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二二章：青青河边草
跟李翔“人约黄昏后”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女孩子，刘云；另外一个是大男人，汪有贵。 同爱真见了面，李翔计划去公社一趟，路过国药店，他将江小平叫出来，问他，“知不知道我马上调走？” “没听说呀。”江小平很意外。 李翔更是意外，爱真这个妮讷货（小姑娘），怎么就像知道了一样呢？ 李翔通知江小平，明天中午在斜对面一起吃个饭，同时交代他，暂时不要告诉爱真这个妮讷货，让她静心复习，等自己走了再说。 到了公社武装部，李翔将自己调走的消息，告诉了汪有贵。 汪有贵很高兴，“树挪死人挪活，到了城里好好干，晚上在这里吃饭，我们好好聊聊，昨晚喝多了一点。” “你忙你的，晚上我一定过来，晚饭就算了。” 从公社出来，李翔来到了康桥中学的小卖部。 爱真说到复习资料，李翔想到了妮讷货写日记的本子，那应该是小学生的练习册，太寒碜了。 妮讷货叫他“强崽哥”，叫了那么多年，李翔觉得自己真的对她关心不够。 李翔买了十本数学练习册、十本作文练习册、一支铱金笔、一本像模像样一点的笔记本，看看东西不好拿，另外买了一个女式的帆布书包。 爱真的书包，李翔是见过的，已经很旧了，估计那应该是她读书以后，唯一用过的书包。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这是女孩子情窦初开的朦胧憧憬。李翔会在心里珍藏这份美好。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李翔不存在无情弃，他没有接受这份感情。他尽量去做的只是让自己“不能羞”，让自己对得起小姑娘叫了自己七八年的“强崽哥”！ 是等自己走了以后，让别人帮自己送给她合适，还是自己现在就交给她？ 李翔没有更多的纠结，他认为自己现在交给她好一点，光明正大的，免得别人会疑窦丛生。 她如果不要怎么办这是李翔真正担心的。她从小很倔强，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 当李翔将新书包放在缝纫机边上的时候，爱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到缝纫机的下面去了，一句话没说，继续踩她的缝纫机。 李翔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说实在的，他心里很感激这个妮讷货，感激她没有让自己尴尬。 如果对方认为自己是在施舍，李翔的心里绝不仅仅是尴尬，他会很难过，而且没法说。 李翔来到国药店门口看见了陈师傅，他来不及开口，陈师傅远远的便乐呵呵了，“你转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到处找不到你？” “我到公社去了，有事情吗？”他会有什么事情到处找自己吗？李翔奇怪。 “没什么事情，我买了一斤酒，到我那里喝两口。嘿嘿，你不会就答应了别人吧？” “那怎么好意思。”李翔没想到。 “嘿嘿，我们好歹也同事一场，你就不要见外了，是不是怕老头子以后进城麻烦你”陈师傅已经有见外的味道了。 李翔赶紧解释，“师傅见外了。怎么说同事呢师傅就是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先回去，我到前面跟刘云打个招呼，马上过来。” 李翔到陈师傅一看，两荤两素四菜一汤，师傅早已经弄好了，酒瓶盖也打开了。 桌子上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 “来来来，别站在那里，坐坐坐，刘云说你明天走，我们今天早点吃，嘿嘿，不耽误你们年轻人的好事。” 陈师傅将碗筷放好，指着荷包蛋，“你先把这个吃了，我们开始喝酒。” “这个我不能吃，荷包蛋是招待客人的，我还没有走，师傅怎么就把我当成客人了？”李翔不同意。他看一眼师傅，心想，刘云刚才跟我打招呼，让我快点吃，她吃了晚饭会大桥上等他，师傅好像也听见了似的。 “是不是怕我以后去吃你的了？快点吃了，等一下他们几个小鬼放学回来，就不好弄了。”陈师傅是说实在的，平时他一般都是一荤一素的，小鬼想吃荷包蛋，行，等过年过节吧。 在李翔的坚持下，四个荷包蛋，李翔吃了一个，剩下三个，他的三个小师弟正好一人一个。 在师傅的坚持下，一瓶子白酒，李翔喝了多半，师傅少半，师徒俩快喝干了小鬼也回来了。 陈师傅端起酒碗，“小李，我们喝了它，吃点饭，你有事就早点去，明天有空我去送你一下。” “有空没空都不敢劳动您的大驾，真的，明天程家会有几个朋友过来，再说，我也担当不起。”这是李翔的心里话。 “也行，以后到了这边，有空就过来玩玩，菜不好，饭是有吃的。” “会的。” 李翔吃好饭，跟三个小家伙一一说了，有空到自己那里去玩，最后谢过了师傅，离去了。 以后李翔路过了两三次小镇，他没有下车，没有进小街，也没有去看望陈师傅，他想以后还有机会。 若干年以后，李翔再到小镇，到国药店，他想看看陈师傅的时候，陈师傅的大儿子告诉他，他父亲已经不在了。没有了以后。 李翔赶到大桥上，夕阳已经西下了，天空还是亮堂堂的，刘云在桥中央。 刘云看见李翔快要走近了，她没有打招呼，而是不快不慢的往桥那边走去。李翔跟在后面不即不离。 那时候的年轻人谈恋爱和现在不一样，公开场合并排走的都不多，极少有手拉手的，更别说卿卿我我啦。 大桥桥头河的上游那边是码头，下游那边是草地。码头那边有不少人在洗东西，草地那边放牛的人都没有了。 刘云往下游那边的草地走去，李翔依旧在后面跟着。 人间四月芳菲尽，肯定不是说江南水乡。江南水乡一年四季都有花谢花开。 五月的江南水乡正是绿肥红瘦时节，青青的河边草，绿油油的像铺在岸边的地毯，踩上去有松松软软柔柔的感觉。 刘云一边走，一边是不是的回头看看大桥。 李翔到了刘云停下来的地方，也回头望了望大桥。 大桥气势恢宏，横跨畈水，连接的是两岸，联通的是古今。 黄昏中的小镇古色古香，如果没有大桥，你站在这里悠然自得的看风景如画，你可能会搞不清楚眼前是不是秦时的河水，脚下是不是汉代的小草。 有了大桥，就有了现代的归属感；有了大桥，李翔也弄清楚了刘云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停下来。 李翔看不清楚大桥上来来往往的过客，来去匆匆的过客肯定也看不清楚他们俩。 刘云看了看脚下的草地，李翔马上也清楚了她的意思。 李翔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来手帕，展开，铺放在草地上，看着刘云坐下来，然后自己挨着她也坐下来。 “这不是我送给你的手帕。我的呢？”女孩子眼尖，刘云是女孩子。 “你的手帕是纪念品，我怎么会随便使用呢？”当时的李翔无论如何不会想到，那手帕竟然是见证他们爱情的唯一的纪念品，被他珍藏了几十年。 “不要坐地上，我这里还有手帕。”刘云伸手想拿出来。 “真的不要，我喜欢躺在草地上的感觉。”李翔一边说，一边真的躺下来，手还一边在小草上来回游走，“小时候放牛，我经常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白云。” “现在白云在你身边，你怎么不看她一眼？”刘云低头看着李翔。 “我在心里看你。” “甜言蜜语哄小姑娘吧？说真话，你真的舍得离开这里？” “当然舍不得。”李翔一只手支撑起头，深情地看着刘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