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4章 浑水摸鱼
四月中旬，关中，霸陵。 李儒神情冷漠的望着李傕，就像看疯子一样，任由李傕在大帐内不停地叫着喊着。 李傕望着站在四周的部下，挥舞着双手说道：“长安城不是我烧的，也不是我下令烧的。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都没长眼睛吗？” “将军，大将军说是你烧的。”皇甫郦低声说道。 “不是我烧的！”李傕断然否决，“有可能是韩遂、马腾烧的，也有可能是赵云烧的，也有可能是城内的民居失火了，总之不是我烧的。我把长安烧了，我去哪？你们也动脑子想想。我如果烧了长安城，不是毁自己的后路，成心找死吗？” “将军，大将军说了，如果你不亲自到河东去认罪，他就要血洗关中，要把关中杀得死尸遍野、血流成河。”皇甫郦惶恐不安的说道，“将军，你还是慎重的想想。” “我不想，我也不会答应他。我到河东去，我就会死得更快，你以为我是白痴啊？”李傕一拳砸到案几上，“我李傕征战二十多年，杀人无数，难道这么几句话就能把我吓住？不要说十万大军，就是二十万我也不怕他。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打我地北坞大营！” 皇甫郦不再劝说，躬身退下。 李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李儒道：“文优，如今怎么办？” 李儒双眉紧锁，沉吟良久，这才开口道：“稚然，长安城被毁，我们退路已经彻底断绝，若再想像去年一样，依靠北疆军的威胁来解决关中危机，绝无可能。长安城被一把火烧了，我们总不能四处流浪，所以要想解决关中危机，解决生存问题，首先就要解决在哪里安身的问题。” “王方、张济和皇甫鸿本来是来劝和你跟郭汜的，但因为长安城被毁，各人的生存处境随即变得异常的艰难。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即使你和郭汜握手言和了，大家也很难像以前一样逍遥自在的活下去，所以现在对他们没来说，重要的不是劝和你和郭汜，而是如何生存。” “你和郭汜霸陵大战后，这三人立刻借口局势恶化，事情复杂，两边都不好得罪，暂时不来了。其实他们不来是假，静待局势变化是真。他们要看看关中局势如何演变，伺机寻找生存之路。” “环伺关中有三大势力，大将军、袁绍和韩遂马腾，这三方的目的都是占据关中。在这三大势力中，韩遂和马腾的实力最弱，可以不要考虑，因为他们实力最弱，西凉又非常贫瘠，没有前途，如果去投靠，死路一条。袁绍的实力较韩遂和马腾要强一些，但是依然很有限。一旦面临河北的巨大压力，难保他不将我们交出去做替罪羊。大将军实力最强，前面这三年，我们也是得到他的庇护，才得以在关中安生，本来是我们最好的投靠对象，但是现在长安城毁在我们手中，大将军岂肯留下我们这些人？虽然我们也是被冤枉的，但是这个事情也没办法解释。” 李傕懊悔不已，连连叹息。最终有些不死心的问道：“文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李儒捻须说道。 “什么办法？”李傕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李儒的胳膊，惊喜的问道，“我们还有机会？” 李儒从容说道：“虽然袁绍出兵关中不是真的为了北上勤王，只是为了抢占关中，为自己的霸业做准备，但刘表应该是真心想要北上勤王。刘表是皇室宗亲，他出三万大军北上勤王，当然不会是为了帮助袁绍占据关中。我们现在手中还有两万多大军，也算是不弱的力量。如果我们愿意投靠刘表，我相信他是愿意接纳我们的，这对他接下来的勤王行动有很大帮助。” “对啊！我们可以表面上投靠刘表，袁绍现在跟刘表是联盟，我们投靠了刘表，他肯定不会打我们的。”李傕眼前蓦然一亮，兴奋的拍了一下案几，高兴的笑道，“大将军要血洗关中，哈哈，让他去和袁绍打吧，我走了。告诉王方、张济、皇甫鸿，请他们速到霸陵来，商议南下荆州之事。” “稚然，你好像把这事看得太简单了。”李儒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赵云的两万四千铁骑就在高陵，韩遂马腾郭汜的大军就在丰城。