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幻
从西厢出来，水千蓝发现刘姨娘和水千紫还站在院子里，母女两个的表情一样，呆滞木讷，仿佛除了等还是等，没有情绪没有态度。 一阵婴儿的啼哭响起，片刻稳婆抱着孩子来到外间，先是一愣，然后自觉的走到水千蓝跟前：“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夫人喜得贵子，母子平安！” 水千蓝凑上前一看，襁褓中的婴儿紧闭着眼睛，小脸皱皱巴巴的，上面还有一层一层黄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凝结物，看起来脏兮兮的。她一愣，自己的亲弟弟刚出生时也是这样呢，左看右看越看越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嗯，现在他还没睁眼，后来弟弟长大了，眼睛很大很漂亮，会追在她后面叫“jiejie，jiejie”。 水千蓝的视线有些模糊，眼前一会儿是婴儿的小脸，一会儿是弟弟可爱的笑脸，真真假假轮换，如梦似幻，前世的种种如走马观花似的在眼前播放。 “大小姐？大小姐？” 水千蓝回过神，示意吴mama：“各位辛苦了，水府会重谢大家，现在除了当值的，都下去休息吧。” 杜大夫也走过来告辞，水千蓝与他约好明日再来复诊便着吴mama送他们出门。杜轩走到门口，忽然回过身来道：“水小姐印堂晦暗，有神魂不稳，气血两虚之状，还请这几日多多休息才是。” “哦？那小大夫可要请脉开方？”水千蓝双眼微眯，这杜轩是要出招了吗？ 杜轩笑笑：“那倒不必，水小姐注意休息便可。” “那便多谢小大夫了。”水千蓝心里冷嗤，都神魂不稳气血两虚了，居然不需要把脉吃药，这药童果然没安好心！ “你戾气过重了。”杜轩叹道，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我叫杜轩，也是济生堂的大夫。” 水千蓝一愣，回想起穿越这两天的心境，对原主父母亲人的冷漠，不明情况时就对水万流的恶意猜测，对邢姨娘母子的出手狠辣…… 自己是害怕了吗？对于陌生的时空和人，对于至亲的两世相隔，所以才竖起浑身的尖刺保护自己么？ 不该这样的。 耳旁仿佛响起镜子破碎的声音，身子一下轻松了很多。水千蓝明白，自己度过了一个坎儿，今后的修炼会顺畅许多。 此时此刻，水千蓝对杜轩充满了感激，他对初次见面的自己善意提醒，让自己受益无穷。虽然杜轩已走远，但她还是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 走进内室，血腥味直冲脑门，让人作呕。李氏气力大亏，此时已经沉沉睡去。照往常的规矩，妇人生产是不会在自己的卧室里的，而是在专门备出的产房里。只是李氏发作的突然，只好事从权宜把卧室当产房了。 郑mama见水千蓝过来，知道她是现在水府的主心骨，便也没说什么小孩子不宜进产房的话来。再次吩咐了下人好好伺候着，水千蓝便去了暖阁。 暖阁里，刘姨娘和水千紫正在边上看着，不过两人都只是看没有凑上前，让水千蓝心下满意不少。脸上也带出笑意来，对着她们点了点头。 刘姨娘见水千蓝笑了，鼓起勇气道：“小少爷长得真好，大小姐想好给他取什么名了吗？” 水千蓝眼睛一眯，凌厉带着杀气的眼神冲着刘姨娘而去：“说！你都知道什么？” 刘姨娘噌得一下子就跪到地上，张嘴想说什么，却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水千紫见状也跟着跪下了。 “大小姐息怒，是我多了句嘴，让刘姨娘听到了。” 水千蓝转身看向暖阁门口，是水波。水千蓝现在百分百肯定，这个水波一定是知情的。 书房里，水千蓝问：“你都知道什么？怎么知道的？” 水波眼里闪过一丝讽刺：“水府的情况这天下有几个不知道的？早早晚晚罢了。我毕竟是大管家，看得多，知道得多，猜得多。” “大小姐也不必猜忌属下，属下父母已逝，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别无所求，只想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罢了。” “安安稳稳？水管家觉得水府能安安稳稳吗？” 水波举起两根手指：“二十年。” 水千蓝一愣，这水波是在表示他与自己打的同一个主意吗？二十年，如果真有二十年，准备多少条后路都足够了！ 如今这水波也算得力，在水府下人里也颇具威信，还是有用的。 “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你若忠心，水府绝不会亏待你。你若有异心，别怪我不顾你父子两代服侍水家的情分！”水千蓝说道，同时暗暗加了精神力的震慑。 水波神色稍稍一变，随后就恢复了正常，也没说什么表忠心的话，只是躬身行礼。倒是水千蓝十分诧异，刚刚精神力震慑几乎没有起作用，这水波乃是个意志力坚定之人。这样的人，是朋友就不会轻易背叛；是敌人，也没有策反的价值，因为那太难，代价会太大，没有必要。 心里暗暗拿定了主意，水千蓝说起了别的事：“我今日有感，想为弟弟取名为‘千幻’，你怎么看？” 她自然不是问他这名字怎么样。 “大小姐如今是水家之主，为小少爷取名的事自然可以做主。” 水千蓝心中满意，水波果然没有提及李氏。本来她的试探只是出于自己的直觉，觉得水波似乎更看好自己，如今看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这样也好，她也愿意让人忽略自己的年纪，这样行事才不会束手束脚。 傍晚的时候，吴mama又哭着跑来：“大小姐，你快去看看夫人，呜呜，夫人不好了！” 水千蓝一惊，急忙赶过去。只见李氏呆呆的半躺在床上，双目直愣愣的没有焦距，仿佛失了魂。 “母亲？”水千蓝轻唤道，又伸手摇了摇她，可惜李氏没有半点反应。 只听吴mama哭道：“可怜的夫人，自打醒来人就痴了。不说不笑，不吃不喝，这可怎么办呐！” 水千蓝懒得理这个遇事只会哭的婆子，咬着嘴唇坐在床边。李氏明显是醒来后想起了那个出走的渣男水万流，加上刚生产完身体精神都虚，一时受不了打击就魔怔了。 对于普通大夫，这可能是个棘手的问题，只能用慢慢哄劝，慢慢调养的法子。可是对于水千蓝这样有精神力修为的人来说，这只是个小问题而已。而就在刚刚，水千蓝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只是那样一来就有些对不住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