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虚火劫
陶然怒火中烧，对钱枫的恨意更加深刻。这钱枫不仅几次三番想要谋害他性命，就连死后都要纠缠于他，口出恶言污蔑他。愈是如此想着，陶然心中的戾气愈加猖狂。双目中充满了煞气，一片杀机凛然，犹如入了魔道的魔头。 陶然目光阴沉似水，冷冷的盯着面貌狰狞再次向他扑来的钱枫，缓缓抬起右手，修为运转，不断凝聚在指尖。当钱枫临近之时，陶然猛然一指点出，一道紫色的光芒瞬间射出，击穿了钱枫的眉心。 钱枫瞪大了双眼，犹如当初被陶然杀死时一般，目中俱是不敢置信之色。然而，他的身体已经被向后抛出，无力的砸落在了地上。 杀死了钱枫，陶然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同时口中急剧的喘着气。钱枫虽死，但他之前那一番恶毒的话语却是阴魂不散，犹如烙印在了陶然的心神中一般挥之不去。陶然只觉心神恍惚，满脑子都是钱枫恶意中伤的话语。 “不，不会的，我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是钱枫想杀我，我问心无愧。”陶然晃了晃脑袋，不断的安慰自己道。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盖过钱枫的话语，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 “我更加不可能做出欺师灭祖之事来，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会想害师父？”陶然心中害怕的想着。甚至不由自主的想象有一日会与素清真人兵戎相见的场面，这般一想便一发不可收拾，陶然控制不住的想下去，想到了素清真人倒在自己手中的画面。 “啊！”陶然被自己的大逆不道的想法惊吓住了，心中极度恐慌的失声喊了出来。“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想到这种场景？难道我真的如钱枫说的那般丧尽天良？”陶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声音哭泣的自言自语道。 就在陶然失神迷茫的空档，一旁的钱枫的尸体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阵恍惚之后，陶然惊讶的看着出现的人——他的师父素清真人！ 不似钱枫那般狰狞恐怖，素清真人身着素袍，手持一柄白色拂尘，发上簪着一根木质的发簪，颇为淡雅脱俗。素清真人蓄着淡淡的青须，面貌白净，没有一丝皱纹，看上去只是一名年岁不大的青年而已。 陶然怔怔的看着素清真人，那双熟悉的眼睛此时却显得有些陌生。以往，素清真人看他总是带着慈祥柔和的目光，而此时，其中蕴含着的却是失望与心痛。 “师父……”陶然颤抖着开口道。“住口！贫道当不起你这声师父。当年贫道怜你无辜，将你带上山门，只期盼你是个安分守己的。可你竟然干出残害同门这种事来，杀害的还是与你一脉相承的大师兄，你良心何在？好，好，好。你果然很好，贫道问你，是否哪天你也要将贫道也结果了？”素清真人怒喝道。 “不！”陶然震惊的看着素清真人，往日里和蔼慈祥的师父，竟然如此无情的斥责他冤枉他。“哇！”陶然气急攻心，竟是喷出一大口鲜血来。但这又算得了什么，更痛的是心啊。 “师父，你听我解释，是钱枫要害我，是他要害我，我才反击的。”陶然不断的重复着话语，声音中带着哀求向着素清真人解释道。 “孽障，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今日贫道便清理门户！”素清真人痛心的训斥道。说着便一甩拂尘，向着陶然出手攻击而来。 陶然一怔，目中俱是受伤之色。连师父也不信他了，竟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将罪过都归到了他的身上。是了，师父不过是看他可怜才收留他的。他的地位哪里比得过钱枫和离尘这两个得意弟子？师父对他的慈爱不过是怜悯罢了，如今自己杀了师父的大徒弟，这些怜悯自然也就荡然无存了。即便不是自己的错，但亲疏摆在那里，师父会向着钱枫也是应该的。 看着满目杀机和愤怒的素清真人，陶然心如死灰的闭上了眼，认命的等待着素清真人的处决。对于钱枫，他会毫不犹豫的反击还手，但素清真人是给了他第二条生命的人，哪怕素清真人要杀他，他也不会躲避或者反击。 虽然之前产生了邪恶的念想，但那是在心神失守，又被钱枫挑唆的情况下，使得自身隐藏的邪念冒了出来。如今理智回归，自然能克制那不该有的心思。 邪念每个人都有，只是大多数人在寻常时候都可以将他们完全压制罢了。即便是再善良的人，心底也住着一个恶魔。只要有合适的契机，便可将之唤醒，天使也可以成为魔鬼。而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并非因为他生来善良，而是因为他可以凭自身的理智和意志压制邪念，明辨是非。 “噗！”