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壮岁旌旗拥万夫(上)
ps:因为起点后台崩溃问题,明天的第二更直接出,故明天第一更也一并奉上,两章顺序错误,还请见谅 街道上络绎不绝都是向北去的百姓,都是哭喊惨叫的父老乡亲。网有的人怀里尚且抱着凌乱细软,有的人甚至衣衫不整。如果不是不断有百战都骑兵在他们身边来回奔驰,恐怕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怎么样的未来。 蒙古鞑子突然间出现,曾经象征大宋皇权和至高无上权威所在宫殿已经被付之一炬,临安百姓拖家带口向着北面走去,自建炎之后,临安百姓第一次见识到了战火,也终于感受到了兵临城下的惶恐和担忧。 现在叶应武和这些骑兵就像是他们溺水之后唯一的救命稻草,好在叶使君并没有想要在他们之前逃命的意思,而且这些骑兵也是不断的飞驰而过,向着东南候潮门方向而去,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 蒙古鞑子在哪里,没有人看到过。 叶使君又在哪里,也没有人看到过。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只能拼尽全力抓紧逃命。这个临安即将陷入地狱,即将成为蒙古鞑子践踏一切的乐园。 “临安还有多少人没有撤出来?”叶应武的脸色在火焰中忽明忽暗,怀里赵云舒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看到眼前这一幕,自从宫城出来之后就一直闭着眼一声不吭。 江铁带着十多名骑兵从东面飞快而来:“使君,蒙古鞑子已经入城了,估计等会儿就能够冲到这里了。” 叶应武沉沉点了点头,吴楚材流露出苦涩的笑容:“使君,具体撤出来多少人属下也不清楚,毕竟不可能把所有人强拉硬拽出来,那面会有那些贪恋家的人不愿意离开。” 脸上表情愈狰狞,叶应武缓缓攥紧缰绳,声音冰冷的令人心中一颤:“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咱们也顾不上了,点火!” “是!”江铁和吴楚材咬咬牙应道,同时一挥手。 百战都骑兵再一次纵马飞驰,手中火把同时扔向周围房门敞开的屋舍,火焰很快熊熊燃烧,将前面空荡荡的街道完全笼罩在冲天的光焰当中,而小阳子已经带人在街上堆满了杂物,具是容易点燃的。 马蹄声践踏大地,一面黑色的旗帜在火光中分外的显眼,张弘范一马当先,手中马刀高高举起:“叶应武,张弘范在此,有本事决一死战!” 小阳子的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冷笑,我们家使君可不会和你决战,大家又不傻,当下里冷声下令:“放!” 早就严阵以待的百战都骑兵扣动了扳机,箭矢呼啸,刺破火焰直接扑向张弘范的位置。张弘范没有想到宋军竟然迎面就是一波箭矢撒过来,脸色刷的一边,狠狠一拽战马,然后猛地向旁边一窜,箭矢擦着他没入后面蒙古士卒的胸膛。 暗叫一声可惜,什么,一招手,百战都骑兵已经飞快的收拢战马,飞快地向前,在临走之前还不忘将火把直接扔到了那一堆杂物当中,火焰冲天而起,将整一条道路封死。 张弘范咬了咬牙,只能恨恨的看着这支宋军骑兵逃之夭夭。 “将军,北面有一支南蛮子骑兵用火封路之后撤退了。”一名骑兵飞快的上前,“要不要追击?” “多少人?”张弘范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焦急的问道。 “人数并不多,百人上下。” “不好,叶应武并不是带着镇海军南下临安,他身边只有少许亲卫骑兵!”张弘范反应过来,“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打算要这个临安,反倒是想要借助咱们的手把这个宋的象征烧掉。” 几名千夫长诧异的看着他们的统帅,刚才大家还都斗志昂扬想要和叶应武决一死战,在这临安城斗出来个高下,怎么现在将军却是突然说叶应武只是孤身前来? 这位叶使君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那个南蛮子皇帝呢,贾似道呢!”张弘范飞快的调转马头,看也不看那些消失在街角的百战都骑兵,“是不是没有人带着他们入城!是不是他们还在岸边码头那里!” 自己当时在那里只留下了几名亲卫看着,要是南蛮子水师想要上岸的话,轻而易举的就能够把这寥寥可数的蒙古士卒杀干净,这样贾似道也就罢了,最为关键的南蛮子皇帝就要落在他们手里了。 见到叶应武今天摆开的架势,张弘范已经隐隐明白叶应武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这叶应武分明是想要自己一把火烧了临安,然后也顺便把赵禥弄死,然后一股脑的嫁祸张弘范,到时候至少在短时间内,宋人是不会自乱阵脚,反而会同仇敌忾团结在叶应武的周围,以为赵禥报仇、消灭蒙古鞑子为己任。 等到江南平定,蒙古的实力自然也是大打折扣,到时候叶应武一家独大,谁又能够战胜的了他?最后还不是乖乖的用手中兵权换来荣华富贵。 叶应武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借助自己的手布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而让张弘范感到气愤和无力的是,自己就一直是那一个棋盘上的棋子,前面的落点叶应武都已经为他选择好了,没有改变的可能。 “将军!将军!那南蛮子皇帝被人砍了脑袋,尸体就在水里泡着呢!”一名千夫长慌张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张弘范感觉眼前一黑,在一众千夫长的惊呼声中摔落马背。 ——————————————————- 叶应武伸手扒开黑乎乎的泥土和树叶,将里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叫花鸡拿出来。江铁、吴楚材等人都已经流着口水在旁边等了很久,见到叶应武小心翼翼的离开,方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扑了上去。 自从停下来歇息之后,赵云舒就已经缩在篝火的角落里,默默看着叶应武带着人忙碌。见到叶应武过来,只是轻轻抬头看着他。叶应武一屁股坐了下来,拍了拍手中的叫花鸡,笑着说道: “晚上还没有吃东西呢,来尝尝。” 话音未落,他轻车熟路的将叫花鸡外面包裹的泥浆剥开,泥块带着鸡的羽毛掉落,露出雪白色的鸡rou,诱人的香气肆意弥漫。饶是赵云舒明显心情低沉,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轻轻吸了吸鼻子,小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见到明显面露尴尬神色的女孩,叶应武猛地一用力扯下来一只鸡腿递过去,赵云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叶应武看也不看她,自己先抱着鸡咬了一口,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他自己也是饥肠辘辘了。 受不了鸡rou香气的诱惑,赵云舒尝试着咬了一口,脸上一直凝结着的厚厚冰霜仿佛在这一刻也随着春风化开,女孩小口小口吃着,虽然鸡rou还狠烫,但是也已经顾不上了。 叶应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赵云舒俏脸微红:“笑什么笑。” “没事,快吃你的,这里还有。”叶应武翻了翻白眼,装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赵云舒也没有心情和叶应武嬉闹,只是默默吃着鸡腿,等到鸡腿吃完,叶应武又撕了一块鸡rou,小心递过去。赵云舒这一次也没有客气,一边接过来,一边低声问道: “就这么把篝火点起来,你就不怕蒙古鞑子追上来?” 叶应武轻笑一声:“临安就已经足够张弘范头疼的了,哪里有功夫追。” “叶使君下的好大的一盘棋。”赵云舒轻声感慨,“天下如棋,或许平时你总是下错一步又一步的围棋,但是在天下这一个大棋盘上,却是从来没有出过错,现在就算是张弘范、贾似道明白过来,为时晚矣。” “你看得倒是清楚。”叶应武嘴里嚼着鸡rou,含糊的说道。 刚想要伸手捋梢,赵云舒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全是油,顿时微微皱眉,刚才光顾着吃了,现在又上哪里擦手。叶应武见到她捉难,大大咧咧的从怀里掏了掏,结果现自己平时贴身的那块手帕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两个人有些尴尬的大眼瞪小眼,叶应武突然间笑出声,一把抓起赵云舒的手,将手指送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吮吸。触碰到叶应武温暖的嘴唇,赵云舒仿佛浑身触电一般,飞快的抽出手,落荒而逃。 “看什么看!”叶应武回头瞪了一眼一边啃着叫花鸡,一边看好戏的江铁他们,“把哨探给某放的远远地,蒙古鞑子追上来要是某还什么都不知道,非那你们大卸八块不可。” 江铁、小阳子他们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说话。 ————————————- 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方才如同潮水一般退却。风带着寒意刺入骨髓,赵云舒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方才稳住心神环顾四周。 也不知道是何处州府,周围全都是黑漆漆的荒山野岭,一条已经长满荒草的道路一直延伸向远方。突然间不远处传来轻轻地人声,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如同掉落的雨滴。 赵云舒怔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身躲在石头后面,小心翼翼的向怀里一掏,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一把匕已经被叶应武收走了。小心脏扑棱扑棱的跳动,赵云舒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自己向前看看。 伸手拨开草叶,却是一辆破败的平板车停在路中间,几名蒙面男子手中持刀打量着前面瑟瑟抖搂在一起的一对夫妻。平板车上还隐隐可以看见一个小小婴儿,一名蒙面男子看了一眼那两个夫妻,径直走过去伸手抱起来那个孩子。 “放开他!”明显是孩子父亲的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径直扑上去,只不过另外一名持刀男子比他反应还快,飞快的挡住去路,一脚踹了过去。孩子父亲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快点儿把钱都拿出来,饰都给老子卸了,否则老子摔死这个小杂种。”抱着婴儿的男子狞笑着说道,打量着怀里尚且沉睡的婴儿,“当然了,你们要是选择闷死的话,某也没有别的意见。”