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教训了秀吉，看上去神清气爽的信长唰地在长廊边盘腿坐下，面向开耶说道，“除甜食外，汝还有什么想要的，趁现在快点说。【】” 说白了就是“趁劳资现在心情好有什么要求都快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开耶也没客气，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衣袖已经破开一个口子的织布和服，“麻烦信长大人找城中的女房帮忙修补一下吧。不管怎么说，也是阿松的好意……” “这不成问题。然后？” 开耶双目一亮，“然后，麻烦您以刚才的气势大喊一声‘你这笨蛋（馬鹿め）！’行吗？” 信长：“…………” 饶是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信长，也被这种稀奇古怪的要求惊呆了。 惊奇地望着开耶，再看看她侧颈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痕，嘴角抖了半天，他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汝……难不成有自虐倾向？”刚才阻拦他难道不是因为勇气，而是纯粹喜欢被砍的快感？ 连忙摇了摇头，开耶把同样一头雾水的秀吉拉过来，摆在信长面前，“请您冲着这个方向不要客气地大喊一声‘你这笨蛋（馬鹿め）’发泄情绪吧！” 秀吉囧囧有神地用脚蹭住地板，宁死都不再往前一步，“慢慢慢慢慢慢着！为什么是俺？明明挨骂是开耶大人您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啊！” 开耶歪了歪头，“刚才信长大人骂的就是秀吉殿啊。换个人骂，信长大人找不到感觉怎么办。” 信长：“…………”这是他找不找得到感觉的问题吗！不过竟然还有人求着他骂，这让从小被要求控制情绪别乱发脾气、以至于各种憋屈反而更加狂躁的他，稍微有些心情愉悦。 看着开耶期待的眼神，以及信长似乎涌现出兴致的表情，秀吉一张苦瓜脸，“俺这又是得罪谁了……” 说起来，秀吉倒是没得罪她。只不过刚才信长骂秀吉那一句“你这笨蛋（馬鹿め）”的时候，似乎勾起了她的一缕怀念之情。同时，她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了什么混乱的影像…… 那模糊的身影，应该是一个语速极快的年轻人。 你这笨蛋（馬鹿め）！！连菜也不会做简直蠢死了！ 菜刀是这么握的吗！！又不是去杀人！你这笨蛋！ 你这笨蛋往里面加了什么！想毒死我吗！ 放开那条宇治丸（日本古代称鳗鱼为宇治丸）让我来！你这笨蛋！ （呜哇……满口笨蛋笨蛋的，会这样说话的人，一定是个脾气超暴躁的小鬼吧？）她想。 然而，这个满口笨蛋的小鬼，给她的感觉哪怕不像之前隐隐约约有印象的少年和少女，却也是温馨而又欢乐的别扭式温柔。 似乎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欺负逗弄别扭傲娇的他，被他骂骂笨蛋看他吵吵跳脚，连沉淀堆积的痛苦和绝望都被治愈了一般。 下意识地用手指抚摸着装在手袋中的那枚三日月（下弦月）发饰，开耶一怔，（……痛苦和绝望？那是什么？） 及时回过神来，开耶用极其恳切的目光看着秀吉，“别害羞别害羞，这是只有秀吉殿才能做到的事哦？所以你就骄傲地抬头挺胸吧～” “被信长大人骂‘你这笨蛋’哪里值得骄傲了啊！”秀吉满脸欲哭无泪。 没有理会秀吉的嘀嘀咕咕，开耶又在秀吉肩膀上轻推了一把，把他送到信长面前，“来，请吧。信长大人，不必客气。” 信长果真一点儿没客气，立刻容光焕发（？）地冲着秀吉大骂了一句“你这笨蛋（馬鹿め）！！”，骂的秀吉原本就有几分像小猴儿一样的脸，五官更是纠结地皱在了一起，看上去格外可怜滑稽。 眼前的光景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替换成了一个连影子都扭曲不堪的身影。 唯有那把抑扬顿挫、语调特殊的声音格外清晰，清晰得几乎刺痛人的心。 你这笨蛋是想死吗！已经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这不是吃下去了吗？你这笨蛋……果然还是想活下去不是吗？ 明有句话叫做‘药食同源’，人只要还能吃得下饭菜，就等同于还想活下去，还有求生的意识。 哼！要是连我做的东西都吃不下去，这种笨蛋干脆就放任她死掉算了。 好好活下去，你这笨蛋。 喂、喂……！为什么你哭起来了啊！你可比我大啊！？你是年上的那个吧！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笨蛋家臣……真是麻烦死了。话说回来，你是女的啊……那用哭来发泄情绪也是正常的？ 喂！？为什么你哭的更大声了！？这、这是某种攻击吗！是对我表示不满的意思吗！ ……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别哭了……！乖、乖乖……给你糖，别哭了。乖？ 