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华人共济会（六）
傍晚的天气非常闷热，转眼间就乌云密布，看来又会有场大暴雨。√∟頂點說，.. 光仔和张金海几个老伙计，坐在澳门临兰街一家陈旧的饭馆里，等着厨师上菜。其他的食客见天色大变，匆匆忙忙地吃完买单，临走时还和光仔他们打个招呼，丝毫不把他们当江湖大佬，而是当他们是老街坊。 一阵电闪雷鸣后，暴雨倾盆而下，脑袋上还包着白纱布的老板见没其他客人了，狂风又卷着暴雨入店，迟疑地从收银台后面起身，恭敬道：“光叔，客人不会来了吧？要不，我关门打烊，大家吃饭？” “再等，天上下刀子，客人也会来的。” “哦，我去帮帮胜哥”，老板连忙微微躬身，去了厨房。 ‘哈切，哈切’，刚一进厨房，老板就闻到一股呛鼻的辣味，只见王中胜正在喷火的灶前忙碌，火红的川椒与金黄的鸡rou在火焰里翻滚。 听到哈欠声，王中胜头也不回道：“阿生，客人来了没？” “还没，这是请谁吃饭啊？” “等下只管吃你的饭，不该你问的事别问。” “哦” 阿生不再打听了，虽然他与大佬非常亲近，还在印尼立了功，但在王中胜这样的大学老师面前，有种对知识的本能敬畏。 等王中胜把剩下的几人菜炒好，两人把菜端到外面去，店门已经关了，客人已经来了。阿生看到熟悉的脸孔，稍一愣神连忙上前问好，“明叔好，我是鲁贵生，油麻地老鲁的儿子。” “贵生？” 孙子明仔细看了眼有脸熟阿生，这才想起以前经常请自己吃免费烧鸡的老鲁，拍着脑门大笑道：“想起来了，那时你才读中一吧？哇，变大伙子了，老鲁还好吗？” 阿生脸上一阵黯然，低声道：“我老豆肝病，三年前已经没了。” ‘哎’，孙子明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歉意道：“什么时候带我去拜拜他。” “劳您费心了。” 孙子明嘘唏一阵，才瞪了光仔一眼，嘲讽道：“没想到啊，号称再世关二哥的光哥，居然也会打感情牌了？” 被揭破心思的光仔，没一丝羞赧反而惫赖道：“明哥，这么多年来，我算是看明白了，您这人念旧。玩脑子，我们这些人捆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您能看到几年后的事，我连明天的事都稀里糊涂。 今天正好是老鲁的忌日，他唯一的儿子又是我手下，马上要被派到泗水去当堂主。您就给我一个痛快话，中胜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孙子明摇了摇头，不接光仔递过来的啤酒，幽幽道：“光仔，你变了。以前我认识的光仔，虽然有混蛋，但做什么事还有底线。你现在除了嘴上得好听，但做事比向老十还更龌龊。” 光仔不服，刚想反驳，孙子明摆手道：“摸摸你的良心，晚上会不会梦到那些被你牺牲的同胞？” 光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沉默了一阵，突然道：“明哥，您还不是一样？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想做大事，总要有牺牲的。” 孙子明回想了下自己的龌龊事，脱口而出道：“放屁！我什么牺牲过普通人，害过无辜的人？” 一时间，光仔哑口无言。孙子明确实不象表面上那么光鲜，干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但都是在道义上站得住脚。哪怕是最后整死李大少，也是因为对方毁了嫂子的前程后不知悔过，反而变本加厉地窃听他，才让他下重手的。 叹了口气，孙子明自己拿过啤酒，自斟自饮了一杯，教训道：“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只是混蛋出的混蛋话！那些被牺牲的人，是你的手下吗，他们是自愿的吗？ 再，你有什么资格去牺牲别人，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去牺牲？” 教训完了光仔，孙子明又转头训斥王中胜，“还记得当初在洛杉矶，我如何你的吗？能力与野心不匹配，最终害人害已！你就是典型的野心勃勃，却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问你，政党的本质是什么？” 不需要面红耳赤的王中胜回答，孙子明替他答道：“政党本质属性是具有阶级性，要代表一个特定阶级的利益，也是为这个特定阶级服务的，而不是反过来让这个阶级为这个政党服务！ 好好想一想，你们想代表谁，又能代表谁？如果你们确实能代表他们的利益，他们又如何会抛弃你们？到底，你们是把‘共济会’当成了私产，还想着党天下的一帮野心家！” 这些东西，王中胜也懂，而且能找到反驳的理由。只是这些话从孙子明嘴里出来，就有天然的服力，这纯粹是两人的社会地位成就决定了，两人从一开始就强弱悬殊太大。 孙子明吃着有几分湘味的菜肴，象是教学生样的继续，“政党是为政权而生，政权是为统治而来。从来没有一个政党，是真正为民众服务或谋利的。政党在没有取得政权之前，为了取得政权而伪装成为民众服务或谋福利或为民诉求的，一旦它取得了政权，为大多数人服务的外衣，就会自然而然地脱落。 别再生什么不切实际的野心了，现在不是乱世，英雄改变历史的机会，以后不可能再有了。” 教育完了这些家伙，孙子明才回答光仔的问题，“我们从没有想过把你们当附庸，如果有那个打算，当初就不是选你，而会是秦鹏或是贺飞。” 沉吟了一下，孙子明继续道：“光仔，实话吧，人不可能不留底牌的。我和三哥刚开始只是想替梅姐和娟子报仇，但后来未尝没有把秦鹏和贺飞当底牌的想法。如果不是你硬要走条路，还跟大飞他们交上了手，或许我们会跟办事处商量，让他们来统合澳门的地下秩序。” 已经成为江湖枭雄的光仔，难得的羞愧了。当时澳门地下秩序大乱，办事处虽然相中了自己，但如果明哥要推秦鹏或是贺飞上位，张海军那个特工头子有的是办法，让他同学兼死党如愿以偿，而且冼主任和姜主任两位大佬，也会当作没看见。 旁边的王中胜和张金海他们面面相觑，这些事都是他们没听过的。他们也没想过，孙子明为光仔这个兄弟，居然做了这么多，居然把到手的利益，就这么交给了一个明知不可能完全控制的兄弟。 “明哥，我” 孙子明摆摆手，阻止了光仔的羞愧之语，诚恳道：“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完美，当初满足你的心愿，固然有全兄弟之义的成分，也有秦鹏和贺飞确实不想走江湖路的原因。他们与你不同，他们出身太低了，光宗耀祖是他们的愿望。 只是，我和三哥都没想到，随着国忠的加入，我们会成功得如此之快。很多事一快，人就会顾此失彼，就会失去了很多思考的机会。没了思考的时间，很多事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趁着王中胜这个还算明白的明白人也在，孙子明索性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盘托出，省得以后大家暗生嫌隙。那天杨国忠在海上的问话，差把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要是不解决那个问题，大家会睡觉都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