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三个道理
正如先前唐稀来承诺的一样,他成功拖住了空余的行动,但的的确确只是很短暂的片刻,几乎在穆婉颖成功鸣钟的同时,原本将空余紧握其中的巨大佛掌便被一道强大的气息冲垮,如流沙被风吹散,瞬间便无影无踪,空余仅仅依靠rou身的力量便生生挣脱了唐稀来酝酿许久的“金尊手枷”,虽然是还未成熟的招式,但出自唐稀来之手,也可说不妄佛家绝学的名声。【】 空余身子上旋,与先前如出一辙,想要以此挣脱紧缠身体的云摩禅裟的束缚,但这一次他显然是低估了唐稀来的决心。身上的云摩禅裟非但未能疏松,反而缠绕得更加密不透风,空余的身子被金黄色如绸缎一般的袈裟固定在半空,这位潜清寺未来主持在当下倒是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空余嘴角笑意收敛,神色平静,一串佛珠却从袈裟内飞出,悬停在了万辉流音的上空,一道金光从佛珠上洒下,将整口万辉流音笼罩在一片金色雨幕之中。 唐稀来看着这一幕,望着不只是真的无法动弹还是故意不想动弹的空余笑了笑,师兄,看来这就是你最后的防御了。 唐稀来双掌啪的一声用力合在身前,嘴里飘出一句悠远缥缈的阿弥陀佛,随后,无数只金色佛掌便密密麻麻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这些手掌并不是像之前那双巨大的金尊手枷,而是普通如凡人手掌,但每一只佛光闪耀,伴随隐约吟诵,让在场每一个人都看得瞠目结舌。 空余望着密密麻麻如一道墙的无数手掌,淡淡说了一句:“千佛万佛不见本尊,朝拜无首额,师弟你离佛家本分是越来越远,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却天注定命属佛宗啊。” 唐稀来双眼充斥佛光,对着空余低首行了一礼,然后右手手掌轻轻朝前推出,嘴上念了一句:“一掌褪下烦恼身。” 左手跟着缓缓向前伸直,嘴上又跟了一句:“一掌抚断嗔痴根。” 吟诵声戛然而止,身后无数手掌飞出,全部落向万辉流音。 聚星山山巅,深沉浑厚的钟鸣声震颤不止,最终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月台上的战势归于平静,且一片死寂,包括虚道庭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万辉流音之上。 云摩禅裟渐渐松软,恢复成了普通的袈裟重新披回了唐稀来的身上,空余从空中落地之后,很是平静地看着唐稀来,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道:“师弟,这一次,是你胜了。” 唐稀来嬉皮笑脸地搓了搓手掌,与刚才仿若圣僧一般的身姿判若两人。 “师兄,承让承让啊师兄,以后你可还得这么让着我啊。”唐稀来得了便宜还卖乖,快速跑下月台来到怀竹英的身旁,挑眉道:“如何,郡主殿下?” 怀竹英看了他一眼,微冷道:“什么如何?” 唐稀来一下子xiele气,干脆不再自讨没趣,穆婉颖缓缓走到两人身旁,朝唐稀来点头示意,或者还夹杂着一丝感激。 怀竹英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月台对面一脸孤傲的郁冠幽,心中疑惑今日她怎么转了性子,不再跟着郁冠幽了。 董耀与其他看客一样,还未从刚才唐稀来的攻击中回神过来,自顾自叹了一句:“唐家的小子倒是不错,唐迟生也算有了晚福了。” 月台上,虚道庭看着陈寒青说道:“原来你葫芦里卖的是这种药?” 陈寒青平静道:“晚辈不明白道长的意思。” 虚道庭有些不耐烦,面色不悦道:“你先前故意激我,又怂恿所有人与我正面交手,以此来困住我并牵制我所有注意力,便是给你那两位朋友制造机会?” 陈寒青不置可否。 虚道庭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你瞧着憨厚老实,怎的心机如此深沉?” 陈寒青依旧平静道:“道长不像是个会以貌取人的人,况且我并非有意如此,只是侧面引导,是道长的心思太过容易被人左右,才给了我两位朋友如此好的机会。” 虚道庭勃然大怒:“好一个心思太过容易被人左右,今日这台上你是想在我面前证明何为初生牛犊不怕虎?试探一下我手中戒尺的分寸与硬度了?好,我便给你这样的机会。你与我一对一,我再提一成力道,若是你能碰到我哪怕一根头发,我便走下月台主动退出这场比试。” 陈寒青想了片刻,说道:“那这样算是我成功晋级了?” “只有鸣响万辉流音才被认定为晋级。”不远处的空余说道,然后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台下的百晓生。 御史大夫兼聚星掌使的白大人看了一眼纱帐,辛帝很平静地观望着月台上的情况,一双览阅过无数奏折的明睿眼睛里透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兴趣,白大人看了空余一眼,并无任何表示,这便意味着先前定下的规矩无法更改。 