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闻人慕望着台上的君衍之,脸色晦暗不明。 自一年前开始,清虚剑宗里时不时有人拿他们二人作比较。也不知是谁说的,慢慢竟有了这么一种** 两人都是谦谦君子,只不过闻人慕努力太过,而君衍之气质天生。换言之,闻人慕如同放了香精的水,而君衍之则是无色无味的水。真水无香,太香反倒假了。 对此,闻人慕有些生气。 这是有多闲,才分析成这样? 的确,君衍之身上高雅的气质与自己相同,却比自己更自然一点,似乎有点不情愿,好像他并不想这么高雅似的。 ……简直欺人太甚。 这个人总给他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让他望之生惧。 这种阴暗的情绪,他曾向别人说起几次,却换来师弟们“你在嫉妒,想抹黑他,我们都懂”的同情尴尬目光,毫无共鸣。 于是他再也不说了,憋屈地闭上嘴巴。 大家都怎么了,被他蒙住眼睛了么? 执事弟子在擂台上道:“慧石峰君衍之已准备好,请各位峰主不吝赐教。” 话音未落,一个矮重的胖子自台上飞下,一身灰衣,面无有点阴沉,声音沙哑,如沙砾磨过铁板一般让人难受:“我来试试。” 柳千陌咬牙,低声道:“果然是他” 红秀峰的峰主,赵宁天 古晋平轻声道:“听说,前些日子君师兄得罪了他,是怎么回事?” 柳千陌生气地说:“你君师兄何尝得罪他?只不过是有传言,君师弟曾说过,慧石峰传承了《覆草经》,今后便不是最差的了,红秀峰变成了压底的峰脉。” 古晋平道:“赵峰主性情要强,只怕心中有刺……” 莫少言不禁奇怪:“君师兄不喜生事,小心谨慎,言辞尤其注意。怎么会说这种幼稚的话?” “有人挑拨离间而已,却不知是谁。” 古晋平说:“那赵峰主也信?” 柳千陌道:“信也罢,不信也罢,一年前我们寻得远木灵石,有了传承古卷,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发泄不出。最近又有这种传言,正戳中他的痛处。他只怕是要趁此机会,教训你君师兄一顿,借机敲打我们,出出心中的恶气。” 莫少言不禁担忧:“如此说来,君师兄岂非难过这一关?” 贺灵冷冰冰地说:“我们压底便合情合理,他们压底便要找人出气,欺人太甚。” 柳千陌垂头,声音越变越小:“倘若我们师父也在这里,为我们出头……” 那该有多好? 文荆握着手中的袋子,只紧张注视擂台上的战况。 赵宁天冷冷望着君衍之。 鼻间,飘来一股极淡的香味…… 他眉心一皱,矮胖的身体突然急速跃起,手中一道灵光,出现一把黄色长剑。他在空中一挥,顿时出现万千刀刃,全数向着君衍之刺去,呈现天罗地网之势,叫人无法躲避。 “漫山落雪”台下有人激动起来。 君衍之避无可避,唯一的办法,便是跳下擂台,在地上翻滚,才能躲过。 赵宁天是要逼着君衍之下台认输,否则便要他受万刃穿身之苦。 君衍之不动声色,双手迅速在空中点划,突然出现一面笼罩全身的灵盾,细长眼睛冷冷望着赵宁天。 “君师弟,下台”柳千陌着急。 一个两个都不认输,死要面子,非要命没了才后悔么 贺灵轻声道:“嗯。” 闻人慕不禁有些舒畅。赵宁天的术法厉害之极,又使出了七成功力,这面灵盾连一刻也阻挡不得,君衍之必受重伤,甚至……会死。 只听几声清脆的响声,刀刃撞上灵盾,一股大力将君衍之推到擂台边缘。 紧接着,灵盾碎裂,灵气四散。 几个人慌得叫了起来:“君师兄” 本以为几把刀刃要刺入全身,鲜血遍流,可是凄惨的场面却没有发生。灵盾碎裂之后,竟还有几处凝固在空中,泛着白光。原来方才君衍之双手所点,正是几道灵刃飞来之处,被他特别安置了第二层障碍。 