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挖坟

    向来冷漠平淡的封墨离此刻也是惊讶不已，或许说，呆愣到有点傻，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一时头热想要甩掉手镯，把手镯交给袖忆卖掉让对方换点钱，反而给对方招来灾难，这是意外中的意外。

    他也疑惑，袖忆为何不卖掉手镯反而留下来？

    当然，封墨离不知道对方家乡的习俗，如果要知道的话他也不会头脑发热把手镯给对方。

    “杨三爷，那袖忆后来死了没有？”上次进去看见袖忆被杨超雄毒打，最后死活倒是不知。

    “没死，不过也跟死差不多，后来听说被她父母接回去，后果如何，我就不太清楚了。”杨三爷叹息一声，坐得时间久了腰有些僵硬，便起身活动活动腰。

    “小哥，你还想知道一些什么？”杨三爷一边活动腰身一边笑着问。

    封墨离思索一会儿起身，又问道：

    “三爷可知道那个手镯最后在谁手里？”

    扭动腰身的杨三爷停下来，抬头望向快要正午的阳光，叹息道：

    “好像是被袖忆拿走了，但真正真相我也不太清楚，那时候，杨超雄很伤心，也无心打理以后的事情，再后来，袖忆就渐渐淡去，庄园里谁也不会再提起那个天真、善良的丫头。”

    “唉，可惜那丫头了，好好的姑娘最后落地如此地步。”杨三爷依然惋惜袖忆遭遇。

    “其实呀，一点都不可惜，也幸亏袖忆那丫头离开庄园，如果不离开她父母也会活不下去。”已经打完牌的老太太走到杨三爷身边，挪过凳子坐了下来。

    “女人那个时候做人家小妾通常都没好下场，袖忆更是受苦颇深的丫头，幸亏，离开的早，否则，说不准她一家子人都会被恶毒的大夫人暗中弄死。”

    封墨离一怔，不解他话中之意，便问道：

    “杨超雄不是也娶了二夫人吗，大夫人怎么没反对，反而对小妾如此残酷呢？”

    “二夫人家有势力啊，大夫人当然不敢动，袖忆那个丫头只是穷苦人家出身，又没有过硬靠山当然受欺负那一伙的，当时我身为大夫人身边的奶娘，看的多了知道的多了，也就不敢多说话，怕哪天受不准找来灾祸。”一百多岁的老太太叹息着，脸上的周围都被一层一层叠加起来，显得沟壑丛生，然而，她的眼睛却很精神，有神，看着就让人感觉她充满活力，虽然年龄阻止她向前走的步伐。

    “建绣啊，你还记得你当奶娘的事情啊，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呢。”杨三爷站在一边晒着阳光，打趣老太太。

    老太太叫杨建秀狠狠剜他一眼，随后又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如花一般绽放：

    “怎么会忘记呢，那个时候过的也是胆颤心惊，大夫人和二夫人每天勾心斗角，再加自从袖忆离开庄园后老爷留恋外面红尘之地，大夫人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每天找茬打人骂人，一不顺心就杀人，幸亏我是看护小少爷和小小姐，否则，说不准被大夫人教训几次呢。”到现在为止，想起以前的事情，老太太依然心有余悸。

    封墨离听着听着忍不住插一句：

    “大娘知不知道，袖忆姑娘以后怎么样了？”这才是他关心的，如果不查清袖忆以后的境况，他根本就解不开眼前的局，到底什么原因令自己掺和进去。

    老太太杨建秀摸着花白头发，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随后转头向屋里喊道：

    “杨老五，你当时是庄园的厨房管事，可还记得袖忆后来的事情？”

    封墨离侧首看向屋里，就见一满头白发里面参杂着黑发的老头佝偻着腰从屋内背着手出来，他的目光落在封墨离身上，半眯起来，好像端详着什么，流露出一抹沉思。

    “杨老五，你在看什么？问你话呢。”老太太杨建秀不乐意的喊着，还抬手拽一下对方衣角，惹得对方身子摇晃一下，佝偻的腰身向前倾去，封墨离急忙扶住怕他摔倒。

    “小哥，看着眼熟呢，我们是不是见过？”杨老五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粗嘎，很是难听。

    封墨离一笑：

    “大爷，我们没见过，我也是第一次来长寿村。”

    “哦，是吗？”杨老五依然盯着他，连连点头。

    “可是，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奇怪！”杨老五佝偻着腰，咳嗽几声，不再看对方，向前走几步，这才想起老太太问他的话，又回过身，道：

    “搬走了，离开庄园后，袖忆就和她父母搬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也是出去采购无意间听说的。”