陈寒青听了空余的话,看着虚道庭说道:“我要独自一人面对道长,就算成功了也还是要鸣响万辉流音,如此还不如现在这样与大家一起并肩作战,成功的把握与机会也大得多。” 虚道庭怒道:“谁准你讨价还价了?眼下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都必须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没使出来” 陈寒青面露无奈,刚想开口,便听到虚道庭非常强硬地喊了一声:“空余” 空余也知道虚道庭的性子,不敢违逆,只是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陈寒青,随后便用虎口佛珠转出一层硕大的金色光罩,这仿若能将一座颇具规模的宫殿完全包裹其内的金罩与先前保护万辉流音的一模一样,只是现在金罩之中只站着两个人。 陈寒青似乎对虚道庭如此强势的做法有些不满,声音微冷道:“道长身为紫薇观戒律院的长老,于晚辈来说便是修行路上的榜样与楷模,今日这样的做法,是不是不妥?” 虚道庭将戒尺插入身前的地面,问道:“你叫陈寒青?” 陈寒青点了点头:“是。” 虚道庭微微蹙眉,说道:“你有时间说一大堆道理来教训别人,不如直接将对方打趴在地来的有效。陈寒青,这是我教你的第一件事,你应该庆幸才是。” 陈寒青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好庆幸的。 台下林容子气得直跺脚,骂道:“这虚道庭也太不要脸了,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一个孩子” 萧若心依旧一副看穿一切的微笑模样,说道:“整个天下最是墨守成规的戒律院长老居然无视比试的规矩,按自己的意愿来为难一个晚辈,林长老可知其中深意?”
林容子瞥了她一眼,说道:“萧阁主莫非又想说这虚道庭喜欢陈寒青这孩子?” 萧若心似是感慨万千,最后只叹了一句:“若不欢喜,又怎会想要亲自雕琢呢?” 月台上巨大的金色光罩下,虚道庭伸手在戒尺露出地面的一端上重重一拍,顿时一阵狂风不知从何而来,将地面无数碎石吹裂成尖锐锋利的石雨,洒向陈寒青。 面对密密麻麻无处躲闪的攻势,陈寒青别无选择,昆吾剑直接向上一撩,一股剑意便瞬间将扑面而来的石雨斩出一道缝隙。 对面虚道庭早已无影无踪。 陈寒青一惊,身后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气息让其呼吸瞬间一滞。 陈寒青下意识地使出了迷耶飞步,一下子躲出百步距离,虚道庭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陈寒青,说道:“当敌人招式让你无法判断出眼前情况的时候,切记要注意身后的动静,这是我教你的第二件事情。” 陈寒青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执剑直接冲了上去,眨眼间,昆吾剑便已经挥至虚道庭的肩上,离他鬓角几根银白青丝不足一寸,但却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 一根笔直如世间所有规则道律一般的黑色戒尺已经贴在了陈寒青的胸口处。 陈寒青震惊万分,他根本没有看清虚道庭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手。 眼下再无任何余地的陈寒青只能强行停止攻击,在吃力地收回昆吾剑的时候,戒尺不止为何竟然又出现在了他握剑的一侧,一尺重重打下,强大的力量让陈寒青手腕顿时失去控制,昆吾剑锋利的刀刃便直接擦向了其左臂。 嘶啦一声,左臂衣袖划破出一道口子。 陈寒青的身子一退再退,虚道庭的戒尺咄咄逼人。 “剑法应让敌人分不清虚实,真正的虚实只有你自己心中明白。记住,剑有双刃,虚实交错的一个瞬间一个闪失,便很有可能让你沾染上自己的鲜血。”虚道庭一尺抵在陈寒青胸前的昆吾剑上,说道:“这是我赠予你的第三个道理。” 陈寒青被这一尺推得又退后了百尺距离,待脚下站定,左臂方才被昆吾剑割伤处便隐隐有血迹渗出。 这是一道非常浅的皮rou伤,按照陈寒青的体质,明日一早起来便看不到任何伤痕。陈寒青紧紧握了握手中的昆吾剑,暗红色的剑身此刻散发出来一丝古怪的气息,深邃却又无比饱满的剑意缭绕着汇聚剑尖。 “前辈的三个道理晚辈谨记在心,作为回报,晚辈也告诉您一个道理吧。”陈寒青平静说道,清澈明亮的眼中出现了粼粼波光。 虚道庭闻言皱起了眉头,眼睛却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点头道:“洗耳恭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