就如同月亮会永远追随太阳一样，我会永远追随■■■，你也不许离开我身边，必须永远追随我，明白吗！ 开耶从手袋里摸出如同下弦月一般的金黄色发饰，恍恍惚惚地眺望着静静散发出柔和光芒的光泽表面，似乎随着声音的远去，连眼前的这枚发饰也在逐渐远去一般。 （那个满口笨蛋的人——就是送了这个三日月发饰给我的人吗？） 她猛地收紧手指，但却不敢太用力，只是微微使劲握住了它流畅圆润的弧身。 （他究竟是谁？） 像是平静的水面涟漪不断扩散一般的画面，脑海中划过的几个片段画面，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样貌，更别提身处环境了。 除了那个人所说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可以作为辨识的标识，开耶也只能竭尽全力在脑中回放那几句话。 （‘月亮会永远追随太阳’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三日月发饰？） 既然是月亮追随太阳的话，那么要求她永远追随他，同时又追随着另外一个不明人物（或者不明存在）的那个年轻人，不才应该是月亮吗？既然他是“月”，又为什么给她代表“月”的发饰？ （太阳和月亮——究竟是什么意思？）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开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她自从在这个世界醒来，系统送的固定那些服装上，每一件都有着一个图案——三日月与星十字的组合图案。 在如同下弦月的图案内部，偏右方向放置了如同星星在发出闪光一般的十字。就像是她的三日月发饰的形状，与双刀拼在了一起一样。 在北条家的时候，氏康老爹曾对她衣服上的图纹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并把这图纹命名为“十字月”，还说如果想要辨识她的身份，恐怕只能依靠她的衣服上那些疑似家纹的图案。 开耶自然也知道，一般的大名家、或者武将，身上的饰物、服装、铠甲及头盔等物，都有着家纹的标识，以便让他人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同时也是荣耀的一种体现。 尤其是年代久远，传承悠久的家族，更是会在各种地方抓住机会彰显自己的身份高贵——比如除了皇族之外最尊贵的四大家族：源家的家纹是龙胆纹，平家是扬羽蝶纹，橘家是橘纹，藤原家是下行藤纹。 再比如关东北条家的家纹，是三个三角形摞在一起的鳞纹。今川家的家纹是如同一把梳子似的赤鸟纹。越前朝仓家的家纹是三盛木瓜纹。织田家是木瓜纹。 除了她自己衣服上那些花纹，每次出战时见的最多的家纹，就是浅井家的家纹——三盛龟甲菱纹。 而那个不知名的年轻人，说她是他的家臣？ 如果她是那个年轻人的家臣，那么她转仕浅井家，基本就等同于背叛了他的信任和期待。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开耶却对他有种愧疚、负罪感。 他的不许离开、永远追随，她哪一样都做不到。 （对不起……但是我必须要守护长政大人。即使要与你为敌——也绝不会手软！） 只不过，下定了决心之后，她却一点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心情更沉重了。 “那个……开耶大人？您没事吧？” 开耶刚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就看到秀吉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连忙点了点头。 秀吉的询问，大概是在担心她受到那些人的污言浊语影响，所以现在才时不时陷入情绪低落状态在发呆。 “那个、别勉强自己。毕竟刚才那帮家伙——”秀吉小心翼翼地看了信长一眼，对方却完全不理他，只是一边在沉思，一边发出意味不明的怪笑。 趁着信长神游天外，秀吉凑到开耶身边，小声地快速说，“刚才那帮家伙说的实在是太恶毒了，连俺听了都觉得火大，但也没必要把他们说的话当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别在意他们说的，俺和宁宁都觉得你是个好姑娘！” 大概秀吉是觉得她很在意那些人的话，并且为此受到了严重伤害，因此才在刚才她捉弄他、并且开玩笑似的请求信长骂他“你这笨蛋”的时候，没有强烈抗议或者表现出不高兴的一面，而是想借着插科打诨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心情轻松一点。 （这种细节处温柔体贴的地方的确不错，怪不得宁宁会不管生活多艰苦，都愿意和他一起携手度过了。）开耶想。 不过，秀吉的安慰和鼓励，对她而言其实完全没有作用。倒不是她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为自己被侮辱而感到恼火。何况仔细想想，她也不觉得再有必要为那些家伙随意说出口的话来惩罚自己，让自己一直沉浸在愤怒与憎恶之中。 