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苗家蛊女在线阅读 - 第254章 庭院深深(4)

第254章 庭院深深(4)

    邵元节此时疲惫不堪,便坐倒在木地板上,背靠木板墙壁睡着了,直到胥璐将两只空尿器放入里屋来时,邵元节才睁开惺忪睡眼。【】

    大巫师谷雨正独坐沉吟,两名女弟子便提着竹篮子进屋来了。二人从竹篮子中取出两副碗筷,在两张矮几上分别摆上稀粥咸菜和糖包子,其中一个年纪十**的女弟子礼貌地对大巫师说道:“大巫师,请用饭吧。”

    大巫师谷雨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说道:“你是申静吧?”

    那名女弟子见大巫师记得自已的名字,心中窃喜,有些羞怯地说道:“属下正是申静。”

    大巫师又道:“你是巫咸的徒弟么?”

    申静嗯了一声,说道:“属下正是巫咸的弟子。”

    其实她只是巫咸岑珂的记名弟子,这位申静便是当初追捕巫即贺宝如时,在山上被杜娟打了两个响亮耳光的女子,也就是郑医生的小姨妹。

    大巫师又瞥了一眼另一个女弟子,见她是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大嫂,因问:“你也是巫咸的弟子吧?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大嫂实话实说道:“属下是巫咸的记名弟子,我名叫金秀。”

    原来这金秀便是当日见到申静受辱时,站出来貌似谦和地对巫罗杜娟说过几句威胁话的那位大嫂。

    大巫师谷雨之所以记得申静,是因为有几次自已在巫蛊门中巡视之时,这申静都会丢下手里的事情,走过来向自已礼貌问好,并借机跟自已说上几句话。

    大巫师是个首领,自然能看出这申静是个想攀高枝的人,虽然因为她是巫咸岑珂的弟子,但因她对自已有讨好之意,是个乖觉的人,故对她也有几分好印像。

    大巫师谷雨对申静似笑非笑道:“这两天我的胃病才好一些了,所以比平时略能多吃一些东西,你下次送饭来时,就多盛些饭菜吧,如果不是你来,你也对别的同门交代一句吧。”

    申静讨好地说道:“大巫师的话,弟子一定会记住的大巫师中午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属下,我好向厨房的师傅转告一声。”

    大巫师道:“吃什么就随便吧,只是多盛些饭菜来就是了,我昨天半夜时就感觉有些饿了。”

    申静的姐夫是郑医生,故申静对胃病也略知一二,于是含笑说道:“我的姐夫便是一个大夫,所以属下知道有胃病的人,一定要少吃多餐才行,属下一定会转告厨房的。”

    大巫师淡然一笑,没说什么。

    申静和金秀站立一旁,看着大巫师和胥璐分别坐在两张矮几上吃早饭,大巫师蔼然说道:“你们先下去吧,等会再来收拾就是。”

    二人互视一眼,金秀忙道:“是,请大巫师慢用吧,属下先告退了。”申静说道:“等一会我上楼来收拾碗筷之时,顺便给大巫师拿些点心上来,大巫师晚上若是饿了,就可以吃一些点心充饥。”

    大巫师见她对自已依旧恭敬得很,心中也有些感动。

    待二人下楼去后,大巫师谷雨便拿了三个糖包子,起身走到里屋给邵元节吃。

    邵元节见大巫师亲自端来一盘糖包子,好生难为情,说道:“大巫师,我不吃,你有胃病,这些东西你自已吃吧。”

    大巫师见邵元节一脸疲惫的样子,温颜说道:“你也受累了,也饿了吧,不用客气,快些吃吧。”

    邵元节肚子实在饥饿得不行,便说道:“多谢大巫师我就只吃一个包子,这两个包子你自已吃吧。”

    大巫师莞尔一笑,道:“我先前不过是哄那女弟子的,其实我哪有这么好的胃口呢,我喝稀粥就够了,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邵元节听了这话,才不再推辞,坐在地上,将包子放在自已衣服上,将空盘子递还给大巫师。

    大巫师看了他一眼,暗忖:“这少年甚是机警啊。”

