不是调皮的人，不过，看见陈师傅很难过很伤心的样子，李翔有点不明白，至于那么可怕吗？不可能比种田更苦吧？再说了，不就是三个月吗？ 李翔不知道，师傅安慰他，是怕他心里委屈想不开，从门市部到这里才多少天，接二连三的这样对待一个年轻人不应该呀。 陈师傅不知道李翔完全无所谓。不知道李翔甚至有点期待，有点兴奋。因为李翔好想有机会看看这个十大名胜之首，与其零距离接触。 “没关系，我就一个人，到哪里都方便，都一样。”李翔真的无所谓。 下班了，李翔压抑了自己的小兴奋，匆匆去刘云那里“报喜”了。 毕湘怡走的那天，李翔美滋滋等待刘云的早点，当然没有等到，别人早已经将rou包子和油炸鬼，在肚子里面安顿的妥妥帖帖了。 刘云的醋海波涛汹涌，她没有那么容易被李翔的“三赔”和嬉皮笑脸给摆平。 第二天，李翔鼓捣爱真一起拉刘云去杨家玩了一趟，在李翔的舅舅家里，他正儿八经向外婆家里的人介绍了刘云，说这是自己的女朋友。然后，舅舅、舅妈按照习俗热情款待了未来的外甥媳妇。这样一来，刘云心头的一切一切的不满、不开心都烟消云散了。事实总是胜于任何雄辩的，她看到了李翔的真心诚意。 当然，李翔去舅舅家还有一个重要目的。 他问舅舅，村里的小学是不是还要老师？李翔听说农村小学缺少老师。舅舅告诉他，杨家不缺，别的村子可能缺。 李翔托舅舅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帮爱真联系联系。 舅舅满口答应了。舅舅其实早就想帮帮爱真的，他很喜欢这个呢呐货，可是，他不能主动提出来。为什么呢？因为爱真的爸爸说过让爱真和外甥成亲的事。他主动提出来，意味着是他们家求爱真家，以后他们就被动了。他得等爱真家里自己提。现在外甥有了女朋友，那就无所谓了。 呵呵，人类呀，人累呀。 心情才好了几天，刘云看见李翔走进来心情挺不错，不开心了，她有的是愤愤不平。 原来江小平下午得到消息，马上过来告诉了她，李翔要到龙潭药场去劳动三个月。江小平是好意，他心想，也许刘云能够帮到李翔。 刘云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头的无名火便上来了。三个月，他们将天各一方，日日思君不见君。刘云觉得国药店的领导专门欺负李翔这个老实人。哼！ 她表情凝重的看着李翔，看他有什么办法不去。哼，你不是办法多吗，有本事就拿出办法来，不去。 从早上到下班，李翔发现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他是真的搞不懂，好像自己去龙潭药场劳动真的跟去劳改一样。好在这个家伙从来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只要自己认准了就行。 不是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英雄所见略同，谁说的？无所谓。李翔认为说这句话的人，实实在在不仅有量，而且有才。 与众不同的人，才能做出超凡脱俗的事情，才能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来。 纵观李翔的一生，他每每遇上快意人生的抉择时，往往是个自私的人，除了父母子女，他想的只有自己，自己的洒脱，自己的痛快，他很少或者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爱的人爱他的人的感受！ 刘云怎么办？她会怎么想？三个月，他们怎么办？李翔没有想到，也没有想过。 人都有缺点缺陷，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李翔的缺点、缺陷，同他的优点、优秀一样突出，一样醒目，甚至一样让人不可思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