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能辨出灵刃来的方向,方才有多么冷静细心,不必再说。 只是百密一疏,那几道障碍只将他的身体要害护住。 于是,君衍之的大腿被一道灵刃刺中,流出汩汩鲜血。 顷刻间,又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眼看第二层障碍也要碎裂之际,四周的灵刃却早已飞过,再无危险。君衍之向空中飞起,几个翻身,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青衫发带飞扬。 擂台下安静了一下,顿时爆发出喝彩之声。 慧石峰的弟子们激动大叫:“君师兄胜了” 执事弟子喊道:“慧石峰君衍之挡得一招,得五颗石子” 赵宁天眉头深锁,冷冷望向君衍之,却忽然一阵恍惚。 鼻间的香味,越来越浓,sao扰着他的意识…… 执事弟子轻声提醒:“赵峰主,一招已过,该回台上去了。” 赵宁天却只紧紧盯着君衍之,眸中红光闪动,身体颤抖。 “赵峰主……赵峰主?”执事弟子觉得有些不对劲,轻声喊着。 突然间,一阵汹涌的灵气自擂台上散开,赵宁天手握黄色长剑,双目赤红,向着君衍之一剑刺来。 “妈呀”执事弟子站立不稳,摔下擂台。 君衍之紧锁眉头,在擂台上翻了几番,惊险万分地躲过一剑,冷静叫道:“赵峰主,一招已过” 台下的弟子们着急喊起来:“赵峰主,不能再打了” 柳千陌皱眉道:“不对劲,你看他的眼睛” 古晋平呼吸急促:“与那一日水月宫神智失常的弟子一样” 贺灵与文荆早已经冲了上去。 赵宁天一招未曾杀死他,擂台已破了一个大洞,却疯了一般又发出一招,灵气汹涌,竟是下了死手。 君衍之狼狈地飞向空中,却奈何修为差距太大,手臂和胸膛却被剑锋扫到,顿时血流不止,跌落在擂台上,又勉力站起。 贺灵此时已经站在擂台之上,一道灵刃击向赵宁天,那人只顾攻击,不躲不避,背后受伤,涌出鲜血,发出一声怒吼。 他此刻如失常的猛兽,神智不清,只想杀人,朝着贺灵扑过来。 文荆连忙将君衍之扶住,眼中含泪:“君师兄……” “……不妨事。” 红秀峰的弟子不明所以,本望着台上心中怪异,眼看赵宁天受伤,也恼将起来:“三个人围攻我们师父” 说着便要飞到擂台上混战。 战事一触即发,空中突然传来浑厚的男声:“不得放肆” “席宗主” 身穿墨绿道服的男子落在擂台之上,衣袖轻摆,发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灵气。赵宁天被这股灵气激荡地站立不稳,嘶吼一声,又朝着席放砍杀而去。 席放微锁眉心,衣袖轻拂,灵气却是雷霆万钧。 赵宁天胸口中招,吐出一口鲜血,双目紧闭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擂台下一片静默。 几位峰主纷纷飞落到擂台上来,望着赵宁天低头不语。 席放吩咐自己的大弟子朱槿:“将赵峰主以玄铁锁铐起来,关在牢中,彻查此事” “是。”朱槿吩咐了几个弟子,轻手轻脚地将赵宁天抬下去了。 擂台下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 “不知道呢,似乎和几年前水月宫一样……” “神智被人控制了么?直到现在还没找出凶手呢。” “水月宫的弟子似乎是中毒啊……” “赵峰主不是从山下刚回来么?难道下山的时候中了毒?” “那怎么到现在才发作?” “不知道呢……” 席放望了受重伤的君衍之与贺灵一眼,朗声吩咐:“今日比试到此为止,三日后继续。众弟子应潜心修炼,不得妄自猜测此事。可知道了么?” “是” 席放又低声向陆长卿道:“把这里翻开,查个仔仔细细。”