    大巫师从他的言语举止中能看出他是一个实诚的少年,对杜娟又一往情深,为了杜娟甘冒奇险,心中甚是内疚,眼圈不由微红,转身走了出去。

    邵元节吃了大半个包子,便有些难以下咽,一来是口渴,二来心中悲痛,杜娟现在下落不明,自已又自投罗网了,夫妻重逢遥遥无期但为了有体力伺机逃离凶险之境,只得勉强自已啃包子。

    少时,楼梯处响起轻快的脚步声,申静口角噙笑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大巫师见只是申静一个人上楼来了,心中不由一热。

    金秀是个见风使舵的妇人,见大巫师在落难,而软禁大巫师的又是心狠手毒的师父巫咸,她哪敢对大巫师示好。

    金秀见申静提着点心急巴巴去讨好大巫师,心中偷想:“这女孩子表面聪明,其实有些傻,不知她还图大巫师什么?”转念又想:“要是大巫师能度过这道难关,她也会记着这是我们二人对她的好……”

    申静殷勤地从食盒中取出几种点心,放在茶几上。大巫师勉强一笑,说声:“麻烦你了。”申静红了脸忙说:“不麻烦,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事情。”

    大巫师谷雨虽然虎落平阳,但毕竟是一代当家人,也不愿对属下表露感情,便淡然一笑,放下筷子不吃了。胥璐见大巫师放下了筷子,忙两口喝完了碗中的稀粥,也知趣地放下了碗筷。

    申静见二人都不吃了,也不好劝大巫师,只得收拾碗筷盘子,做出开心的样子,说道:“大巫师胃口果然好多了,今天包子也吃完了”

    大巫师淡然一笑,没说什么。

    申静走后,大巫师坐了一会,才进来看邵元节,见他才吃了一个半包子,目中隐有泪光,不由叹了一口气。

    邵元节站起身来,又问起杜娟的下落,大巫师和颜悦声道:“有话慢慢再说吧,你先吃了这两个包子。”

    大巫师说话虽然温和,但她多年担任巫蛊门首领,神情语气之中自然而然有一种让人难为违拗的力量。

    邵元节不好意思与大巫师面对,便蹲下身去低头吃包子。大巫师见他嘴唇发干,便亲自替他端来一杯热茶,邵元节诚惶诚恐地站起来,道声多谢,接过来喝了。

    大巫师谷雨见他衣服裤子上都有泥巴,想起当日给杜娟接风洗尘在满园春酒楼听歌的热闹情景彼时,大家都拿杜娟和她找的小男人开玩笑,大巫师谷雨心中对杜娟的小男人亦有些好奇,因笑道:“杜娟,你不要害羞啊,你相公要是真来了,你就让他来让我们大家看一眼嘛,呵呵。”言犹在耳,杜娟的这个小男人也真的见到了,但却人事已非

    大巫师想到巫即杜娟对自已忠心耿耿,如今她人不在了,她的男人也因而身陷绝境,心中不由一痛,忍不住掉下泪来。因怕邵元节发现,忙转身走了出去。

    胥璐见大巫师掏出手绢拭泪,不由得一怔。她服伺大巫师谷雨有三年了,这还是头一回看见大巫师掉眼泪。胥璐忙低下目光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

    大巫师谷雨是一个首领,本来感情难得流露,但现在她被软禁了许多时日,因而变得有些脆弱起来。

    大巫师正独坐默想心思,楼道上忽然响起脚步声,听脚步声似来了不少的人,大巫师面色一寒。

    邵元节知道有人来了,心情不由紧张起来,怕暴露形藏,不敢再吃包子,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少时,屋外走进来几个人,只听一个妇人的声音说道:“大巫师,我昨天才从老家回来,听说大巫师的事情后,我今天就来看你来了。”

    邵元节在里屋听这人声音好生耳熟,心中寻思:“这人会是谁呢?”

    大巫师呼了一口气,没好气说道:“你是想来做说客么?”