因为那些在她的袒护之下保了一条命，被信长罚俸三年且工作加倍的家伙们，根本就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捡了一条命是托她的福，反倒在她走之前，都用那种仇视憎恨的轻蔑眼光恶狠狠瞪着她。 这种不知死活又不知悔改的东西，已经连人都不配做了。 孟子曰：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耻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在需要理解与支持的人周围涌动着的，永远不缺幸灾乐祸的快感，而非恻隐、羞耻、是非之心。 似乎在那些人的意识里，一切无稽恶行都是被提前允许了的，他们都自以为可以代表世上其他所有人的意志。 每个人在乱世挣扎着活下来都不容易，因此绝大多数的人都因为战乱而变得麻木不仁，甚至将恶行当做理所当然。大家都忙着让自己活下去，活着的质量不必深究，物质都没有被满足的他们，自然不会考虑去提高精神层面的幸福感。 可开耶却觉得，即使是这样的乱世，也不能将良知垮台、道德破产和理性崩溃视作理所当然。 不知这是不是人的天性，那种看不得他人有一点好的人，愚昧和冷漠成了他们的象征，只有对他人的变相非议、落井下石，才能填补自己灵魂深处可怕的空洞。 不论是秀吉宁宁夫妇的恋爱结婚，还是对她作为女家臣侍奉长政之事，给予他们的只有流言与歧视接踵而至，它们带着臭烘烘的吐沫星子和冰刀般的目光，不过瘾地还要用rou/体攻击，对受害者继续施加伤害，以满足自己变态歪曲的嗜好**。 令开耶觉得好笑的是，就算他们做错了什么，难道这些人就配做对他们进行口诛笔伐的人？这些人究竟是站在怎样的道德制高点，才有资格对他们进行指责与非难？ 事实上在开耶看来，别说秀吉宁宁夫妇没错，她也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在她看来，这些与当前时代不符的事，都是正常普通而又理所当然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信长的一句“你这笨蛋（馬鹿め）”，令开耶稍微回想起了一点的人是谁大家都知道吗？=w=自然是那位有名的奥州独眼龙——极其崇拜信长，并觉得信长与自己无比相似的伊达政宗。 有认真看这一卷的一开始几回的话，应该就会知道，开耶在一周目走的是“浅井 明智 伊达”这样的路线，而她正式的第一个主君，其实是伊达政宗。毕竟一周目的时候，她在浅井家是吃闲饭的，在明智家则是被收留外加陪加拉夏玩耍，正式被收为家臣侍奉主君是在伊达家时期。 ↑战无3政宗（无头盔版） 另外战无系列政宗的口头禅就是“你这笨蛋（馬鹿め）”，出现频率高到政宗的个人主题曲都会出现好几次。每次战无见面会只要有桧山修之（政宗的声优）参加，台下的女观众都会强烈要求桧山修之喊上几句“你这笨蛋（馬鹿め）”。一般桧山都会照办，而台下的女观众们的反应都是捧脸捧心兴奋尖叫，搞得桧山修之哭笑不得地嘟囔“真的有人喜欢挨骂啊……” 政宗也和信长一样从小不受母亲待见，虽然理由完全不同，但也是比起自己，家中人更喜欢弟弟，因此严重缺失母爱。不止两个人的父亲都很爱自己这个长子，并且相信儿子一定会是个出色的当主。同样两个人都是吃货（喂）—— 好吧，信长也许只是个挑剔的吃货，但政宗却是个挑剔的料理能手，他不仅很会吃，还很会做菜，而且还改良过战场上吃的军粮——阵中饼。 ↑饭团政宗——这是日本仙台的吉祥物，超可爱不是吗这饭团崽子！充分表现了政宗的吃货属性！（←闭嘴儿）大家可以注目下政宗的头盔，有没有发现他的头盔标识和开耶的发饰其实有共同之处？ 在一般有政宗出现的游戏动画当中，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他下厨房、或者跟厨房相关的事件场景……比如战无见面会啦～《即刻出阵～恋战》啦之类的，都出现过政宗的家政属性。 另外两个人的性格也有几分神似，包括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当然了对开耶来说，政宗只是个“脾气超暴躁的小鬼”，在开耶妹子心目中他几乎没多少城府，有什么高兴不开心都会表现在脸上，反而是个很直率很可爱的孩子，不像信长那么深沉令人捉摸不透……虽然信长早些年也是这么一副中二样儿。 政宗正式出场并且有戏份的情节，估计只会在本文中后期的伊达之章当中了。 ↑大菠萝政宗（无头盔版） 我是觉得大菠萝里的政宗和战无的政宗，在脱掉头盔之后，两个人的发型简直不能更像。只不过战无的政宗明显有着更强烈的孩子气，哪怕到了战无4长相成熟了，心也还是带着一丝稚气。 是说比起大菠萝那个满口洋文各种拉风的政宗，我还是喜欢战无系列这个满嘴“你个笨蛋”看上去凶巴巴又特别拽，实际上就是个纸老虎又怕寂寞，渴望母爱与亲情的小破孩。 最后，放上一张《信长之野望14》的独眼龙！我觉得信野14中的很多武将，都有股nongnong”战无风“啊哈哈哈！暗荣难道是资金不足所以才偷懒用了隔壁战无剧组的人设嘛！当然我个人是很喜欢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