陶然被素清真人一击重伤，身形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鲜血也控制不住喷了出来。陶然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看到了素清真人残忍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痛。师父真的对他出手了，而且还是下这么重的手。陶然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视线，意识也更加涣散，似乎随时都会昏迷过去。 “不对……”在意识即将失去的时候，陶然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面无表情的素清真人。原本已经涣散的意识，竟然奇迹般的恢复过来。而身上钱枫和素清真人留下的伤势，竟然也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不曾有过一般。 恢复了冷静的陶然是沉着稳重的，方才抓住了一丝蛛丝马迹，再联想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陶然已然明白了真相，之前的所见所闻不过是幻象罢了。或者说，这一关，考验的就是心魔。以闯关者内心深处的禁区，来挑起闯关者的心魔，令他不知不觉中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若是一直沉浸在心魔中，便会走火入魔，也无法离开此关，最后的下场便是命丧于此。 “你是谁？之前的钱枫是不是也是你幻化的？”陶然锐利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素清真人”，语气阴沉的问道。他已经断定面前的这个“素清真人”是冒牌货，甚至猜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人在搞鬼。 “哈哈，哈哈。”眼前这人忽然大笑起来，却没有回答陶然的问题，下一刻他的身形便虚幻起来，很快便无影无踪了。只是那肆虐的笑声依旧回荡在四周，还有那股阴森的气息始终不曾散去，说明“他”依旧还在，只不过陶然无法看见他罢了。 “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何人，给我滚出来！”陶然大喝一声，向着四面一连打出了数掌，却都打在了空气之中，没有丝毫的效果，也没有将隐藏在暗处的“他”逼出来。 “不用白费心机了，我是不存在的，或者也可以说我是无处不在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戏谑的对着陶然说道。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令陶然无法辨别声源在何处。 “你可以称我为魇，我由你们心底的邪念而生，自然是无处不在的。但同时我也是不存在的，因为我没有实体，无法具象化，你的攻击对我是无效的。”那个声音继续道。 “也就是说没有邪念，你便会灰飞烟灭，难怪你要想方设法的挑唆我内心的邪念。”陶然冷笑道，“如今我已然不会被你挑唆，心中的邪念我虽抹杀不了，但却能克制不令其滋生壮大。你能奈我何？还不速速放我离去。” “你错了，产生邪念的可是你，我如何能阻止你离去？你已经过了这第二关的虚火劫，自然想离去便离去。”那个声音淡淡的纠正道。 “虚火劫？”陶然皱眉疑惑道。“嘿嘿，你若是说说你是如何识破这幻境的，我可以考虑为你解惑。”那个声音狡黠的说道。魇所擅长的便是根据人的内心，模拟出其最恐惧的画面。这一点他自问无可挑剔，于是便对陶然如何识破幻境起了兴趣。 陶然嘴角微微勾起，嗤笑道：“因为你幻化而成的我的师父只是天魂境巅峰的修为。”那声音沉默了半晌，才道：“莫非不是？”不可能啊，在陶然的意识中，他得到的信息素清真人的确是天魂境巅峰的修为，不会错啊。 “没错，我的印象中师父的确是天魂境巅峰。但师父早已闭了死关，冲击仙境。如此一来，便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成功突破成仙，要么死在仙劫之下，灰飞烟灭。”陶然淡淡道。 “原来如此，倒真是百密一疏，让你钻了空子。”那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陶然说的。之后便不再开口，四周归于沉寂。 下一刻，陶然便见到空间一阵扭曲，场景变换，他又回到了拱桥之上。抬眼望去，小短腿和柳落殇都站在原处不动弹，似乎连心神也不在了此处。陶然顿时明白，他们也和自己一样陷入了幻境中去了。 响起了之前经历的一切，陶然有些担忧的看着小短腿和柳落殇，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顺利渡过那个声音所说的虚火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