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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联合调查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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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上最短命的战舰名单里,排名第一的当属瑞典王国在17世纪初建造的“瓦萨”号风帆战舰。免费电子书下载....被丹麦人的新造战舰传闻刺激的瑞典古斯塔夫国王,充分发挥了他的刚愎自用和外行人的特sè,让瓦萨号从建造开始就充满了各种别扭。炮位一增再增,船体重心高得离谱,瓦萨号被陆续加上了各种强化战斗力的指标,然后带着瑞典人的期盼和骄傲在两年内竣工。在她航的那天,全斯德哥尔摩的民众都为之欢呼。

    象征瑞典瓦萨王朝荣光的瓦萨号至少在表面上堪称一件jing美艺术品,几乎每个雕栏都jing雕细琢,装饰华丽无以复加。不过和她jing心的装饰过程相比,海试纯粹就如同一场儿戏,三十多个水手从船头跑到船尾,就算完成了一切。

    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出航10分钟后,瓦萨号成就了她“船台上的艺术珍品、大海上的傻逼二货”的历史评价,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倾覆,古斯塔夫国王目瞪口呆。

    1625年5月22ri,周四。

    曼城市广播电台和《曼城周报》的相关报道已经满天飞了,不过对于普通国民而言,尤其是那些亲眼看见宪法号爆炸的当事人来说,官方的口吻都咬死了一种结果:为保证国家的海上利益,海军的超负荷训练和战备出勤强度,使宪法号海军官兵处于高度疲劳状态,这是导致了锅炉事故的罪魁祸。

    《曼城周报》还特意刊登了报社主编张若寒的署名文章“我们能够做点什么”。

    “我们能做点什么……舰队官兵以我们难以想象的毅力守护着国家的海上生命线,他们需要用百倍的jing力去cāo纵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战舰,他们需要的,仅仅是归家的点点安稳和热热的菜汤……”

    “我们能做点什么……我们无从指责任何一位疲劳不堪的士兵可以如圣徒般完美无瑕,就好像我们无法指责rou排里可能出现的一块碎骨。没有rou排,我们的生活会是多么得糟糕……面对灾难,我们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当期报纸刊登后,国立初级学校、国立中级职业教育学校,以及各个企业。甚至还发起了为修复宪法号和事故负伤官兵捐赠的活动,短短几天内,企业捐款金额就超过了5万美元,国民个人捐款也达到了1万美元。

    国会在例行大会上举行默哀仪式,国防部长前往医院探望伤员。海军司令亲自登门慰问身亡官兵家属……诸如此类。来自后世的某些滚瓜烂熟的舆论与危机公关手段压住了人们的猜忌,把有可能因宪法号锅炉爆炸引发的人心惶惶扼杀在萌芽里。

    而在人们不知道的事故处理程序里,一个由国会、科工委、国防部联合组建的调查组正在详细分析事故原因,以找到这场悲剧的“元凶”。

    通用工业公司的厂房内。巨大的轰鸣声中,一截船用铁制龙骨构件正在蒸汽锻锤机床上加工。采用分段工艺制造的铁制龙骨,是北洋船舶公司预定的实验xing木壳铁骨货轮的核心验证品。

    无论是军方还是财大气粗的国营企业,都不愿意主动为这种次采用铁制龙骨的实验船舶全额买单,未来只能用订单来回报。所以几年下来。来自国家的科研预算资金只占该项目整体经费投入的70%,剩下的资金缺口,基本是通用工业公司和北洋船舶公司以联合研发投入的方式在进行项目验证推进工作。

    姜兆龙从上午开始,就坐在锻锤车间里发呆,对即将完工的铁制龙骨显得心不在焉。他手里还拿着两副设计图纸,第一幅是熟悉的220马力蒸汽机的结构图,另一幅,则是一艘海军舰船的设计图纸,图纸的标题赫然写着“宪法号”三个字。

    伤痕累累的宪法号已经拖进了北洋船舶公司的船坞。受损状态还在评估中,但仅仅以锅炉舱几乎全灭,以及大量内部结构被震裂或火灾受损的情况来看,宪法号的修复工作至少需要四个月的时间,修复费用接近15万美元。几乎相当于一艘企业级风帆护卫舰的造价。

    通用工业公司的蒸汽机组从第一次投入使用到现在,即便也发生过一些的小事故,但都没有酿成如此惨痛的结局,尤其是对待海军船用蒸汽机组的质量问题上。姜兆龙自认为是严格把关的。

