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二零章：凭什么调走
“明天是礼拜一，公社会比较忙，后天我去一趟公社，拜访一下黄书记。”笑面虎程青山平平淡淡的说。 李翔却坐不住了，神情紧张。他担心老人家此去会对汪有贵不利。 “强崽，你不用担心的，我不是去说汪有贵的事情。放心吧。汪有贵心地善良，他到公社当干部，不会跟我们程家人过不去。” 吃的盐多，过的桥多，李翔没开口，老人家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外公，那您去找黄书记说什么呢？”是呀，不谈汪有贵的事情，你调查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李翔心里还在打鼓。 “也不是调查领导，金眼虎是去走亲戚，顺便问问。知己知彼才不会莽撞。我去拜访黄书记，只是去聊聊天，说说我们程家的事情。黄书记是聪明人，我去了，什么都不用说，他就明白我去的意思的。” 黄书记是明白人，李翔不明白呀，他更糊涂了。 李翔望着老人家，真的像一个小学生一样，渴望老师的指点。 “走钢丝的人为什么不会掉下来？因为他保持了身体的平衡。大到国家，小到公社也一样，都需要平衡关系。不然就会不服，不服就会乱套。” 老人家说的并不深奥，李翔当时是没办法将走钢丝、国家、公社、汪有贵、汪家、程家，这些关系有机的衔接起来的。太错综复杂，眼花缭乱了。 “举一个例子吧，十大元帅的都有哪些人？你看看，五个野战军的司令员，彭德怀、刘伯承、陈毅、**、聂荣臻，不能少哪个，三个方面军的总指挥朱德、贺龙、徐向前也不能少哪个，有人认为粟裕战功卓著，可以当元帅，问题是他当元帅，就打破了平衡。别的野战军就会有意见，为什么三野要多一个呢？” “罗荣桓是四野的吧？”李翔也是一个喜欢战争史的人。他的意思是四野就多了一个。 “他是政工干部的代表，按道理***也可以当，不过他已经当了副总理。”谁说山野之人鼠目寸光？年逾古稀的老人同样心系家国。 “外公的意思是不是汪家的汪有贵当了副部长，程家也要有个人到武装部当副部长？”李翔似乎清楚了一点。 “那到不一定要干副部长，我们是普通老百姓，不能提这方面的要求，干政是犯忌的。聪明的领导，一点就通的。否则他以后的工作也难以开展了。” “这样说起来，推荐汪有贵的很可能是妇女主任？”李翔分析道。 “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她起了主要作用。现在搞不清楚的就是，她为什么特意跑到黄书记那里去推荐汪有贵。据我了解，她平时到公社去，谁，她都会找，几乎从来没找过黄书记。所以以前我也忽视了这个问题。现在你放心了吧？”老人家的眼睛一个字，毒。 “嘿嘿，外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李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喝酒，下午上班少喝点，你有这个担心是对的，我们做人只要不存害人之心，夜里睡觉都踏实。”老人家说的坦坦荡荡。 不过李翔确实半信半疑。一个忧国忧民忧村忧家的老人，他有踏踏实实地睡一觉的可能吗？ “外公，有件事，我也是听说的，不知可不可以问一下？”怎么开口，李翔有点拿不定主意。 “呵呵，你不用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我今年七十多了，不吹牛，在程家有四十多年说一不二。 凭什么？ 有人说凭功夫能打，有人说凭我的狡猾？错了。我凭的是一公，二廉，三正派。 全村几千号人，谁不是盯着我，看着我的我走歪门邪道，谁会服我？ 鹏鹏的奶奶过了快三十年了，我做到了一个指甲都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老人话里话外透着的是骄傲和自豪。 “汪家的这个女人确实不凡，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过了十几年，能够洁身自好，也不容易。不过，为了汪有贵，她如此卖力，这里面应该有缘故。” 李翔不管什么缘故了，有一种称为“肃然起敬”的感觉，迅速在他的身上升腾起来。一个男人不管有多少面，能够像老人家那样，有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的一面不就够了吗？ “外面好像------”李翔不想将心里的那点疑惑带回去。 “谁人背后无人说，人活一辈子，想在外面没人说，是很难的。我听说了，无非是说我跟这个女人同了几次渡船，大路朝天，光明正大，没什么奇怪的。要说有奇怪的地方，也是你这个细外公金眼虎搞的鬼。”老人笑着指指埋头苦吃的金眼虎。 “哎哎，怎么怪起我来了，好心没好报。你孤她寡，没什么不可以吧？