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长政、阿市还有直经、高虎、庆松等人，正在房间里闲聊，突然拉门被拉开了。本文由。。首发 “哟～！各位，新年好啊～今年也请各位多多指教啦～”身穿蓝白色服装，脖颈处挂着一串琥珀色勾玉，头戴帽子将脸隐藏在阴影之下的人，语气轻快地向众人打招呼。 阿市等人都停止了交谈，一同莫名其妙地看向门口。 半兵卫突然之间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明天才是新年，他今天和大家道什么贺？这是众人一致的想法。 “你说什么呢？半兵卫，明明还没到新年——”长政一脸讶异，却在疑似半兵卫的人，将遮住脸的帽子拿下来之后，瞠目结舌地咦了一声。 ……因为，穿着半兵卫的衣服，假扮成半兵卫却没有被人识破的人，居然是开耶。 “这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面对长政兴致勃勃的疑问，真正的半兵卫笑嘻嘻地从含笑不语的开耶身后冒出了头。 “我也很想知道呢～虽然还是有破绽，不过能相似到这个地步，开耶也真是有模仿他人的天赋啊。我第一次见到她模仿我，都被吓了一跳呢。” 尽管众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开耶模仿半兵卫，居然能神似到和本尊完全一样这项神奇技能上，并因此而展开了火热的讨论，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开耶，却一言不发地微垂眼帘，忍不住想起了刚才半兵卫的话。 在他问到她是否来自异世界时，她只是沉默地与他双目相对，并没有回答他的质问。但半兵卫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反倒扯动嘴角轻松地一笑。 “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不会逼迫你。因为啊……其实我也向你隐瞒了一件事——一件永远不会、更加不愿告诉你的事。” 尽管开耶没有开口询问，他究竟隐瞒了什么事，半兵卫却仿佛明白她的疑惑，情绪低迷、语气沉重地呢喃，“如果告诉你的话……如果被你知道的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从我身边逃走。所以我不打算告诉你，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即使如此，你还是愿意相信我吗？” 虽然平时总是没个正经，老是嬉皮笑脸地撒娇耍赖，可在说出那番话时，半兵卫的语气没有一点说笑的意味，甚至不如说他的语气中隐含、压抑着深重的痛苦、悲哀与无奈。 半兵卫的话语和行为，让开耶很是有些忧心忡忡，总觉得事态似乎已经开始朝着她所不能预料、不能掌控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只不过是和乐融融地交换服装玩乐而已，他怎么就突然扯到这样的话题上来了？ 但是，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为了不让长政他们扫兴，开耶也唯有打起精神来，打算之后再慢慢思考如何解决半兵卫提出的问题—— 他不让她立刻回答，而是希望她能够考虑清楚，因为他最后认真地说了一句话，让她不得不慎重对待。 “说不定……不，我一定会让你痛苦一生。把一生交给这样的人，你最后一定会怨恨憎恶我的。即使如此，你还是愿意和这样的人，维持着婚约关系吗？” 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回答，无法说服他、也无法说服自己的回答，在心思缜密的天才军师面前是行不通的，因为会被他针对答案中的漏洞，将看似很有道理的回答彻底驳回。 由于看到了开耶的“表演”，长政也眼热地要交换服装，就在他准备和庆松、高虎“洽谈”服装交换事宜时，却被直经给严厉阻止了。 毕竟庆松和高虎都是小辈，直经认为身为浅井当主的长政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对此长政表示很失望很委屈，“为什么他们能换某就不行？抱怨完，他立刻就向开耶求救，“这种时候某只能拜托你了，开耶！” 开耶：“…………” 就算长政用那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也没用，毕竟她的衣服可是女装，而且阿市正穿着她的衣服，她则穿着半兵卫的衣服，半兵卫随便找了套城里的男式和服换上，因此剩下来的……只有阿市的那套衣服而已。 她总不能把阿市的衣服给长政，让长政换上女装吧？尽管信长有女装癖，可开耶不觉得这种嗜好会传染，而且能让直经接受的服装，恐怕只有和长政同辈或年长一些、礼仪端正、服装正式的人才行—— 正在这时，一名浅井家的武士，前来通报朝仓家使者到来的事，拯救了为难的开耶。 因为带着朝仓家新年贺礼前来拜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完全符合“和长政同辈或年长一些、礼仪端正、服装正式”这一系列要求的明智光秀。 “终于有个适合的人来了！不会再被直经阻止了！”长政亮起来的双眼，显然就写着这样一句话。 也是因此，当光秀刚传达完朝仓义景那啰啰嗦嗦的祝词，立刻就被穿着半兵卫服装（因此招致光秀愕然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的开耶委婉地传达了“服装交换”这件事。 满头雾水的光秀，就这样（被迫）和长政交换了服装，满足了这位浅井家当主的突发奇想。 事后，当众人都换回自己的衣服时，半兵卫懒洋洋地看着开耶返还服装，居然提出要把自己那套衣服和帽子送给开耶。 看了看手里的衣服、琥珀色勾玉和帽子，开耶却选择了拒绝，干脆利落地把全套服装还给了半兵卫。 她不是傻瓜，多少能看得出来，半兵卫很珍惜地在使用那串勾玉和帽子，虽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特殊寓意，但一定是重要的人送给他的东西。 贤者不炫己之长，君子不夺人所好。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看着被塞在自己手中的衣服、帽子和勾玉，半兵卫慢慢抬起头，眼眸复杂地看向她，“……开耶，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不那么客气礼貌？即使对我予取予求，我也不会生气反感、不耐烦的啊。” 开耶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人不能太过贪得无厌，对我来说它们有什么寓意我都不知道，还是你比较需要它们。” 半兵卫轻声叹息，“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呢？”他想要被她需要，想要她能够亲密无间地和自己相处，这难道只是他的奢望而已吗？ 她的付出总是恰到好处，她的亲密总是隔着一层纱，永远不多也不少。她似乎从来也不会崩溃，从来也不会情绪激动，因为她太擅长伪装隐藏自己的真心——太擅长演戏。 尽管他也很擅长演戏，可却也没有她这么擅长掩饰自己的真心。