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反目 第3节
灼目的血红蜿蜒，在空中盛开为大朵嫣红花朵，顺着指尖盘旋，在许欢颜发梢轻扬，面颊、耳际、双肩都攀附着摇曳生姿的绯色。 鲜血汇成的血泽淹没了方圆数丈的林子，绽放出无数血红色，一望无际的袅袅婷婷交缠着幽幽碧色，诡异得骇人。 潘灏天一身白衣胜雪，容颜无双，秋水沉碧的眸子凝着入魔的许欢颜，一朵温淡浅笑在唇角翩然绽放。 “颜儿，收手吧！” 一步步走来，自然没有错过躺在地上被踩的七零八落的森然白骨，潘灏天凛然不惧，眸色都未曾变过，他关心的只是面前浴血激战的清瘦女子罢了。 “收手？”许欢颜恢复些些清明，眸间浮起疑惑之色，却真的放下了持剑的手，另一手轻抚胸口，那里暗藏一抹杀机，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以及眼前的人毁灭。 如今蛰伏，仍然蠢蠢欲动，她能感觉到伴随着呼吸心跳，它越发深入骨髓，终有一天会爆发得更为彻底，届时会更加收不住吧？ 许欢颜粲然一笑，眼风所及之处，他们的目光尽收眼底，鄙夷、嫌恶、怨毒、恨，大都是想将她杀之而后快，又怎会容得下她这个已经沾惹无数人鲜血的魔头呢？ “妖女果然是妖女，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我看是勾引人家潘公子，好让我们不追究她的过错吧？” 众人议论纷纷，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二人却恍若未闻，相视而立，在这泼天血色里竟有几分现世安稳的味道。 “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放过我么？”许欢颜紧紧按着心口，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承受凌迟酷刑，喉头的血气翻涌，已经快要压不住那股杀伐之气了，却勉力维持一抹笑，凝住这个曾经愿意为她放弃生命的男子。 “相信我，定会护你周全！”潘灏天压根不去管周围人眸中打量和狐疑，所谓江湖正义，不敌佳人眉间浅笑。 他将手递到她眼前，因为紧张，面色有些发白，手也微微发抖，眸光依旧如初，泛着清浅笑意，仿若世间繁华都入不了他的眼。 许欢颜怔忡片刻，手指死死攥着衣襟，骨节泛白，心口的痛已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艰难的指节从喉间滚出，她轻轻应了，古剑收进了空间手镯，郑重地将由手放入潘灏天手心，竟有温热的湿润。 她一怔，忽的笑了，因为脸色太惨淡，以至于笑也染上几分悲戚，身侧流转的血色迅速消散，不详和死亡的气息刹那间若流云消弭，她不再是那个杀伐无情的魔头，反倒处处透着清贵冷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仙子。 潘灏天在紧张，手心汗意很重。 这样的人也会紧张么？ 许欢颜在心里这么问自己，瞧着潘灏天故作镇定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仿佛那刻骨的疼也消了几分。 潘灏天毫不犹豫地握紧她纤柔素手，一步步往前走，有人愤怒地拦住他们去路，恶狠狠地斥责：“潘灏天，你要护着这个妖女？” 被点名的某人挑起一个邪肆的笑，轻蔑地瞧了那人一眼，“不护着她，难不成护着你这个大老粗？” 一番话惹来不少人哄笑，那人涨红了脸，眸光不善地凝着许欢颜。 “谁敢拦我？遇神杀神，遇佛弑佛！”潘灏天语调清冷霸道，慑人心神，眼神却散漫不羁，还有些不经心，秀气的手按在说话那人肩头，下一秒，就看到他倒飞出去，连着撞飞好几棵树，才重重地摔在地上，没入草丛中，下场。。想必不好。 许欢颜心头一暖，眸中蓄起了热气，那两个字翻来覆去，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谢你愿意为我与全世界为敌，谢谢你愿意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全心护着我。。 潘灏天却看穿了她的心思，偏头，柔软的眸光笼着许欢颜惨淡的脸，又换上了平日里慵懒的语调，染着些些笑意，“小傻子，我才不要你的谢谢，我要的是什么，想必你也清楚！” 许欢颜避开他眸间灼灼桃花，红了脸。 自然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一辈子太长，根本许不了啊。。 她低着头，忽的眸色一闪，感到一种危机，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觉四肢僵住，仿佛身体每一寸筋骨都在经受撕扯，血液都开始凝固，砭骨的寒意几乎将她生生揉碎了，比那噬心杀意还要狠绝。 “妖女，你当真以为咱们的灏天公子会为了你一介人人喊杀的魔头与天下为敌？做梦吧！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中了剧毒——紫牡丹，会让你经受噬心抽骨之痛，最后全身溃烂、经脉尽碎，死状极惨！” 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声，许欢颜心头一震，艰难地抬头看着面容发僵的潘灏天，眸光慢慢下移，右手已成青紫色，分明是中了剧毒，那骇人的颜色顺着经脉蜿蜒，整条手臂都无力地垂下，再也使不上分毫力气。 “若非公子以自身为媒介，这剧毒如何落得到你身上？你以为这几****护着你，细心照顾你真是对你动心？不过是降低你的戒备，若能安分些倒也罢了，偏要做着等蠢事，杀人不眨眼的人，人人得而诛之！” 不知从何而来的嗓音将始末一一道来，许欢颜不敢相信，也不会相信，潘灏天那般喜欢她，竟会做这等卑鄙之事，但自始至终，她都只碰过潘灏天，由不得她不信。 许欢颜笑，有些苦涩地想着，我好不容易将身家性命交到一人手中，换来的竟是这种结局么？ 身形一晃，已从潘灏天身边抽离，直直地坠了下去。 “颜儿？你怎么了？”潘灏天声音染着焦急，慌慌张张地扶起身子已经软在地上的许欢颜，听到人群中小声的议论眸间滑过一丝阴翳，但根本找不到那诡异的声音究竟出自何人，一时也怔忡无措。 “滚开！”许欢颜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推开他，却根本纹丝不动，涣散的眸光里充满了哀怨，心口那股横冲直撞的杀气终是压制不住，化成团团血雾喷涌而出，在潘灏天素净衣衫上盛开大片艳丽红梅，仍然指责他：“我不需要你假惺惺，虚伪，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