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金枝摧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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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兮萦笑道:“娘娘果真聪慧,但臣妾没想到娘娘如今对兰嫔如此不上心,对熹和宫的事更是不闻不问,没有丝毫察觉,或者说娘娘********全都放在臣妾身上了,想来着实是险,臣妾和兄长已在御河畔相见,要是那婢子晚去一步,恐就让贵妃娘娘得逞了。·” 傅绮筝浅浅一笑:“算舒妃的运气不错。” 陈兮萦叹了叹道:“是臣妾命不该绝,只是可怜了兰嫔,她本来可以多活几日,待到气数尽了,说不定还能有娘娘作伴,如今却只能孤孤单单上路了,臣妾还要去看看宏儿,先行告退。”说完便一欠,颇有些得意地离去。 陈兮萦走后,傅绮筝坐在那里,凝眸沉思,舒妃就此平安躲过,再下手只得另行它计,还有文月的命,留还是不留,抬头看了看那飞在天际的风筝,谁能告诉她该当如何。 刺客处决在即,时间不待人,傅绮筝再不能犹豫,就算要保她一命,也要尽快着手安排,如今已然到了该抉择之时。 傅绮筝坐在寝殿中,手里紧握着那装着鸩毒的瓷瓶,待到日落时分,才出了景颐宫。宫道内,残阳晚照,映得两边的宫墙殷红如血。年锦安端着两杯酒跟在傅绮筝身边,傅绮筝抬眼望了望晚霞,文月的生死就交由贺悠竹来定吧。 再次进了那屋子,文月仍是那副模样倚在墙角,看见傅绮筝,喜极而泣:“我就知道jiejie不会不管我的。” 傅绮筝神情冷漠,并未有所触动,宫女呈上锦衣和饰,文月看了看那些东西:“jiejie这是?” “给她更衣梳妆。”傅绮筝吩咐道。 “是。·”宫女们应道。 一番梳洗打扮,文月又变得楚楚动人,却已不似初见,亦回不到从前。 “jiejie是要接我出去吗?”文月充满了期待,她多希望傅绮筝能点点头。 傅绮筝看了一眼年锦安。年锦安将那两杯酒放置在桌上,带着宫女们退了出去,关上门。 屋里一下子阴暗了下来,傅绮筝走到桌前。望着那两杯酒,凝眸徐徐说道:“这两杯,一杯是佳酿,一杯是鸩酒,你选一杯吧。” 文月怔然。愣了片刻,连连摇头:“不……我不选……” 傅绮筝看着文月道:“你不选,依律法处置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若悠竹肯原谅你,让你饮了佳酿,本宫会保你不死。” “jiejie真的不能放过我吗?”文月含泪哀求道。 傅绮筝目光冷冷,即道:“那你可曾放过了悠竹?” “我死了,蕙颖怎么办。” 傅绮筝沉了口气,徐徐说道:“蕙颖仍旧是公主。本宫会让人照顾好她,抚养她成人。” 文月急道:“不,蕙颖是我的女儿,怎么能让别人来养。” 傅绮筝看了一眼那两杯酒:“本宫不是没有给你活命的机会,你若想活命,就必须得有选择。·” 文月指着那两杯酒,神色惶恐:“可这里面也有毒酒。” “那毒还是从你宫里搜出来的,不然,本宫可没有这东西。”傅绮筝淡淡道。 “jiejie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的情形吗,那是夏鸾惜想害我。是jiejie不顾一切提醒了meimei。” 她不提还好,一提,傅绮筝心下愤然,冷冷道:“也是悠竹想了法子帮你过了初选。” 文月讥诮道:“jiejie是想让我给贺悠竹偿命?” “本宫说过了。要是你喝了无毒之酒,本宫会尽全力保你不死。” “这么说jiejie是能救月儿的,又为何要让月儿选呢,月儿不想死。” “本宫早就告诫过你,你若敢胡为,本宫必严惩不贷。窝藏刺客,谋害嫔妃,你本该与那刺客一道被处以极刑,如今本宫让你选,给了你活命的机会,已是动了恻隐之心。”傅绮筝厉声道。 文月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在两杯酒前犹豫不决,那手颤抖着,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她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看傅绮筝,希望从她的表情上能察觉出什么。 但傅绮筝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那两杯酒是由年锦安所备,哪一杯有毒哪一杯无毒,连傅绮筝不知道,也是她故意如此安排,就怕此时会于心不忍。 文月忽又大笑了起来:“为什么要让贺悠竹来定我的生死,她凭什么。” “善恶一念,生死一瞬。” 文月闭着眼,正准备端起那右边的酒杯,顷刻又顿住了,她还是下不去手。 傅绮筝徐徐落坐,文月收回手,跟着坐下,神情已然绝望,又潸然泪下:“我恨……” “恨有什么用,你那么恨舒妃,到头来你闹这么一出竟救了她的命。”傅绮筝言道,这宫里只知到恨的人最无能。 文月唇角浮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就算到最后饮了那杯有毒的酒,我恨尽所有人,也不会恨jiejie,jiejie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没有jiejie,我想我怕是活不到现在,我的命在jiejie手里,jiejie让我选,是应该的。”
傅绮筝垂下眸子,沉默不语。 “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来世,再也不要入这深宫。”文月紧紧合上眸子,泪水滑落。 傅绮筝仍是静静地坐着,就算心软她也不能阻拦,若文月不饮这两杯酒亦是死路一条,而自己再也做不到义无反顾去救她,文月的命只能由天定,她则顺天而行。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烛光微弱,映着文月泪痕犹未干。 “我想见蕙颖。” “她在沁容华那儿,过得很好,你想让她见到你这副模样?” “我是将死之人,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儿。” 傅绮筝遂也心软了,命年锦安去接了蕙颖前来。 “母妃,颖儿好想你。”蕙颖见到文月,扑到她跟前,很是高兴。 文月把蕙颖紧紧抱在怀里:“蕙颖,母妃对不起你。” 骨rou分离乃傅绮筝最不愿看到了一幕,遂起身走到一边,背对着她们母女,让她们母女依偎相叙。 “母妃,我们回去吧。” “母妃犯了错,现在还不能走。” “母妃犯了什么错,颖儿去求父皇,父皇一定会原谅母妃的。” 文月摇了摇头,莞尔道:“颖儿乖,母妃要是出不去了,以后就要听绫娘娘的话。” “父皇为什么不肯原谅母妃。” “因为……” “好了,你这是要让蕙颖恨皇上吗?”傅绮筝冷冷道,俯下身向蕙颖招了招手,“来,到绫娘娘这儿来。” 文月拉着蕙颖的手,依依不舍,但最终还是松开了,让蕙颖去到傅绮筝那里。 傅绮筝牵着蕙颖去往门外,让年锦安送蕙颖回去。再进到房里时,文月已经端起了一杯酒,送至嘴边,倏尔一饮而尽。 傅绮筝站在门前看着这一幕,愣住了,她猜不到结果,直到文月的嘴边渗出了血丝,便知一切已成定数,酒杯落地,声音清脆。 天终是不愿饶她,悠竹亦不愿原谅,傅绮筝走入房中,从袖里取出那封早已写好的能救文月一命的信,置于那烛火上焚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