    “怎么可能没见过呢，明明看着很眼熟呢。”杨老五喃喃自语离去，走时他依然不忘嘀咕着。

    老太太指指对方，叹口气道：

    “杨老五年纪确实大了，有些事情他也记糊涂了，不过还好儿女孝顺，身子骨再怎么不好，儿女也不嫌弃，这就是他的福啊。”老太太感概着，想到自己儿女的孝顺，又乐了起来。

    封墨离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结果，不过今天了解的也够多了，便对着老太太杨建秀和杨德群道：

    “三爷，大娘，今天真是谢谢你们，改天小子我再来听故事可好。”

    “好，好，只要你喜欢听就好，不嫌我们啰嗦才是。”老太太笑呵呵的摆手，杨三爷也是笑呵呵的开口：

    “我们这些老古董别的本事没有，说起过去那是个精神劲十足，有什么想了解的随时来这里，我们时间充足的很。”

    村里人的淳朴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和他们相处起来非常愉悦，没有城市中的勾心斗角，没有城市中的快速节奏感，生活在这里，只有悠然，还有一份闲在。

    封墨离非常喜欢这里，也符合他的性格，不过想到自己还有事情，他便摆摆手转身离去，杨老三望着他背影，忽然皱着没喃喃自语起来：

    “我总是觉得，他看着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东西，你也像杨老五一样，痴呆啊。”老太太笑骂几句便回屋继续玩牌。

    封墨离刚刚离开老年活动中心，电话响起便拿起来一看见是聂无风打来，直接接听：

    “有什么发现，无风？”

    “老板，有状况，你过来树林最里面的坟场。”

    封墨离挂断电话也没问什么原因直接穿过树林来到被一座高砖墙围在里面的坟场，村子里依然保守着以前的做法，人死不火化，直接进入棺材埋在地底，城市中人死火化在这里行不通，这里自然形成一种属于村子里的规矩。

    坟场里阴风阵阵，风刮过每个墓碑发出呜呜呼啸声，尖锐刺耳，穿过每一座坟墓，封墨离身子有些发紧，虽然不怕，但他天生对这玩意排斥，尤其是自己还拥有一双能够看透孤魂野鬼的鬼眼，如果不是师傅教给他一些辟邪方法，想必此刻他身边围满了孤魂野鬼，也不用正常成长到现在。

    如果不是这一双鬼眼，他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会有mama疼爱，父亲怜惜，可惜，就因为莫名的眼睛，他失去了所有！

    尤其是那个人，他永远都忘不了，仇恨埋藏在心底，他用冷漠、平和掩盖住他心底最阴暗的愤怒，还有对那个人的报复！

    他知道时间没到，所以，他游行在人与鬼魂之间，偶尔，接一些案子，来平和自己内心越来越烦躁的暴戾。

    他排斥眼睛，排斥孤魂野鬼，可是，就像师傅说的，注定这一生，他不会平凡，所以，他要平心静气的面对这一切，把自己最厌恶的东西成为赚钱的工具，来发泄内心的愤怒。

    他也知道，鬼有好有坏，不能以自己心中厌恶而推翻一切，为了锻炼自己心智，他在努力接受自己所讨厌的东西。

    来到坟场最里面，一眼看见聂无风躲在一座孤坟后面的身影，听见脚步声聂无风急忙回头，见是封墨离摆摆手，示意对方掩藏在他身边。

    封墨离过去顺着聂无风目光看去，就见在坟场最里面最里面，有一座很大的孤坟，坟头很高，大概有两米周围还砌着转头围起来，一道身影正弓着腰手里拎着铁锹挖着坟头，他后面已经堆满许多泥土。

    封墨离不解其意，看向聂无风，悄声问道：

    “怎么回事？”

    “他就是昨晚从别墅出来的少年，当我早晨跟踪他时，他就在这里了，也不知道他挖谁的坟墓。”

    封墨离看他一会儿，见前者也不休息一直挖一直挖，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便问道：

    “其间从没休息过？”

    “没有，一直这个姿势，一直这样挖着。”

    “无风，你去找村长过来，这个少年恐怕有些古怪，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个村子有些规矩我们不能破。”

    “好。”聂无风转身就走，不过刚走两步他又停下，看着封墨离。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聂无风这才举步离去，封墨离也不掩藏在坟后直接走到少年背后，离少年五步远站定，可少年依然没察觉到他的出现，依然弓着腰挖着坟墓，两米高的坟墓被他挖了有三分之一。

    死寂的坟场内只有他挖坟墓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清晰，也瘆耳，周围空无一人，风吹过，掠起坟墓之间的落叶，卷向半空又忽忽悠悠的飘落，显示出坟场的寂静与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