    那妇人唉声叹气一阵,才陪着小心说道:“大巫师,小的实在无颜见到大巫师,但我又实在不忍心大巫师受到委屈,所以我才答应来看一看大巫师的……”

    邵元节听了这几句话,恍然醒悟过来,这妇人原来是草鬼婆呢

    大巫师低目不说话,草鬼婆言芙蓉小心翼翼说道:“巫咸已经说过了,只要大巫师答应引退江湖,巫咸自会善待大巫师,也不再理论大巫师的过失……”

    大巫师勃然大怒,在茶几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声色俱厉道:“呸现在我还是大巫师呢哪里轮到她岑珂说这种混账话”

    草鬼婆言芙蓉吓得身子一缩,过了半晌,才又战战兢兢说道:“是,只是巫咸和巫宗司几位长老都认为……大巫师触犯了巫蛊门的十三巫蛊诅咒……用黑巫术让邢家栋失去记忆,又私自纠集巫即巫真巫礼巫罗蛊真蛊抵六人与天师道火并,害得三位巫师两位蛊女不幸战死……巫咸会让巫宗司弹劾大巫师的,请大巫师还是三思才是啊……”

    邵元节听见这话,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用黑巫术让颜艄公失忆的人竟然是大巫师难怪杜娟当日那么忌惮同颜艄公一起来泸溪自已当初没有听从杜娟的话,杜娟果然是因为这事失踪了

    大巫师沉默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战死了五位?那么活下来的是谁啊?”

    草鬼婆道:“只有巫礼幸免于难,其余五位都战死了。”

    邵元节陡闻杜娟的噩耗,宛如晴天霹雳,惊得呆住了,几乎怀疑自已的耳朵听错了

    “难道杜娟也战死了么?难怪我昨天用天眼没有看见杜娟啊”

    邵元节痛苦地闭上眼睛,想到自从在湖北蕲州与杜娟分别以来,夫妻二人就没有好好相聚在一起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滴湿了手中的包子。

    大巫师也很震惊,悲惶地说道:“只有巫礼一人活下来了么?这话是谁说的?”

    草鬼婆说道:“巫礼和大巫师的四位女侍者都是这么说的。”

    大巫师微微激动地道:“巫礼人在哪儿?我想要见一见她”

    草鬼婆说道:“巫礼和魏丹等四位女侍者现在都在养病之中。”

    大巫师默然片刻,才沉痛地说:“巫即巫真巫罗蛊真蛊抵五位不幸殉教,我也深表痛心,她们五位的遗体都已安葬了么?”

    草鬼婆说道:“三位巫师和两位蛊女的遗体都已安葬了。”

    邵元节听了这话,脑子空白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忆起从前与杜娟携手共走江湖的甜蜜日子,如今阴阳两隔,夫妻缘尽于此,不禁热泪盈眶。他此刻痛不欲生,只想到杜娟坟前痛哭一场,然后引刀自尽去追她的亡魂

    过了半晌,大巫师的脸上露出厌恶之色,恨恨的道:“本座虽然难辞其咎,但这造祸之端你也有一份”

    草鬼婆大惊失色道:“大巫师,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大巫师哼了一声,怒道:“那次你在议事之时无故迟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给邢家人通风报信了么巫咸之所以会知晓此事,也是你故意说给她知道的吧”

    草鬼婆正欲辩解,大巫师忽然省起邵元节在里屋,他很可能正在偷听这些话呢,于是摆摆手,道:“你不用狡辩了,我心里都有数”

    草鬼婆脸上现出羞赧之色,她本来只是想陷害杜娟,但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田地,居然将大巫师也害了这真是害人终害已啊自已失去了一向袒护自已的三师姐这个大靠山以后只能在巫咸岑珂面前夹起尾巴做人了……想起岑珂的阴险毒辣,草鬼婆也不寒而栗,深感前途莫测。

    大巫师斜睨了一眼草鬼婆,侧转了身子,挥手说道:“你还是走吧我再不想见到你了”

    草鬼婆哀哀痛哭起来,大巫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是走吧,回去传我的话,我想见一见巫礼。”

    草鬼婆流着泪羞愧地走了出去。其余人见草鬼婆没有说动大巫师,反而被大巫师教训哭了,既感无奈又感滑稽,只得随草鬼婆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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