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 双重的恐怖
任川晴沉默不语。看过萝丝小姐的心愿之后，她就有着一种强烈的担忧。那白色的卡纸上写着的“我有罪”三个字，像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地压在她的心上。 按照关明彦的想法，阿波罗萨原本十分美好的心愿很可能因为什么东西而被异化了。任川晴确实也在担心，担心这件事情与萝丝小姐有关。 但是萝丝小姐曾经两次从另外一个空间给她提供了重要的帮助，在她的心里，对萝丝小姐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尤其是，萝丝小姐还带给了她关于她母亲的信息，这对她来说是无比宝贵的精神力量。 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不希望那些不好的、黑暗的事情与萝丝小姐有关，更不希望这些是由她亲手造成的。 “小晴，其实，我有证据。”关明彦说。 任川晴惊讶地看向他，却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字条。 皱皱巴巴的纸条显得很脏，上面沾满了泥土。关明彦小心地把它铺展开来，上面写着一行小小的字。 “亲爱的，即使是这样，我也永远爱你。——阿波罗萨” “这是什么？”任川晴惊讶地问。 “我拿到的，在找到你之前。”关明彦说，“现在才明白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找到我之前？” 任川晴忽然意识到，进入秘境的时候，两个人是分别掉到了不同的碎片中的。·自己经历了那个恐怖的实验室中的一切，那么，明彦应该也经历了不同的东西才对。 “刚刚进来的时候，我是到了一个墓地。”关明彦解释说，“但是因为要去找你，所以就没有来得及仔细搜索，只找到了这一件东西。” 那是明彦曾经对她的承诺——一定会以最快的度找到她。而他也确实找到了，找到得很及时。 听上去，他进入的场景碎片恐怖程度一点也不比自己跌入的那个实验室差。难怪，明彦找到她的时候，居然是藏身在一口棺材里。 “在那座墓地里，我找到了一个类似于‘树洞’的东西。一般‘树洞’都是用来藏秘密的，我在那个洞里，找到了阿波罗萨的这张纸条。本来看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萝丝小姐的心愿卡之后，就猜到了。” “这么说，其实阿波罗萨已经知道了萝丝小姐隐藏的秘密？”任川晴问。 “萝丝小姐的秘密很可能就与夜之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有关系，只是不知道，这其中到底生了一些什么。” 任川晴也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从实验室得到的那些纸条。很奇怪，之前经过长时间的浸泡，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这张纸条居然像从来没有遇过水一样，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她把纸条递给关明彦，简单地讲了讲她在实验室看到的东西，明彦的神情便越凝重起来。 “记得在你的秘境里看到的那张报纸吗？” “报纸？” 任川晴想起来，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休息的时候，确实捡到了一张根本不是自己造物的报纸，记载着a市生的离奇死亡事件。 之前没有想到过，明彦这一提及，她才忽然联想到，报纸上说的公交车上的男子全身毫无损伤地死去，肌体却呈现了失血性休克的征象，这怎么好像与实验室的这张纸条上解释的内容有些类似？ 大脑相信自己的身体受了致命伤害，器官肌体也会跟着相信并衰竭，导致死亡。报纸上讲的那个男子，真正的死因其实是这个吗？ 那么，是什么让他相信自己的身体大量失血，导致了休克呢？ “也许，阿波罗萨的这个转变导致的后果，比我们所能想象的更加糟糕。”关明彦仔细地读着实验室中的字条，语气沉重地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这个想法也不是确定的，只是一种猜测。小晴，我觉得你的身体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原本的世界，进入夜之国的每一个外来客，至少是主，都应该是这样的情形。” “这是什么意思？”任川晴惊讶，“那现在我是什么，难道是灵魂吗？” “不知道。”关明彦回答得很干脆，“我们每一个人**的知觉都是如此清晰完备，很难相信这并不是真实的肢体。但是，如果事情真的像我猜测的那样，再加上这张字条上说明的东西，就可以解释报纸上那个人死亡的原因了。” “啊！”任川晴忽然捂住了嘴，惊恐地张大了眼睛。 “是的，我们的接引人一开始告诉我们的就是实情。在夜之国的死亡就意味着真正的死亡，这是不能逾越的鸿沟。” 当任川晴在解剖台上颤抖着翻开实验日志的第一页的时候，就是这一行大字清晰地跃入视野。不知道这个署名为“a”的人是在追求还是想要避免这个结果，但是，确实如明彦所说，这可以解释一个很恐怖的事实。 那张报纸记录的是任川晴被卷入夜之国之后的事，那个死亡的男子，应该就是进入夜之国之后，在夜之国的地域内死亡了的人。由于夜之国是一个意念的国度，那么，他就相当于在意识的世界里死亡了。 正是这一点，导致了他在真实世界中的同时死亡。 一个十分恐怖的念头进入脑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得死多少人？ 本来已经渐渐接受了在这个世界中人命如草芥的现实，但是如果现在要这样理解，每一个在这里死去的人，现实世界里还有一次**的死亡，而不是静悄悄地消失于玄幻的国度，那么死亡这件事，就忽然变成了双重的恐怖了。 想到进入夜之国之后，仅一个初始任务就至少淘汰了一半人口，那么在现实世界中，很快就会现几百万人的离奇猝死。这得是多么大的悲剧，多么大的恐慌，这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杀人犯，刽子手！！”任川晴忍不住大叫了起来。无论是谁创造了这个世界，仅凭这一条他就该死！原本也觉得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该死，但是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强烈。 她忽然想到了陌寞生。陌寞生为了与弥赛亚战斗，生生用意念的力量把自己的躯体变成了一棵树，而这棵树又在天雷攻击中被他们围攻杀死了。那么，在现实的世界中，陌寞生的身体呢？那会是怎样一种惨烈的死法？ 这已经完全不能，也不敢去想象了。 “明彦，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们战斗到底！”任川晴双眸中隐隐燃烧着愤怒的火，与明彦交握的手也不自觉地捏得紧紧的。 关明彦望着她，心头掠过了一丝酸楚。但是他并未表现出什么，只点了点头，说：“会战斗到底的，但是不要冲动，事情还没搞清楚。” 还没有搞清楚，还不完全，这里面，还有逻辑上说不通的地方。 就在这时，“咔”的一声，脚下轻轻一颤，电梯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