    假如最终原因会落在通用工业公司的头上,那物资上的损失公司还赔得起。但让姜兆龙感到憋屈的,则是海军司令王铁锤少将那一副痛心疾的样子。也难怪王铁锤会第一次在姜兆龙面前忍不住指责,毕竟27名宪法号官兵身亡和4人残疾让海军损失巨大,大副安德鲁上尉至今仍在和死神抗争。

    陆军在过去几年里血rou横飞都不提了,对于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伤亡的海军来说,一次非战斗事件中发生如此大规模的伤亡事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咽下这口气的。

    事故伤害评估报告至少还需要几天的时间,联合调查组的事故原因分析也在紧锣密鼓进行中,但对于姜兆龙来说,就好像等待最终宣判一样的度ri如年。

    和姜兆龙一样紧张的,还有游启。据说国会里已经有人指责宪法号的建造充满了各种“小白鼠”式的设计思想,不光造价昂贵,许多建造工艺基本都是边摸索边进行,这必然会留下设计上的隐患,尤其安全损管设计。

    “老姜!结果原因出来了!”

    忽然,加工车间外,游启捏着一张纸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额头上汗水淋漓,但从表情上看,显然极度郁闷。

    “唉……我就知道,最后要算到我头上。”拉着游启走出了噪音巨大的锻锤车间,直接来到通用工业公司的厂区绿化带中。一边看着手里的结果评估报告,一边无奈地摇着头,“好玩了,事故原因定位在安全阀上,安全阀泄压灵敏度不够。倒霉催的……”

    “我也觉得奇怪,最后一次全动力海试都没啥问题,而且在入役前,机组的关键零部件都更换了新的!海军的蜗牛号巡逻舰不也用得好好的吗?”游启眉头一皱,直接就反对这个结果。

    “是换了新的。不过调查组认为就是这个新的安装流程不过关。而且更换后没有再进行调试。”姜兆龙苦逼着脸,恨不得时光倒转,亲自去把这个事给扑灭了。

    “不光是这个了,我也有份……”游启又从自己怀里掏出另一份文件。脸sè同样难看,“联合调查组认为,宪法号的内部损管设计不合理,锅炉舱的事故承载能力和应急处理设计不足,导致事故继发xing损伤扩大化……”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看看,我们两个各打一扳子。”姜兆龙哭笑不得。

    “老姜,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组织人手,把现在所有投入运行的220马力机组都排查一下。”游启沮丧地坐了下来,表示自己这次认了,“最好你把最新的330马力机组也关照一下。”

    游启急匆匆地又走了,看来一旦联合调查组的结果在国会正式公布,北洋船舶公司要面临的危机公关压力不会比自己更小。姜兆龙不由得升起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觉。

    5月27ri,周三。

    宪法号爆炸事故的联合调查组的结果在国会进行问询会,几大企业负责人和孙阳少校等海军主要军官都到场。

    后世的“临时工”之类的借口放在外面或许还能让17世纪的老百姓新奇那么一下,但在如今这个场合完全没了市场。事故的主要原因由通用工业公司买单,北洋船舶公司也为宪法号的设计问题承担了责任。

    身亡官兵的抚恤金、伤员治疗费用以及宪法号修复费用由这两家企业七三开。总数额超过20万美元。

    海军司令部也承担了一定的责任,一味求快求新的指导思想,导致宪法号的最后阶段的海试过程充满了大量的遗漏和妥协。匆匆入役的结果,就是27条海军官兵的生命为这场本不应该发生的悲剧结了账。

    另一方面。全国各企业的相关蒸汽机组的安全排查工作也在上周就提前展开,一查不要紧。有安全隐患的各类机组高达25台,其中又以220马力机组居多。而最新式的330马力双胀机组,则在一番重新检测后,也发现了若干不起眼的小问题。

    对于前质检部长狄祖恭当初的jing告,现如今再无人敢当耳边风,重新劝回不受人待见的狄祖恭,并全面主持国家质检工作的呼声在私下出现,但这么一个黑脸包公如今却在百慕大双湾市住得很是滋润。

    同时,对蒸汽轮机这种工业应用更有前途的项目研发需求也拔高了一个档次。相对成熟的往复式蒸汽机组固然是一条可以厚积薄发的科技线,但从17世纪初就萌芽的汽轮机技术,则代表着一条可以跨越式前进的道路。先解决有无,再从技术应用积累的角度去逐渐发展,为此,国会考虑每年开拨专项资金,让北方工业公司组建汽轮机研发项目。