嘿嘿。”金眼虎狡谲的一乐。 “鹏鹏，你帮忙盛碗饭，我吃一下早点回去上班。我回家之前再来跟你打招呼。”老人家笑了，李翔知道应该适可而止了。他牢牢记住了笑面虎外公的性格特点。 饭后，鹏鹏将李翔送到了大桥上。 站在大桥的中央，李翔停下来，不需要鹏鹏再往前面走了。 李翔看着山光水色，心情好极了。他问鹏鹏，“你觉得你爷爷怎么样？”反正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怎么样。”鹏鹏淡定的很。 “不怎么样？”是不是说反话？李翔看鹏鹏的神态，不像说反话。他想不通了，鹏鹏有这样智勇双全、人情练达的爷爷，不值得骄傲吗？ “我佩服他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跟你外公闯荡江湖太潇洒了。回来后就不怎么样了，以他的能耐，如果不是整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面折腾，早就飞黄腾达了。”鹏鹏指着缓缓流淌的江水，“你说一条蛟龙，它不到大江大河里面去，整天在这样的小河小沟里面折腾，不说掀不起来大浪，起码苦了那些虾兵蟹将。” “哈哈哈。”李翔乐了，鹏鹏的比喻很形象，也很贴切。他发现这个小老弟看问题确实有独到之处。 “真的，你不知道，他现在是感觉越来越好了，总以为自己是程家继往开来的功臣，除了他地球就不转了。” 鹏鹏指着通往城里的马路，“我一定要从这条路出去，闯一闯，闯不出来一条路，我不会回来，即使不得已回来，也绝对不会跟他一样，一天到晚管村里的闲事。” 李翔是从这条依山傍水的马路来到小镇的，鹏鹏要从这条蜿蜒起伏的马路走出去，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戏剧性。 “如果你爷爷一定要你管呢？” “他不会，这一点，他还是比较开明的。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吃苦不讨好，何苦呢。但是他骑上了虎背，下不来了。” 跟鹏鹏分手后，李翔也在心里琢磨，鹏鹏爷爷的一辈子，想他的得与失、是与非、功与过。 桥头有一棵大树，大树下有不少人，他们或站或坐，或说或笑，李翔想到了一句俗话，“大树底下好乘凉”。 大树底下仅仅是好乘凉吗？李翔发现大树底下没有小树，有几棵小草，小草病怏怏的，没有什么生机。 枕上，车上，路上，李翔一辈子喜欢瞎琢磨。 瞎琢磨的结果常常是顾此失彼。 他到了收购部，坐下来，这才想起来，忘记了顺便买菜。 忘记了就算了，干脆下了班再去也不迟，日子长了，下了班，日头还挺高的。 呵呵，下了班再去，菜可能还便宜一点。 李翔在收购部坐下不到半小时，主办会计来了。 “小李，到楼上办公室去一下，丁经理有事找你。”主办会计跟李翔说话一向严肃认真。 李翔无法判断经理找自己会是什么事，因为经理很少很少找自己。 李翔有时候甚至怀疑经理是不是记得店里有他这么一个人。 印象中，只有一次，把李翔从门市部调到加工部，经理跟他谈过一次话。 领导找人谈话，通常是两种情况，一是好事，二是坏事。不好不坏的事情，领导会找你吗？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李翔问主办会计。多少有点心里准备总要好一点吧。 “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主办会计觉得李翔问的是废话。 李翔也认为自己说的是废话。人家知道也不会说呀，他先说了，领导会高兴吗？如果自己是领导，自己也不会高兴。 “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吗？”李翔一边自我检讨，一边怀着七上八下的心理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着的，李翔老老实实的走过去，老老实实的站在经理对面的桌子边上，老老实实的等待领导发话。 因为领导没有不严肃的时候，李翔敢嬉皮笑脸吗？ “小李，你先坐下来，到康桥有多长时间了？” 经理怎么会让自己坐下呢？很严肃的事情吗？李翔没有动，“快一年了。” “感觉怎么样？”经理居然有了一点笑模样。 他不会跟笑面虎一样吧？李翔心里嘀咕。“还好。” “这样吧，你等一下下去，找到你师傅老陈，将手里的工作移交给他，下午不用上班了，你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经理停下来喝口水。 李翔思路停不下来，什么意思？怎么回事？要调我去龙潭药场吗？ “公司来了调令，你这几天，尽快到公司去报到。” “为什么？”李翔认为自己在这里没有做错什么事，凭什么调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