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卫子夫
平阳公主一生最仰慕的人不是第三任丈夫卫青,而是她的姑母馆陶公主,她仰慕馆陶公主生来高贵的身份,仰慕她父宠、母疼、弟敬,被捧成大汉朝前无古人的大长公主,权势倾天,从小在掖庭长大的平阳公主亦深深地渴慕着馆陶公主的权势,处处效仿馆陶公主的气势和手段,包括给皇帝弟弟送女人。【】 听下人禀告馆陶公主到访,平阳公主既喜且惊,迎到大门外,随行服侍的人浩浩荡荡,而馆陶公主四平八稳地坐在牛车上,气势凛然,她先心生自卑,上前行礼,未语先笑:“难怪早上听见喜鹊叫,原是姑母要来了,恭迎姑母光临大驾!” 平阳公主言毕,下面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一名小厮匍匐上前,脊背的高度刚巧够杨桃当做台阶,杨桃眸光微闪,踩在小厮背上下车,扶了平阳公主的手,斜眼看她,淡淡道:“免礼。” 迎进大厅,平阳侯曹寿行君臣之礼拜见,杨桃挥袖子让他退下,和平阳公主说道:“前些日子听太后身边的人提起,你府上养了一班舞姬歌姬,容貌歌喉皆不俗,可否让我见识下?” 平阳公主面露惶恐,暗自琢磨是谁走漏了风声,陪笑道:“粗鄙之人,不敢污姑母视听。” 杨桃收起淡笑,微露不满,气势却逼人:“无妨,你太谦虚了。左右无事,我人也来了,你总不能叫我无功而返。” 平阳公主无法,传来歌姬舞姬,亲自为杨桃奉茶,好不殷勤。 少顷,稍作准备的歌姬舞姬迈着盈盈莲步上场演奏,杨桃一眼扫过去,轻笑道:“果然个个是花姿月容。” 平阳公主讪讪而笑:“蒲柳之姿耳。” 杨桃没有答话,饮了一口粗糙的茶水,实在无法入口,便放在了案几上,舞姬剔除,目光在歌姬中逡巡,这时候卫子夫仅豆蔻年纪,身材丰满的女子剔除,汉武帝一生中盛宠的几位女子莫不是倾国倾城,颜色稍欠者剔除。最后,杨桃的目光锁定在三位女孩身上,其中两位在注意到她的紧迫目光时,略显局促,只有一位淡定如初,仿佛陶醉在歌词里。 杨桃饶有兴味地盯着那女孩,女孩的歌喉倒是没有特别之处,就是这份沉着的气质是相当吸引人哪,野史小言里便说,刘小猪霸气侧漏,气势如山,舞姬歌姬皆惊恐得慢半拍,唯独卫子夫淡定如初,便一下子相中了卫子夫,且卫子夫转身时那一头如云秀发深深吸引了刘小猪的眼球,于是,一见钟情,钟情一世。 杨桃撇嘴,卫子夫只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头发尚且稀疏,加之长期营养不良,也就是普通人的头发,后世所言的刘小猪爱卫子夫的秀发应是卫子夫当皇后之后的事了。 平阳公主见杨桃的目光定在一人身上,便笑道:“这名女子姓卫,行三,唤卫三娘,是府中婢女卫媪与人私通所生,身份低贱,怕是不能入姑母的眼。” 杨桃斜睨着瞥她一眼,心中越发确定这人就是卫子夫,只是卫子夫是平阳侯年轻时的女人卫氏与人私通所生,生父不详,便随了母姓,因身份低贱,连名字都没有,“子夫”不知是后来谁为她取的小字。 说来好笑,野史中说平阳公主如何善待卫子夫,希图卫子夫获得帝宠,“苟富贵,勿忘恩”,做汉朝历史上第二个大长公主,但平阳公主跟卫子夫之母卫媪乃是情敌,岂能真的善待卫子夫?这班歌姬舞姬,若非被刘小猪相中,其他人的命运不过是沦为平阳公主拿来招待权贵的玩物罢了。野史小言上,卫子夫身世可怜,幼年颠沛流离,跟平阳公主整治卫媪并非没有关系。 念头闪过,杨桃勾唇轻笑道:“此言差矣,我目之所及者莫不是战战兢兢,唯独此女淡定自若,歌声依旧,这份气度便甩出其他人远矣。既然无名,不如我为她赐个名字,便叫子夫如何?” 平阳公主咀嚼着杨桃的话,心中惊疑:“卫子夫?”又反应敏捷地笑嗔道:“卫氏,窦太主为你赐名,还不谢恩?” 卫子夫未敢抬头,放下乐器,跪行至杨桃面前,整个身子极低地伏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喜悦:“卫子夫谢窦太主赐名。” 杨桃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是我给你赐名,你以后就跟着我吧。阳信1,你不会舍不得吧?” 卫子夫的头埋得越发低了。 