“是。” 赵宁天一事让众人猝不及防,君衍之与贺灵都是伤重病号,各自送回住处休息。慧石峰众弟子中,惟有君衍之和莫少言懂得修复术,然而莫少言修为尚浅,没有太大用处,席放知晓后,便派人为他们疗伤。 忙活了大半夜,二人的伤势好了一些,终于稳定。众人精疲力尽,几个年轻的更是不胜疲倦,晃悠悠地打起瞌睡,被柳千陌赶着休息去了。 文荆仍坐在床沿,端着小碗,一口一口地喂君衍之喝粥。 柳千陌的上下眼皮打架:“君师弟,你既已好些,我先去睡觉了。” 君衍之忙温声道:“师兄去休息吧。” “……你还要留在这里?”柳千陌向文荆挑眉。 文荆喂君衍之一口粥,小声道:“我今晚在这里睡。” 柳千陌哑然:“……你真关心你君师兄,既如此,你陪着吧,我先走了。” “师兄慢走。”君衍之客气地说。 柳千陌不再废话,点点头走了。 门没有关紧,摇摇晃晃地虚掩着。 文荆仍旧安静坐,一口一口地喂他,声音有丝哽咽:“还疼不疼?” 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却阻止不了。 比试由抽签决定,文荆若想君衍之改日子,便意味着要他放弃机会,无法参加五大派的会试。那样的后果,更加无法承担…… 君衍之轻声道:“还有点……” 文荆把小碗放下来,摸摸君衍之的额头:“怎么办?可以用修复术法疗伤了么?” “……聚不起灵气,身体发冷。” “我给你补”文荆连忙握住他的手腕。 暖阳之气渐渐流入体内,蔓延至四肢百骸,果然让人舒服许多。两人静静坐着,文荆又道:“好点了么?” 君衍之微微低头:“……灵气很暖,速度却有点慢呢。” “…………”以手渡气,自然算不上最快…… “…………” 沉默许久,气氛有点尴尬,文荆终于咬咬牙道:“我要是……以口渡气,师兄会不会觉得冒犯?” 君衍之的头低得更深了些:“……为了疗伤,算不上冒犯吧。” “……也也是。” 君衍之半躺着,文荆微微抬起他的头,脸慢慢靠近。 “师兄别在意,我们是疗伤。” “嗯……” 鼻子碰了碰,文荆的面皮发烫,嘴唇轻轻贴上,柔软细滑,带了一点微微的酥麻。 “师兄,你张开嘴。” “嗯……” 明明答应了却无反应,文荆专心致志地以舌头顶开君衍之的双唇,又规规矩矩地将小舌收好,体内的暖阳之气倾泻而出。 君衍之的手环住文荆的腰。 两人稍稍调整了姿势,文荆低头趴在他的身上,一心一意地为他疗伤。 他含糊道:“舒服些了么?” “嗯……” 舌头若有似无地扫过,文荆只觉得麻麻酥酥的,一阵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潮涌来,慢慢将周围一切都忘记。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门口一声“吱呀”,柳千陌怪异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文荆一呆,猛地抬头半坐起来,只见柳千陌与贺灵站在门口,神色古怪地望着他。 “我我正在……”文荆擦擦嘴唇,结结巴巴。 贺灵皱眉:“你君师兄受重伤,你就趁机占他便宜么?” 文荆的眼泪滴溜溜地打转:“不不是的……” 他欲哭无泪,低头看看二人的姿势,自己毫不客气地骑坐在君衍之身上,忽然觉得有些百口莫辩。 君衍之冷静地半坐起来:“他在为我疗伤。” 柳千陌皱眉,与贺灵互望一眼,紧紧闭上嘴巴。 贺灵淡淡地说:“疗伤就疗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