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痴心错付（二）

    当天晚上，张生喝了酒，冲到红莲的房间里，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他将红莲抵在墙上，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抬头仰视自己。

    “我不用你帮我！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是在告诉全京城的人，我张若义是凭着一个风尘‘女’子才能上位至此的吗？如果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那我认栽。红莲，是我对不起你，但你要用委屈自己这样的方式报复我？”

    红莲却只是笑，说：“张生，我看你是想多了吧？你算什么东西，还需要我红莲委屈自己？这男‘女’之间的情趣，我想你这样迂腐的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吧？”

    她说的是实话。她是修炼了足足有五百年的狐妖，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凡人。在她的眼里，他是低下的，不堪一击的。他何德何能，能得到红莲的高看？

    然而，红莲的眼眶却在慢慢变红。她不知道心里那种异样的感受到底是什么，修炼五百年，看起来这世上的一切她都明白，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她想起了前些日子看的话本。那书里也有个人，跟他一样，叫做张生，张生与崔莺莺二人情投合意，崔莺莺不惜不顾礼教与他相合，末了，却惨遭遗弃，最后嫁人，以一纸书文与张生断绝了关系。

    她当时看到的时候，还在想，自己要是这崔莺莺该怎么办。可思考了许久，却还是什么都没得出来。她不是崔莺莺，也不可能是崔莺莺。崔莺莺是人，可她不是。这人间的情啊爱啊的，本来就不是她该参与的东西。

    那张生呢，他简直就跟话本里的一模一样。说的难听点，他对自己，也该算得上是始‘乱’终弃了吧？

    红莲在心中这么念叨，看向张生的目光愈发的坚定了些。

    “张生，你还不放开我吗？我晚上叫了丞相家的公子过来，你还留在这里，怕是不好吧？”

    张生倏地松开了手，看着红莲的目光，就跟要吃了她一样。

    “你跟我来！”

    忽地，他说了这么一句，拉过红莲的手就将她拽了出去。红莲也没多挣扎，倒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来。

    月萝跟肖晏偷偷跟在他俩身后，月萝戳了戳肖晏的手肘，问：“诶，那男的想干嘛啊？”

    肖晏瞥了她一眼，说：“你看着不就好了？”

    “我不过就是随便问问，既然要一起找出去的方法，咱们配合一点，你不要老是这么嫌弃我好吗大帅哥？”

    月萝在背后默默白了他一眼，越过他，先一步跟上了张生他们。

    张生带红莲去的地方是府衙。这个点，府衙早就关‘门’，可偏偏，张生就是在这府衙里头做事的。他拉着红莲进去，一路畅通无阻，用自己的职务之便，三下两下，就写好了两人的婚书。

    红莲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被他给带了出去。

    为妻者，需遵守三纲五常，以夫为天。说的明白点，就是红莲成了张生的妻子，就不能再与别人勾搭了，否则，就是不贞，会被浸猪笼的。

    红莲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两个本该是陌路的人，却因为一场争吵，成了最亲密的枕边人。

    回去之后，红莲推了丞相公子的赴约，跟张生两个人点灯长谈，一直谈到深夜。

    红莲问张生：“你是认真的吗？”

    张生犹豫了片刻，却还是点了点头。

    红莲继而说道：“张若义，你要清楚，要是当年我没有买下你的画，你不会有今天。今日是你要娶我，我红莲虽是风尘‘女’子，倒也知道成了人妻之后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我会允诺婚后不再招惹不相干的人。但你也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许负我，这府宅也只许我一个‘女’眷，我要你发誓，如果你违背了这个誓言，将会永生永世遭受苦劫，你们张家的子孙，一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显赫‘门’楣。”

    张生最看重的，不过也就是仕途而已。这个誓言，于他而言，也算得上是毒誓了。

    但张生却是真的照着红莲所说，发了毒誓，二人终成夫妻。

    是夜，红绡帐暖，一度**。没有媒妁之言，没有喜宴宾客，没有红烛，没有鸳鸯被，两个人就这么成为了夫妻。

    月萝被肖晏拉着躺在房顶上。里头是帐暖**，外头却是寒风凛冽。月萝本来是想要离开这里，免得听上一场活‘春’宫的，但肖晏却不乐意了，用一只手制住她，将她制得牢牢的离不开半步。月萝尝试了半天，最后无奈跟他一样在房顶躺了下来。

    身下是粗粝的瓦片，又冰又硬的，月萝下意识的，就靠近了肖晏些。肖晏没反应，算是默许了她这一揩油的行为。月萝躺在房顶上，自动屏蔽屋里头的动静，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随便找了个话题好缓解现在的尴尬，说：“果然这古代的天看着就比现代的好啊。你看看这星星多的，这场景估计在现代一年都没能见一次。”

    然而……

    沉默。

    许久过后，依旧是沉默。

    下边屋子里的声音还是‘挺’大的，月萝一张脸都已经红到不行了，那肖晏却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淡定得很。

    只不过，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肖晏还是开口了。

    “我住的那个地方，经常能见到这样的天。你看不到，只能说明你还没找到那个地方罢了。”

    月萝转过头，抬眼看他。

    肖晏恰恰也垂下了眼眸，与她四目相对。

    刹那间，月萝感觉目光被什么灼烧了一般，心里咯噔一声，飞快别开眼睛。

    就在那一瞬间，她真的清晰无比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肖晏刻意压着自己的笑声，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不再言语。

    月萝心下虽懊恼，但这种时候话说多了，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了。她烦躁地也仰头，不想看到肖晏那张脸。

    然而，在很长时间的静默之后，话唠本‘性’的月萝还是禁不住，主动开口跟肖晏‘交’谈。

    “你说，红莲是爱上了张生吗？不然她一个妖，为什么要管人间的法度？换一身皮囊这世上还有谁会识得她？”

    “一只取不了‘精’气的狐狸，就跟个废物一样。下边那只废物，心甘情愿跟了一个男人，一来主要是因为一直无法破解脉‘门’，所以放弃了修炼这条路，二来，才是因为张生这个男人。”

    月萝的衣裳本就淡薄，听到他的这些话，禁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这个男人，还真是冷情冷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