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吉诺弯刀在线阅读 - 第七百六十五章 梦醒时分(2)

第七百六十五章 梦醒时分(2)

    我站在训练场外的那面墙边。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十天。

    有关那桩不幸事件的什么痕迹,都已经找不到了。现在那就是一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墙。

    看着新刷过的墙面,我产生了某种恍惚感,就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一样,而梦中的一切所见,其实都是没有生过的。

    我多希望那只是一场梦啊。而你,依然还活在世界上。哪怕你已经远离我,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而我们也永远不能相见了。

    一切我都会心满意足,只要你依然还活着就好。

    可那并不是梦。如果是梦的话,他们就不需要把整个墙面重新粉刷过了。

    粉刷是为了盖住上面的血迹。那飞溅到大半个墙面上的血迹。你的血迹。

    我虽然悲恸,但还是不会自我欺骗的。

    我站在那里,心里涌动着亿万个想要就此追随你而去的念头。它们就像一整窝的蜜蜂一样嗡嗡地乱飞着。

    不。但是,我在心里抵御着这样的想法。

    我对自己说:不。我要的,不是中止此刻我的痛苦。我要的,是中止那一刻你的痛苦!而那是我此刻就算把自己粉身碎骨也做不到的。

    中止别人的痛苦,永远比中止自己的痛苦,要困难得多。

    为什么我总是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为什么我只能看着它生,什么也做不了?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我什么都帮不到你?

    我做不到像所有的人一样,相信这是无能为力的。我相信一定有办法可以做点什么。我相信一定有条道路可以通达到你的那个时刻,能够帮到你一把。如果我能回到黑水河的波涛里,如果我能回到过去的峡谷,如果我能把过去的护身符抓握在手心里,如果我能对着追在白马后的黑影扣动扳机,那就意味着,过去能回去的。

    而如果我能随心所欲地回到过去,如果我掌握这方法,那我就能一次次地回到事情生前的时刻,我就一定能做一点什么,改变最后的结局。

    可是,怎样才能再次回到过去呢?那扇门,它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门的那一侧?我那时是怎样过去的?

    从那以后,任何电视剧里的、电影里的、故事里的生离死别,都让我感到痛彻心扉。心脏的车裂。

    我必须要救到你。否则活着就是毫无意义的。

    我必须要为所有的女人救爱她们的男人,必须要为所有的母亲救她们的孩子,必须要为所有的汪指导救他们的挚友和知己。

    那时候,面对那面新刷的墙站立的时候,我对今后的一生,一片迷惘,但唯有这件事,格外清晰,蚀刻进每一个细胞的每一颗极微细尘里。必须破解生死!必须破解生死!否则,人生根本不会有什么苟且的欢乐可言!

    我誓。我对你誓。我要救到你!

    “唯心?”从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到在我身后一两米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他皮肤黝黑,嘴唇很厚实,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穿着和我们一样的红色运动服。

    我心里突然浮现出你那件最后被鲜血和rou泥沾染得不成样子的红色运动服。我心里一阵无法忍耐的刺痛。

    “唯心,你身体好了?回来训练了吗?”新指导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向我走了过来。

    我低头说:“蒋指导好。”

    他说:“你刚出院吧,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就自己过来了?快别站在这里吹风了,到办公室坐会儿吧,汪指导已经来了,他看到你回来会很高兴的。”

    新指导热情而体贴地说。我心里非常明白,他只是想要我赶快离开这面墙,我上次心跳猝停,就是因为这面墙下生的事情。这里有着最让人心碎的记忆。

    新指导是个好人,而且心细,而且善解人意,懂得体谅他人。

    他是个好老师。怪不得你向汪指导推荐他。

    我跟着新指导,低头默默地走进了指导办公室。

    过去数年间,我无数次走进这扇房门。

    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印刻着那么多的回忆,痛苦的、甜蜜的。

    我想起我从书包里拿出护身符图案的那个时刻。

    想起你拿着那个图案,双手如何颤抖起来,不可抑止,想起你突然白的嘴唇,想起你如何捂住眼睛。

    我不敢抬头看房间的状况。

    它现在一定生了很多改变,每一个改变都在厉声大叫: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心痛如绞地站在那里,被悲恸紧紧地箍住,丝毫不能动弹。

    我多么渴望你依然还坐在那张椅子里,多么渴望再次看到你温暖的笑容,多么渴望再次听到你说:“我们开始吧。”

    眼泪马上就要泉涌。我稍微转过头,看着房门。

    但是,我看到你一伸手,按在门上,门啪地一声就关上了。你对我说:“心心,不要走,听我说,就几分钟。”

    我便也不能再看着那扇门。

    我只好又把眼光转移回来,抬眼看着室内。

    我看到你从前的座位上,现在坐着汪指导。

    也许是为了考虑我回来之后的感受,汪指导并没有让新指导坐在你原来的座位上。他自己用了那张办公桌,而把自己原来的办公桌让给了新指导。

    汪指导看到我,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

    他说:“心心?”

    我抖动着嘴唇,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哽噎地说出几个字:“汪指导。我回来了。”然后,我的咽喉就被悲伤死死地掐住了。我无法再出任何声音。

    看着我站在那里,被巨大的痛苦所碾压所粉碎,汪指导的眼圈也不由得红了。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头,强硬起喉咙里的肌rou,他也语带哽咽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然后,他也僵立在那里,一时什么也说不了。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新指导站在我身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沉浸在同样的悲恸中的汪指导。他低声地说:“我出去打点水吧。”他走到茶柜前,拿起热水瓶。他经过我身边。他说:“心心,别站着,先坐下吧。”他从我身边走过,离开房间了。他出去的时候,把房门带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汪指导和我两个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