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绝望
昏暗的小酒馆里,男人伏在桌子上,一只手举着酒壶,仰着头往嘴里灌,满脸全是湿湿一片,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那双眼睛浑浊而布满血丝,不知看向何处,坚毅的下巴上是乱糟糟的胡渣,男人独自一人喝着酒,仿佛这个世界都不存在。 采鸢看着眼前的情景,半响没反应过来,那个满脸胡子,面色暗黄的男人是赵玄?赵同拉着呆愣的采鸢坐到赵玄对面,手指似乎是无意识的轻轻敲着桌面,他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男人却无半点反应,他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公子,我想,小姐是被人掳走了。” 男人这才转过头,直直的看着赵同,嘴里呐呐道:“她是自己走的,她不要我了。” 这话从一个男人嘴里出来,采鸢一阵心酸,可马上被随心丢失的愤怒给取代,只拿雪亮的眸子狠狠的剐着面前的男人。赵玄仿佛毫无知觉,继续碎碎念:“她走了,她不要我了……” 赵同不禁皱了皱眉,那张娃娃脸上满是纠结,咬着牙说道:“是,她是自己走的,但她一个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肯定是被人劫走了。” 赵玄的眼神剧烈的闪动,如一团死水在渐渐复苏。三日来,他翻遍了这座小城,却没有随心的半点消息,他的心已经彻底乱了,哪还静的下心思考,这么简单的问题他竟然都没看出来!他想努力的使脑子静下来,好好想想会有谁劫走了她。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白痴!采鸢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站起身来,将酒壶“澎”的砸到地上,开始质问:“小姐到底在哪?你怎么会走?你做了什么?小姐长这么大,所以的委屈都在你这儿这受了!” 采鸢的话仿佛投进了无底洞,换不来赵玄的半点反应。她的眼泪却已经大串大串的往下掉,扭身扑到赵同怀里,泣不成声:“小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呢,我就说不能将小姐交给他,都怪你,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说到这儿,她猛的推开赵同,扑通一声坐下,冷冷道:“用不着他,我们自己找”他抬头看向赵同,“你是跟他还是跟我?” 公主身边的人果然都不省心,赵同唇角抽了抽,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采鸢狠狠瞪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心有不甘,她一个人根本没法去找随心,这两个男人虽然可恨,却也是目前只能依靠的人了。 这两个人一个已经快疯了,另一个也方寸大乱,赵同头痛不已,顾不上哭得一塌糊涂的采鸢,只得先安抚赵玄:“公子,我们先回去,好好商讨一下,这样一抹黑的找,也不是办法……” 话未说完,采鸢已经嚷道:“这还用商讨,肯定是哪个色胆包天的人把公主给劫了,把这永安给翻过来,再不行,就把整个淮洲给翻过来,就不信找不到!” 赵同真是有些手忙脚乱,将采鸢按回椅子上,继续道:“公子,小姐离开客栈就没有人看到?” 赵玄脑中一闪,忽然腾的站起来,向外跑去。赵同稍稍松了口气,他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忙一手拉起采鸢,跟着离开小酒馆。 角落里,灰衣的一个子酒保走过来,看了看几人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这才开始收拾凌乱的屋子,嘴里嘟囔道:“‘情’字伤人呀!” 赵同和采鸢跟着赵玄回到客栈,他们三天前收到消息,小姐失踪了,就急急忙忙赶来,谁想到了地方,却根本不见他的影子,又找了一天,才在小酒馆里找到买醉的赵玄。此时赵玄正在寻问店小二,两人走过去。 “你刚离开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下来,那个人个子不高,看身板像个女人,露出的皮肤却黑黑的,脸上还戴着纱帽,我当时正忙着,刚一转身,他就不见了,我还纳闷呢!没见过这么一个人进来……” 采鸢已经目瞪口呆,心中一阵阵酸涩。小姐一向喜洁,在宫里的时候,每天至少沐浴一次,手上碰到一点灰尘就会马上洗干净,她甚至连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都很少用。可是她愿意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离开,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采鸢越想越气,抬手“啪”的一巴掌甩到赵玄脸上,一边骂道:“小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赵玄没有躲开,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哭笑,心儿若真出了什么事,哪用得着采鸢,他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这一巴掌来的突兀,赵同也来不及阻止,不过想想,公子挨这一巴掌也是应该的。可是这里是客栈的大厅,本来嘈杂的屋子霎时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齐齐的看向这里,赵同无奈,低声道:“先上去吧!” 粉色的大床上,小人儿那密如小扇子的睫毛轻轻的抖动了几下,接着那双水气迷蒙的眸子缓缓睁开。头顶是粉色的纱帐,她轻轻的偏过头,红木雕花的梳妆台,半卷的纱帘,木雕的花窗,窗外是一只红杏,斜斜的伸出来…… 这里是哪?随心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之前的事也缓缓浮上来。 她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男装,弄了些颜料将脸涂黑,戴上纱帽从客栈的后门离开。她想的是先找一个地方住下,冷静冷静。她的脑子里全是两人相依相拥的画面,一天一夜紧紧的缠着她。赵玄对她越温柔,越体贴,她的心就越冷,认定了他是在做戏,之前的怀疑也重新浮上了,让她的心千疮百孔。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去质问赵玄,可是心却仿佛在油锅里煎熬,既然相见难受,又何必在一起! 随心思考了一夜,终于决定离开。可是,离开了客栈,刚出了一条巷子,她的身子突然一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随心心里一阵阵绝望,连袭击自己的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她即使能离开,又能走多远?离开了皇宫,离开了赵玄,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何谈骄傲和尊严! “心儿——”这突然的一声轻唤,打断了随心的思绪。她浑身一震,缓缓的抬起头,隔着帘子,外面朦朦胧胧映出一道身影。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或者他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