只要我们往南而去，你想他们会如何应对？” “他们要的是关中，不是我们。”李傕毫不在意的笑道。 李儒问道：“但你想过没有，长安到底是谁烧的？” 李傕霍然惊醒，说道：“你是说袁绍？袁绍烧了长安？” “稚然不相信吗？袁绍既然和关中的很多士人都有秘密来往，那么，长安城中怎么可能没有他的潜匿人马？”李儒冷笑道，“如果长安城是袁绍烧的，那么袁绍想干什么，稚然难道猜不出来？袁绍既然敢烧长安，当然不会让我们南下荆州了。他要置我们于死地，这么简单的事你也看不出来？” 李傕当然知道李儒这话的意思，长安城作为前汉的都城，在本朝也有着重要的地位，整个刘氏的祖陵都在这里呢。现在袁绍一把火把这长安烧了，他想做什么还不是明摆着的吗？ 李傕愤怒的吼道：“袁绍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 “袁绍烧了长安，把我们逼到了绝路，把王方、张济、皇甫鸿等人也逼到了无所适从的地步。”李儒说道，“他既然能分裂我们，我们为不能激化他和刘表之间的矛盾？为什么不能逼着韩遂、马腾、郭汜和赵云去打他们？为什么不能趁着南下的机会，再次联手王方、张济和皇甫鸿，对抗各路攻打关中的势力？” 李傕顿时冷静下来，认真的看着李儒，问道：“文优，你的意思还是待在关中不走？但这样一来，我们就很危险了，如果局势失去控制，我们可能会被……” 李儒冷笑道：“浑水才能摸鱼。关中局势如果不能失去控制，大将军岂肯渡河？只要大将军渡河，关中就还是我们的！” “但是……”李傕心中一阵恐惧，未来形势的发展扑朔迷离，假如完全失控……他不敢想下去，勉强笑着问道，“文优，各路大军退出关中后，我们到哪安身？” “当然是长安了。”李儒笑道，“长安虽然被烧了，但可以慢慢修复嘛。只要我们活下来了，一切都可以再次获得。” ……………… 四月下旬，屯兵杜陵的袁绍、蒯越接到了李傕的密信，他愿意献出关中，但是条件是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让他们南下荆州避祸。 袁绍和蒯越接旨后，非常高兴，急忙召集掾属和各部将领，商议接手关中的事。 “我已经以八百里快骑急告我家主公了。”蒯越兴奋的说道，“李傕这个决定太及时了。如果再迟一点，等到大将军率军过河，那就太迟了。” “景升兄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定会欢呼雀跃。”袁绍笑道，“此次进军关中的行动如此顺利，实在是大出意外，这都要感谢韩遂、马腾和郭汜。没有霸陵一仗，李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献出关中，南下荆州。” “到了南阳，立即把李傕这个叛逆杀了。”荆州将领文聘怒声说道，“他竟敢火烧长安，天地不容！” “哪有这么简单。”袁绍说道，“他既然敢提出南下避祸，肯定就有万全之策。” 接着他望着蒯越问道：“异度兄，你看这事……” “韩遂、马腾在槐里，郭汜在丰城，赵云在池阳，王方、皇甫鸿在高陵。无论是李傕移动，还是我们北上霸陵，都要遭到他们的攻击。李傕这一计，未免太幼稚了。”蒯越笑道，“本初兄，我们是不是先派个人到霸陵拜见一下这位自以为是的李傕李将军？” 袁绍连连点头，指着许攸说道：“那就请子远辛苦一趟吧。” 许攸心事重重的站起来，躬身领命。 送走蒯越和文聘等荆州大吏，袁绍立即命令陈琳给洛阳的沮授写信，停下关西战事，急速增兵南阳，防止南阳发生变故。 “主公担心刘表趁机收回南阳？”郭图问道。 “刘表的那点心思，我岂能不知？”袁绍笑道，“李傕说要到荆州南阳避祸，刘表接到消息后，肯定要趁机带兵进驻南阳，逼着我把南阳让给他。李傕说的荆州南阳，他是荆州牧，南阳当然要归他了。李傕这点小花招，还真给了刘表一个机会。” “主公既然不愿意把南阳还给荆州，又不愿意因为这件事和刘表反目成仇，那还不如……”郭图翼翼看看袁绍，低声说道。 袁绍笑容顿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说道：“公则，你以为李傕真的是要南下荆州避祸？” 郭图一惊，闭口不语。 袁绍看看大帐中的部下，手指东方，冷笑道：“大将军会让我们轻松的拿下关中？你们清醒一点，准备关中大战吧。只有打赢了北疆军，我们才能真正的占据关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