他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她却还是不明白。 开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未婚夫吗？同僚？朋友？还是知己？ 她没法厚脸皮地说出第一个词，因为就算相信半兵卫是喜欢自己的，她却始终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只是因为嫌麻烦，才没有取消那个婚约。而后面几个词，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又都太疏远。 她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他这样拖拖拉拉暧昧不明，是真心想要和她共度一生。何况认真追究起来，他连“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其实都没有说过…… 所以开耶仔细斟酌后，才慎重地回答，“很重要的人。” 半兵卫的嘴角略微动了动，却没有笑出来，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默不作声地拿着衣服，去隔壁房间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装扮。 ◇ 由于每年的新年都要进行初诣参拜，是以长政带着全家，包括一些重臣，还有担任城主之职的众人，一同在永禄九年（1566）的1月1日，前往近江神宫进行初诣参拜。 新年的初诣都是全家出动，也因此开耶自然是应该和长政、久政、罗刹丸、阿市、万福丸一起行动才对。 ……可从大清早开始，半兵卫似乎就有些不舒服，躺在布团里表情痛苦地哼唧。 尽管来叫开耶去探望半兵卫、最后被半兵卫给劝说着撵走的久作，临走前看向她的表情非常古怪，好像有说不出的难言之隐，可担心半兵卫的开耶，却全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让助作去通知了长政、久政他们父子之后，开耶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半兵卫，一直折腾到下午，阳光不那么强烈，众人初诣参拜都回来了，半兵卫才见好转。 拗不过嚷嚷着非要今天去进行初诣参拜的半兵卫，开耶只好认命地收拾了收拾，在半兵卫的催促下，换上了阿市提前为她准备好的、新年参拜的女式和服。 看着满脸别扭的开耶从房间里出来，正在满院子溜达的半兵卫双眼一亮，哒哒哒跑到了她面前，摇头晃脑地夸奖称赞，“嗯嗯，开耶不管穿什么都很可爱呢～不过就是因为太可爱了，所以我才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你穿女装啊～” 开耶敏锐地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不管怎么说，半兵卫就算是恢复了精神，也不至于好像变脸似的，从萎靡不振一下变成了神采奕奕吧？ “……什么意思？难道说，刚才你是在……装病？” 半兵卫吐了吐舌头，大概是觉得瞒不下去了，他很爽快地坦白道，“因为～我不想让别的男人觊觎你嘛。长政那里很多人看着你的眼神都相当令人不舒服，我才不要你和他们一起去初诣参拜呢。” 开耶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会去怀疑他，所以每当他生病的时候，她都会非常的焦虑难过，满心只希望他能够快点好起来，甚至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根本没考虑过他是不是在欺骗自己。 但他却是在装病？只是为了达成目的，就使用这种手段，这和要挟、勒索人的感情有什么区别？ 他只是仗着她不会怀疑他，仗着她对他的包容心软，所以在玩火**而已。 怪不得他病的那么频繁，就算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非常容易感冒发烧着凉，可实际上照这么看来，他有的时候是真病，有的时候却是假病。 尤其每当她去清州城之后，他绝对会生病，久作立刻就会写信给她，恳求她尽快回来探望照顾半兵卫。 为了增强“我确实在生病”这件事的可信度，他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总是大热天吃冷的东西，大冬天跑出去玩水，简直就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每十次生病至少有八次，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开耶觉得很无力，还有点无奈，更多的是难受。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即使不这么做，她也一样会关心照顾他。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不信任她，他只是在不安焦虑而已。 看着开耶垂着头沉默不语，半兵卫虽说心中有些忐忑，却还是挂着灿烂的笑脸凑上前，“你生气啦？” “我没有生气。只是……半兵卫，我很担心你。”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不要再作践自己的身体，你不是还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吗？如果身体彻底垮了，你要用什么来亲眼看到理想实现？” 半兵卫抿了抿唇，移开视线不去看她，也不给她任何“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做”的承诺，就像在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龙神的神子……）光是想想那些听上去没什么真实度，实际上却确实存在的传说，半兵卫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一旦达成使命的话，那么她就毫无疑问会返回她原本的世界，去到他再也触手不能及的地方。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执着于要实现自己的理想？逼迫着她帮助自己实现理想，那么也就相当于亲手，将她推开并送回了异世界。 除了用这种拙劣的手段让她放心不下，他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她留下？ 指望她爱他，爱的无法自拔吗？半兵卫自己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她不会去爱任何人，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完全把心交给任何人，更加不会因为“爱”而失去理智，做出超乎常理疯狂激烈的事来。她总是克制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谨守本分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