    最后,一份来自科工委的报告,还提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就是如今国内工业发展缺乏成体系的质量标准管控制度。一个蒸汽机锅炉安全阀,就因为一个小小的rou眼难以分辨的加工jing度,导致安装使用过程充满了隐患。

    穿越众里的职业技工人才里,只有尤仁义一人拥有5级车工和4级钳工的资历,其他的若干穿越众技工人才大都在3、4级水平,甚至更低。按照他自己的说法,经过这几年的工作磨练,自己现在勉强能评得上6级车工,5级钳工还差了些。此外,无论是华裔还是欧裔里的高级技工,以后世的标准来看,最高的也不过4级档次。

    单论个人能力,这些17世纪的高级工匠个顶个的都是行业好手,甚至许多方面还要强于尤仁义这个穿越者,能够用“原始工具”就做出许多高jing密物件,但他们大多是家族或个人经验传承,都没有真正统一的质量标准管理理念。

    在科工委成立以前,林有德倒是牵头组织了度量标准管理规范,利用穿越时从码头带来的若干卡尺和珍贵的二手jing密机床。加上手艺jing湛的若干17世纪华裔和欧裔老技工,复制了不少度量工具,但随着使用磨损,jing度加工的误差也会越来越大,而这个工业jing密制造瓶颈。又是影响最大最深远的。

    所以。加大对工业度量jing度标准的规范管理和研发投入,加大中高级职业教育的投入,成为了这次宪法号爆炸事件延伸出的又一个核心议题。

    5月29ri,周五。宪法号爆炸事故身亡官兵的葬礼在新规划的曼城市西区郊外的国家公墓举行,海军司令王铁锤少将亲自主持下葬仪式,一位位身亡官兵家属都手臂佩着黑sè袖套,静静地看着海军士兵抬着用军旗覆盖的棺椁进入墓地。

    相比战乱的欧洲大陆那视士兵人命如草芥的习惯不同,如此气氛凝重、仪式神圣的葬礼。让伤心yu绝的阵亡官兵家属又一个个颇感安慰。

    几排步枪举起鸣枪,为下葬的海军士兵送行,军乐队开始演奏海军的专属军乐之一:《航向大海的尽头》。被王铁锤选中的军乐原型就是后世的《征服天堂》,也是目前陆海军中唯一一同时有拉丁语与华语歌词的军歌,或者说,它甚至完全不像是一军歌。

    “理想让我们坚强,冲破黑暗的阻挡;理想让我们坚强,决不放弃希望。透过硝烟能看见,闪烁的星光。穿越风和雨跟随。生命的光芒。”

    几十名劫后余生的宪法号官兵,在墓地前排成整齐的四排队伍,吟唱起他们的战歌。澎湃的乐曲与浑厚的官兵低唱声,在公墓里又掀起了一阵莫名的慷慨激昂。

    也在这一天,百慕大双湾市。属于中远国际贸易集团的船队,从巴西累西腓港带回了本年度的第二批明朝移民。

    百慕大双湾市的市区和港口又进行了扩建,如今大量的码头工人正在忙碌着,为停靠码头的两艘敖广级大型飞剪商船装载货物。瓜德罗普岛东岛的军事进展已经进入最后的关头。双子港的建设也进入了最,多达千人的迁居国民正在陆续通过海路运抵双子港。

    几十名身穿深蓝sè夏季jing服、头戴大盖帽的欧裔或华裔jing察排在码头边。注视着一个个面容憔悴的明朝移民男女老少慢慢走下船板。

    赵明川已经比出发前瘦弱了许多,但依然聚jing会神地探望着这座岛屿城市的风貌,身后还紧紧绑缚着自己带来的书本包裹,其中就包括一封刘耀禹写给“华美严先生”的信。

    眼前的港口城市虽然规模不大,但修造的井井有条。笔直墨黑的硬路,奇怪的石头灯柱,漂亮的绿树园圃,整齐一致的房屋,甚至远方还有一些明显高出许多的“大宅”。房屋中有隐约中土风范的,也有泰西式样的,但更多的则是说不出的更加简练方正的房屋。

    这里的居民华夷皆有,服饰各样,几乎人人都用着一口奇特的辽东方言。再看看眼前最近的“官差兵役”,那一幅幅严肃刻板的摸样,又似乎和大明的衙门皂隶颇有不同。赵明川紧紧跟着人群,不断感叹着这些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

