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结

    给乙裳送来百年天木消息的人是黑夜，乙裳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林世白就放在了心上，还专门派人去寻找。

    正在乙裳纠结着，一面是大道，一面是情义，想要在其中找一个交叉的节点。黑夜在一个映满霞光的清晨，送来了自家少主的消息，说是让她不必忧虑，办完了该办的事情再去没关系，并让黑夜协助她。

    其实他们家少主口述的是，不计一切的协助他。不过黑夜不想说这个，让她太骄傲，跋扈起来自己吃苦头。虽然他们家少主认定的女人，他嘴上必须承认，可未必打心底顺服。

    乙裳心头顿时一松，有些好笑，最近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太大。

    简莫离不在，宋云顺不在，这阁中只剩下一个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师父，和一个厌恶自己的江思君，也不愿意招惹他们。反正自己已经快达到出师门任务的标准了，到时候还不海阔天空？

    乙裳从身旁的桃树上，用针芒截取一枝最茂盛的，摘了几朵最大最艳最好看的，放在初升的旭阳之下。桃花的花瓣，单薄而透明，像被镶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那么久过去了，邢越老祖恐怕都已经知道，自己洞府变成废墟，被洗劫一空。应该早已离去了。现在留在仙灵派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查询宋师兄的下落。宋师兄被认定为jian细的话，这么严重的事情，肯定只有门派的高层知道，像这些弟子根本是无从知晓的。大概除掌门之外，只有那些参与过此事的长老略知一二。

    很显然师父是知道的，但是，师父肯定不会说。乙裳眼神一黯。将手心的桃花全部丢弃，落下的桃花散落在碧绿的湖面不肯就此沉下去，强撑着扒住湖面的倩影。

    乙裳没发现的是，一个人影毫无存在感的坐在树的枝桠上，静静的观察着她。

    黑夜这次到仙灵派的主要任务，就是替他们家少主守护在这个小姑娘身边。虽然并非心甘情愿，但黑夜对她倒是有很多的好奇和疑问。这个一个看起来又呆又笨发育还没完全的小孩子，到底是怎样让他们的少主陷进去的，为了她三番五次推掉商会中的重要生意和会议，只为了来见她一面或者送她回门派。

    树底下的小姑娘手上又有了动作，只见她闭上眼好像有些发愁的皱眉，微风夹着凌乱的桃花，在她周身渐渐绕成一圈圈的小气流。吹得地上的落叶桃花瑟瑟作响。气息似逐渐狂暴，突然之间又偃旗息鼓起来，她的表情气息都逐渐趋于平静，不过她的手依然紧紧地握住那柄花枝，用力捏碎的桃花汁液溅上她的脸，她的唇，染红了她的白皙瘦弱的小手，染红了衣衫。

    难道她有心魔？平时看起来呆笨安静没心事的小姑娘也有心魔么？

    黑夜清晰地记得，当时少主看见江思君将花瓣扯碎一地时，表情是不悦的，甚至有一丝厌恶。他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少主看见这个乙裳现在这副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他跟在林世白身边久了，知道林世白有时候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比如掐烂兰花叶，故意割掉芦荟的嫩心，将茉莉花晒干研磨碎了喂狗。不过如果觉得他是特别厌恶植物的，那就大错特错。

    他会为了护一株回春的小树苗，撑着油纸伞为它遮风避雨两三个时辰，也有过帮一丛盛开的野花揍了采摘它们美化屋子的小童子。他把世上所有的花草看成了自己的专属物品。他只允许自己做，不允许别人插手，厌恶别人伤害它们。而惩罚的轻重主要取决于林世白的心情。

    江思君那次算是幸运的，当时，林世白在商会里处理事务闷了一年，到这么胜景的地方，自然事心情大好，难得的没有计较。

    总之他们家少主外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管是在处理生意上和交友上，都节制而有礼貌，唯独这花事上没有人能够猜得透他的心思。也许这跟两位老主人的去世有莫大关系，不过这些陈年的秘密都深埋在商会一些老古董的心里，没人会去故意揭破伤疤。

    乙裳终于打定主意，要去大殿中偷听。凭借的，自然就是从吴柳字那里赢来的隐身项链。这项链的未能到底有多大，还待商榷，不过能跟百年楠木相称的东西，想也不会太差吧。不过使用之前，还是应该稍稍测试一下。

    她戴上隐身项链到他师父眼前转悠。跟着到了书房，然后到了灵兽圈，跟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师父好像都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在眼前。只有一次好险，一个花瓶因为她的不小心触碰，差点摔到地上，还好在掉落的一瞬间托住了。她的心因为这个瓶子，几乎掉到了谷底。吓死了，发誓以后如果除非必要，否则再也不干这种事情了，这小心脏都差点停掉。

    不过师父的修为毕竟比掌门的低上一些，师父是看不见，可难保掌门就看不见。于是，她又跑去守着两位掌门，一一试过之后，她躲到了大殿后面单独用来堆放杂物的房间里。等了三四天，终于这个在杂物室中一直忙活不停的弟子，被掌门派去竞技场那边帮忙整理场地，乙裳才有机会悄悄溜出来。

    她第一次进到大殿的后面，这里空间在外面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间房的距离，真正进来了，居然发现它很大很大，大到让乙裳彻底迷路了。这里其实也就是像天一阁对面酒楼用的扩大阵法，专门用来扩充空间。有些小贵，没事不会乱用。比如说师父的房间足够大，用了那叫做浪费。

    这里的墙上只点缀了些月光岩，光线晦暗不明。乙裳现在的境界，行进上是没有问题的。曾经听说过境界高了之后，根本不用眼睛看，只用精神力就能够将周围的一切感知得一清二楚。

    四周没有人，过转角之后，有一间房门没有关紧，透露出一丝明亮的光线。乙裳悄悄的靠过去，似乎有人在说话，好像还不止两个人在。她为了听得更清楚些，嘴唇紧抿，将耳朵紧贴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