平阳公主本未看重卫子夫,府中还有比她长得更好的女子没有拉出来亮相,只是怀疑杨桃的目的,踟蹰道:“这……不知姑母要卫氏做什么?” 杨桃笑容淡了些,道:“正好我府中缺个善讴者。” 此时的刘彻都还要避馆陶公主的锋芒,遑论一向不得窦太后宠爱的平阳公主了,平阳公主深深看了眼卫子夫,遂一口答应。 卫子夫回房收拾包袱,一路上的姐妹们莫不是羡慕嫉妒,她们这些人在贵族眼中连他们手中的青铜酒钟都比不上,一样是供贵人享乐的优伶,馆陶公主的客人莫不是开国功臣之后裔,王侯将相之辈,而平阳公主来往的人地位低了好几个等次,哪日被贵人看中,便是一朝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卫媪带着几个儿女在房中等待,看见卫子夫,一把抓住她的手,殷切问道:“三娘,听人说馆陶公主选中你了?” 卫子夫柔和的嗓音里糅杂着一丝雀跃,淡笑道:“娘,我有名字了,馆陶公主为我取名卫子夫。是的,馆陶公主问平阳公主要了我。” 卫媪的期待得到满足,忙道:“馆陶公主府中往来无白丁,她更是与诸侯王交好,常常叫至家中饮酒作乐,你要抓住机会,这些人都是人中龙凤。不说别人,单说馆陶公主嫡出的两个儿子,将来都是要做王侯的,三娘,子……” 卫子夫收起笑容,接口道:“子夫。” “对,对,对,子夫,你可还记得娘的话?你们兄弟姐妹皆是我的孩子,我养大你们不知吃了多少苦,但我心甘情愿,就是希望你们某个人富贵了,能提携其他姐妹兄弟,脱离这奴籍,不再做人牛马,有个我们自己真正的家。” 卫子夫抿唇柔顺道:“是,娘,女儿谨记娘的教诲。”顿了顿,又艰难道:“可是,殷大哥他……”
卫媪断然打断卫子夫的话:“殷大人已有家世,不过是为盖侯2奔走,身上无正经官职,如何能与诸侯王相比?子夫,你别傻了,殷大人并不能帮你,帮你的兄弟。且他至今日尚未问平阳公主讨你,可见待你并非真心啊!” 卫子夫苦涩一笑,她心中想着殷容故而不愿拔尖要强,没想到就是这份不同被馆陶公主看中。娘的话也有道理,殷容自己的命运尚且如草芥,如何能再理会她这片浮萍?况且,她心中自有志向,娘一生凄苦,为人婢妾,地位下贱,她深知为妾之苦,自不愿做人贱妾,但是生来为奴,她的心愿注定不能达成,还不如用这身皮囊为全家人博个前程。 只是心头萦绕着淡淡的怨,淡淡的不甘。 卫媪见卫子夫想通,微微一笑,她容貌不俗,否则也不能生出卫子夫这般颜色的女儿,虽年纪大了,但也是风韵犹存,比卫子夫的笑容要多了几分沧桑和妩媚风流,她把几个儿女的手握在一起,庄重说道:“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齐心协力,同甘共苦!” 兄弟姐妹里,卫青与卫子夫最亲近,一路送卫子夫到平阳侯府门口,刚巧杨桃与平阳公主叙完话出来时看见门口树上拴马,感兴趣地问:“这是谁的马?皮毛水亮,英俊神武。” 平阳公主回答道:“是皇弟送的。”偏头示意侍女解释,侍女接着道:“回窦太主的话,府内有一擅长养马的小子,凡是他养的马莫不是高大神骏。” 杨桃眉梢一挑,跃跃欲试道:“倒想试试马车。” 平阳公主好容易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令馆陶公主羡慕,赶忙命人将杨桃的牛车换成马车:“……送给姑母。” 卫子夫目光瞅向杨桃的方向,示意卫青道:“那就是馆陶公主,窦太主。” 卫青早就注意到了那位比平阳公主衣着更张扬华丽的女子,非常高兴杨桃夸他养的马,换了马的车比寻常牛车高一些,卫青便主动上前匍匐在地,甘愿为这位“伯乐”做上马石。 杨桃顿了下,她虽然尽力迎合馆陶公主的身份,但还是不习惯别人这么卑微地伺候她,便又命一人上前,令他二人双手交叉相握,她改为踩着两位小厮的手上马车。卫子夫和董偃都跟在马车后。 刚坐稳,侍女为她打理好曳地裙摆,只听系统提示道:“恭喜玩家,任务完成度达到20%。” 杨桃扬起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卫青跪在道路边,一时有些看呆了眼,直到马车远去,他依旧难以收回目光。馆陶公主展颜一笑,甚至比他最漂亮的jiejie三姐卫子夫还要美,那是何等风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