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章 若有一天

    大姨妈头回登门，住了三天，屋外的雨也下了三天。

    三天后，莫离送苏如沁去离宫，另一个叫燕回的随从拿着她的行李去香满园，香满园就是墨九从光禄寺卿手里盘来的新园子，苏如沁对这个名字怨念了很久。

    “秦神医，别苦着一张脸，你肯定会喜欢香满园的，不瞒你说，那园子本是主子打算留给自己的，现在白白给你住，你就偷笑吧！”

    “呵，你说的那么好，留给你住呀！我情愿住客栈！”

    “那不行！”莫离摇摇头，“你没见天香客栈的掌柜听说你要走时脸上那激动的表情吗？毕竟是客栈，是要开门做生意的，你这么天天住在那里，宣王为你安全着想，又给你安排那么多护卫，其它人想去也不敢进啊！

    苏如沁斜着眼睛瞪他，“原来你们是为我安全着想，还真是错怪你们了！”

    “别别别，是宣王，不是我们，主子待秦神医那可是用尽了心思的！”莫离像只滑溜溜的泥鳅一样，赶紧把墨九摘了出去，语气极尽讨好之意。

    说到这个，苏如沁疑道：“前两日宣王怎么把那些护卫撤下了？不是说为我的安全着想吗？”

    莫离‘咦’了一声，凑近了她，低声道：“神医真不知道？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呀！”

    “我？”

    莫离点头，“神医那晚在大理寺出尽了风头，一番自辩斗智斗勇，折腾的苏钧昌灰头土脸，京中闹闹嚷嚷的。为平民愤，皇上昨日下了旨，罚苏钧昌一年俸禄，大理寺少卿暂代其主官一职，如今正躲在苏府面壁自省呢！”

    “啊？只是罚俸禄自省吗？”

    莫离诧异的看了苏如沁一眼，黄蜂尾上针，最毒女人心！苏府有多难啃，就这已经是苏鞠文最大的让步了，更何况，她和苏钧昌不是一家人吗？

    进了离宫，申甲和往常一样，把莫离请到一边去吃茶，对苏如沁还是没好脸色，气还没消呢！

    大殿内，楚云霆衣衫整齐的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边搁着一盘小点心，吃一颗小点心，翻一页书页，甚是悠闲！

    经过调理，楚云霆精神一天好似一天，黑发全部束起，在头顶盘了起来，用一只白玉簪插起，面色清竣，目光温和，和先前病怏怏的模样相比，简直换了一个人，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挂在嘴角的笑容了。

    “身子可好些了？”见她走进来，楚云霆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苏如沁见他穿的是那****穿过的月白色的锦袍，不由得想到当时的窘迫模样，粉脸一红，然后故意装作没看见，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问道：“看什么书呢？”

    “《十州游记》！”

    “《十州游记》？”苏如沁没想到他会回答，便拿过来翻了翻，“好看吗？”

    “打发时间而已，好不好看就难说了，谁也不曾去过！”

    楚云霆说的轻松，苏如沁却从他声音里听出一种落寞出来，便道：“听说每个人在孩童时，都梦想着像游侠一样，能仗剑天涯，肆意人生，四海为家，你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楚云霆想了一下，不答反问，“你有想过？”

    “有啊！”苏如沁认真的点头，“我最向往的就是做一只小鸟，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没有人约束我！”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许巍的那首歌，苏如沁想都没想便哼了出来，“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

    她声音稚嫩，又带着少女的尖细与软糯，根本唱不出那种洒脱之意。

    楚云霆忍不住轻笑出声，苏如沁立刻收了口，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知道自己唱的不好听啦，天生五音不全我也没办法！”

    “没有，很好听！我只是奇怪，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据我所知，那些公主小姐们，无一不是想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嫁了之后呢？在家相夫教子？成天忙着家里长短？才不要！我想要做一个大侠，锄强扶弱，快意恩仇，纵横江湖！”苏如沁打断他，眯着眼睛畅想道。

    楚云霆微微发怔，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那……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可曾愿意随我一起离开这里，去仗剑天涯？”

    苏如沁翻书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清俊的容颜，斜入发鬓的剑眉，以及那两团浓的化不开的墨眸，就那么一脸专注的静静的望着她。

    以前就说过，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朗的音质极具魔力，此刻缓缓道来，就像是一柄重斧，狠狠的击在了苏如沁的心门上。

    若是三天前，她肯定会答应他，可是现在一想到墨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又犹豫了，他的身世已经够坎坷了，她怎能再给他添麻烦？

    苏如沁眨了眨眼，只是一瞬间，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你在开玩笑？”

    楚云霆笑着摇头，“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看你是又给自己下毒了吧？这回伤的不是筋脉，而是脑子！”苏如沁‘嘁’了一声，“你是皇子，还是南楚的皇子，你觉得有可能？还是说你故意在调戏我？”

    楚云霆头痛的抚额，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下去！说她不谙世事吧，她什么都看得明白；说她聪慧吧，偏又把调戏这词随口就说了出来。

    苏如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把书页一合，手指在发间挠了挠，说道：“你怎么没跟申甲解释清楚？他还记恨着我呢！”

    楚云霆哭笑不得，也不再为难她，正色道：“你都已经在公堂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这时候解释，岂不是落人口舌？”

    “可是……”

    “放心吧，过了这阵子，我会找机会和申甲讲清楚！”

    苏如沁点头信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她把自己的医药箱打开，一边净手一边说道：“好了，耽搁了一会儿了，该扎针了！把鞋子脱掉，到榻上躺着去！”

    楚云霆脸上泛起温柔的浅笑，“这回不要脱衣服了？”

    “你要想脱也可以！最好是全脱光，什么都别穿！”原本是想掖揄一下他，可是话还没完，苏如沁自己倒先脸红了，说到最后，舌头都打结了。

    怎么会这样？苏如沁懊恼的咬了一下嘴唇，楚云霆看着眼里，呵呵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