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跪倒在地:“这位爷,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我们真的没有别的钱财,刚才就已经全都拿出去了,求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就拿出来二三十个铜钱就想要我们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这命也太贱了吧。现在蒙古鞑子破了临安,这大宋的天都已经变了,爷几个可就指望着你们能够混口饭吃,******竟然还不识相!”抱着婴儿的男子冷冷说道,随手将婴儿提起来,被这声响惊动,婴儿也醒了过来。 不过这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婴儿的嘴,婴儿的脸已经越憋越红。 赵云舒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在她刚打算开口阻止的时候,一只手突然间从身后伸过来,将赵云舒死死捂住,然后一把拽进怀里。叶应武低声说道:“傻丫头,你不要命了。” 见到是叶应武,赵云舒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地指着前面的道路。叶应武叹了口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固然不假,可是你看看你这小身板还不够人家一刀砍过去的。” 轻轻松开手,叶应武一手抓起自己的佩剑,纵身出去,长声笑道:“这几位,世道纷乱,大家混一口饭吃都不容易,既然人家都已经把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你们这又是为何苦苦相逼。” “你小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着?!”几名蒙面人忍不住呵斥道,见到叶应武手里握着剑,其中一人更是笑道:“小兔崽子,不要以为有把兵刃就敢在这里用这种口气和爷几个说话,滚远点儿,还有既然已经来了,就先把身上的盘缠留下。” 叶应武轻轻叹了一口气:“某的耐心是有限的,不巧你们已经用完了。” 几名蒙面人微微错愕,对视一眼之后纷纷哈哈大笑,只不过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足足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从黑暗中展露出狰狞的身影,一把把劲弩全部指向他们的要害所在。 江铁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快步上前,脸上全是凛冽杀气,刚才和吴楚材他们抢叫花鸡时候的无赖地痞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当下里这个百战都的统领冲着叶应武和赵云舒郑重一拱手: “属下来迟,还望使君、主母恕罪。” 叶应武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几名骑兵就能够搞定的小毛贼,这个家伙摆出来这么大一个排场,分明就是在拍自己和赵云舒的马屁。 听到“主母”两个字,赵云舒还是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却并没有反驳。而那些蒙面人缓缓的退后,眼前这个阵仗显然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尤其是刚才那一声“使君”,已经让他们隐隐猜到眼前的人是谁。 放眼天下,又有谁能够被尊称一声“使君”。 “全部拿下。”叶应武摆了摆手,赵云舒已经先一步过去搀扶那位中年女人,而意识到身前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些蒙面人也没有想要负隅顽抗的决心和勇气。 叶应武看着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神色的这一对夫妇,蹲下去轻声说道:“大哥,大姐,小弟这厢有礼。敢问两位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荒山野岭当中?” 那名男子顾不得尘土和伤痛,细细端详眼前年轻人,旋即深深地叩:“前临安府司法梁炎午拜见叶使君,多谢叶使君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做牛做马也难以回报啊。” 叶应武一怔,没想到竟然还是临安官员,想必上一次上朝的时候也在场吧,只是因为太微不足道所以没有引起叶应武的注意。不过现在看过去还是有些面熟,想来不假。 “梁相公,先起来。”叶应武轻声说道,“某无功不受禄,不过也是恰巧路过此地罢了,当不起梁相公如此跪拜。” 梁炎午受宠若惊:“叶相公,当不得当不得,这一声‘相公’是要折煞小人啊,这一次如果没有叶使君仗义相助,恐怕小人一家就要殒命在此了。这一拜叶使君受得起。” “他不让你拜你就不要拜了。”赵云舒在一旁撇了撇嘴。 刚才那一声“主母”梁炎午已经知道眼前这个美貌绝色的女孩是个什么来路,当下里也不敢怠慢,急忙冲着赵云舒拜了下去:“叶夫人,小人失敬,还望叶夫人恕罪。”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