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天儿当真是变了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倦鸟归巢,蜂儿满载而归,一日的光景就这般稍纵即逝…… 偌大的尚书府笼罩在无边的寂静当中,只余扑簌扑簌的摇曳声。 突然,吱嘎一声开门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推开客房门,眼前的暗色瞬间被微弱的亮光所取代,屋内已然燃起了星星烛火,一片光亮,随着开门的带动,烛光摇曳…… 等待的不是熟悉的嗓音,而是死一般的沉寂,不祥的预感慢慢在心底滋生,弥漫全身…… 双手渐渐收紧,紧紧攥着之竹之菊的小手,所用之力道好似要将手中之物捏碎一般的五指生疼,深吸一口气儿,这才重又拾起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 缓慢而不安的越过屏风,径直向内室而去…… 蓦地,紧绷的心顿时一松,缓缓闭上双眼,将心底所有的不祥强自压下,继而睁开,双眼眨也不眨的望向躺在榻上毫无缺损的映之。 世上任何的词汇皆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只有一个认知,那就是,担忧了数日的心,在见到安然无恙的映之这一刻,怦然落地! 怎知,此乃不过是我过早的心安罢了! …… “映之……” 回应我的则是死一般的寂静,那抹熟悉的嗓音未曾在耳畔处响起,原本放下的心,再一次高高的吊起…… 不安的侧首问不远处的之梅,“不……不是说没有大碍吗?这……这……之梅……这是怎么回事?映之为何……为何……” “小姐放心,护国公确实没有大碍,许是累了,这才睡着了。” “睡着了?” “是,奴婢寻到护国公之时,护国公没有大碍,尚是清醒的。” “那就好……那就好……” 上前两步,心神一阵,唇瓣嗫嚅,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将话咽了下去。 这般的映之,是我未曾见过的,就连那一日夜里遇刺,命悬一线之际以及受伤的她亦是未曾如此时这般的狼狈。 只见她身上黑色的锦袍沾染了斑驳的血迹,唇角干涸亦是裂了开来,在微弱的烛光照耀下,唇角的鲜血显得那般的触目惊心。 挣开她们的搀扶,踉跄数步,扑通一声跪倒在榻前,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动作极缓的自袖袍中舀出锦帕,颤抖的抚上她干涸溢出鲜血的唇角。 手下的动作轻柔缓慢,生怕惹疼了她,奈何,不论再如何的小心翼翼,终究还是惹疼了她。 痛苦的呻。吟声自唇角溢出,以往冰冷的双眸此时紧闭着,眉峰更是痛苦的纠作一团…… 停下动作,不敢再动,漫天而来的愧疚即将我湮没,双手颤栗的握上她冰凉且带着斑驳血迹的小手,紧紧的攥着,试图以我之温热度她之冰冷。 “映……映之……映之……你醒醒,醒醒,我是唯一啊!映之,映之,我是唯一,我是唯一……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无意识的滑落,落至手背,透过肌肤,灼痛了我的心…… 无边无际的悔恨交织成一团,狠狠的紧咬下唇,隐忍到嘴的哽咽…… “唔……映之……映之……” 我的呼唤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倏然,一抹惧怕划过心湖,手指微勾,颤颤巍巍的抚上她鼻翼下方,吹拂而来的气息令我整个人一松,瘫软的跪坐在地。 “还好……还好……还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小姐,您风寒刚好,万不可坐在地上再次着凉,奴婢先扶您起来,护国公不会有事的。” “恩。” 这才发现,适才已然耗尽了我全部的力道,浑身无力的紧,整个人压在之竹之菊二人的身上,颇为费力的站起身,摸索着坐至榻沿。 深吸一口气儿,缓和了半响,这才说:“之梅,大夫什么时候来?” “回小姐的话,应当快了。” 好似为了印证之梅的话一般,话刚落,陈伯便领着大夫而至。 过了不知多久,大夫把过脉,表示只是皮外伤,休养几日便可没有大碍后,这才彻底的放了心。 开了方子,陈伯便舀了方子领着大夫退了出去。 三人合力褪去映之身上已然沾染了血迹的锦袍,映入眼帘的则是她白皙的肌肤上那些长短不一,深浅不一触目惊心的伤口。 倒吸一口凉气儿,该是经历了怎样的危险,才会在她白皙的身上留下如此多伤口? …… 上了药包扎好后,打更声响起,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忙活到了深夜,深沉的夜色笼罩,夜风呼啸而过。 天色已然不早,遣退了之竹之菊,只留下之梅一人在内室,有些事,是时候该弄清楚了。 眨也不眨的望着榻上渐渐松开眉峰的映之,压低声音问:“之梅,发生了何事?你是如何找到映之的,当时她在何处?是谁将她伤成这般模样?” “回小姐的话,奴婢出府后,便前去探听可有何消息,无功而返,本以为今日又要空手回府,没想到,正在这时,一黑衣人挡住了奴婢的去路。” “他告诉奴婢,他知晓护国公在哪儿,奴婢本以为此人不怀好意,故意用护国公当做借口诱奴婢上钩,怎知,黑衣人未曾多说什么,便径自向郊外的方向而去。” “奴婢踯躅,转而一想,倒也释然了,奴婢就赌了一把,若是此人以奴婢的安危要挟小姐,奴婢绝不会让他得逞,随即便跟了上去,跟着他到了郊外,这才寻到受伤的护国公,奴婢见到护国公之时,她尚未昏厥,只是有些虚弱。” “黑衣人?” “是。” “可知此人是谁所派?” “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但是,奴婢看得出,此人与护国公是相识的,而且,奴婢听他们说,说什么一切交给三皇子,不让护国公插手之类的话……” “然后呢?还说了什么?” “回小姐的话,当时奴婢距离有些子的远,只听到这些,再无其他。” “恩,你确定他们提到了三皇子?” “是,奴婢确定,因为小姐曾经说过,三皇子派人救过您和护国公,所以奴婢对于三皇子极为敏感,所以奴婢确定,是三皇子。” “恩,后来呢?” “后来,黑衣人便离开了,而奴婢便搀扶着护国公回府,在途中与前来寻奴婢的陈伯碰了个正着,在询问之下这才得知,原来陈伯亦是被一名黑衣人带到了那儿。” 闻言,微微颔首,拄手沉吟,对于为之梅与陈伯引路的黑衣人有了大概的计较,不,应当是确定,就是三皇子所派之人。 能让映之撤下心防与之交谈的黑衣人,除了是三皇子的人不做他人之想,而且,现如今,除去三皇子,还有谁能出手相助? 而之梅所听到的一切交给三皇子,不让映之插手之类的话,想必应当与爹爹、李大人以及玉轩斋当日所发生之事有关。 至于这几日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映之是被谁所伤,李大人是否已然出事,想要弄清楚这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一切只待映之醒来,方能解惑。 视线飘远,望着紧闭的窗柩,幽幽叹了口气儿,天儿当真是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