    下船的,还另有一波身份更特殊的人物,似乎在葡萄牙人的船上的待遇更好一些,这些人的营养状态明显比肌肤蜡黄的大明难民好太多了,甚至中间还有不少女眷。

    “男人走左边的通道,女人右边,排队过去,不许插队,不许吵闹……”一位华裔jing察举着铁皮喇叭,不断在下船的人群前吼着。

    “罗叔,这里就是那华美国了?我看也不过如此嘛!奇装异服,比澳门弗朗机人还颇为古怪……”

    人群里,一位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华裔少女好奇地看着四周,从她周围的人谨慎小心的眼光来看,显然身份不低。

    “大小姐,这里就是西海华美国的海外州府治所,双湾市。”一身劲装打扮的罗大笑呵呵地朝最近的jing察微微一拱手,表示礼节,然后对身边的颜家大小姐颜显屏小声介绍着,“此地有如大明琼州,或是大员,若多住些时ri,大小姐方可感知华美之盛。”

    “嗯,此地兵卒倒是个个jing神,人人皆有泰西火器,但若与我爹爹麾下士卒对阵,怕是不行了。”将门虎女颜显屏很有兴致地望向远方的海岸要塞炮台,忍不住又开始评价,“罗叔,这华美国官兵如此不着戎甲,不防刀枪,外显光鲜又有何用?”

    此话一出,几个欧裔jing察就扭过头,个个表情古怪。早就有见识的罗大等一众来过华美的颜家心腹都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大小姐,此乃客地,暂且不说……”撇了眼身边不远的华美国jing察,罗大暗暗羞了老脸,只能压低了声音,“待我将将军信函交予此地官吏,可安排前去华美国京师居住。”

    好像没有得到回应,罗大好奇地扭过头去,结果发现自己的颜大小姐正涨红了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海湾尽头的某片沙滩在出神。

    也仔细看去,罗大一下睁大了双眼。视线里,沙滩边,绿树下,一群“身着寸褛”的少女正在沙滩上嬉戏,或堆沙,或跑跳,或休憩。那些女孩子几乎人人都身着下摆极短的短裙和裸露着双肩的单薄吊带小衣,个个旁若无人,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不知廉耻……”颜大小姐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看着也有点出格了,赶紧低下头,忍不住轻啐了一口,脸上烧呼呼的。

    不多时,下船的700多移民人群渐渐分离,各自朝着制定的卫生检疫区而去。

    市政官邸里,罗大和赵明川并排站在狄祖恭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应该有两年多没见了,罗先生。”狄祖恭指了指桌前的椅子,笑嘻嘻地说着,一边还看了眼陌生的大明书生,“我已经给国内发了信息,会尽快给你们办理入境签证手续,安排你和颜大小姐去曼城市。”

    “至于你……”狄祖恭把视线转向赵明川。

    “回狄大人的话,学生赵明川,字思成,广州府人。于澳门得刘耀禹刘兄之荐,前来华美游历,除书信一封,并无其他关碟路引……”

    “秀才?”除了那个国内已经很熟悉的常昆,狄祖恭算是第一次见到“更正宗”的17世纪大明读书人,不由得很是好奇对方为什么那么大胆子能跨越上万海里来到陌生的美洲。

    “嗯,学生愚钝,多年屡试不中,学业荒废……”赵明川脸上微微一红,赶紧拱手低头。

    “为什么要来华美?”狄祖恭见对方似乎有话要说,忍不住追问。

    “一见我华夏胞族海外之邦,二解我内心之惑。”赵明川见这个官府老爷还算平易近人,也就放开了些,“听闻前宋赤子远居泰西,成邦立国,风行新学,威镇西海,明川特来寻师求教。”

    “求教?才一下船,看到的大多是离经叛道吧?这里可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宋风旧俗。”狄祖恭哈哈一笑,自嘲地摆摆手,“恐怕你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去曼城市的,这段时间你就住我这里吧。呵呵,其实我也挺想知道一些大明朝的事。”

    “多谢大人抬爱,明川恭敬不如从命,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明川心里石头落了地,赶紧拱手。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位汉裙打扮的欧裔女文员端着两杯绿茶走了进来,又让赵明川微微吃惊。

    在市政官邸里一番客套进行之时,得到特殊安顿的颜显屏,忍不住带着几个随从,偷偷跑到港口附近街区,准备对这个陌生新奇的城镇再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