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次日,许愿醒来时,高楷择就坐在窗边,他已经穿戴整齐。【】 “这几天有安排,柏林我不去了。”他淡淡道。 “可是你答应过……” “别废话”他打断她。 “没有商量余地吗?” “没有。” 许愿的心情沉沉下坠,如至冰窟。 高楷择起身,走向门边。许愿用被子裹住自己,快速蹭到床沿边,拉住了高楷择的手,“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她看着线条流畅又分外冷硬的侧脸,再次开口,“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就不怪你。” 高楷择没有回头,淡淡道:“没什么理由,不想去了。”他甩开她的手,“还有,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了,你可以滚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 许愿呆呆的坐在床沿上,身体一个不稳,跌滚在地。 身上还满是他昨晚疯狂时留下的痕迹,她用被子裹紧了□□的自己。她瑟瑟发抖,无论将自己抱多紧,还是冷,冷入骨髓。 不知道在地面上呆坐了多久,房门被推开,进来了两个佣人。 他们毕恭毕敬的对许愿弯腰问好,“我们负责送你离开。” 许愿缓缓回过神,扯了扯唇角,“好……你们先出去吧,我换衣服。” 许愿起身,去浴室洗漱,换好自己的衣服,开始收拾东西。 片刻后,离开高楷择的别墅,司机一路把她送回了家。 许愿回到家,洗了个澡。看着自己身上斑驳的痕迹,脸上滚落的不知是喷头里洒出的热水还是无休无止的泪水。 竭尽全力的缠在他身边,最终只做了他不到一个月的sex奴隶,就被扫地出门。 他还是他,还是那张脸,还是那样的体肤骨骼,还是那样蛮不讲理的性格,但他又不是他,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对她的感情。 多么简单的道理,他忘了她,他不爱她了。没有爱情的支撑,他们是天渊之别的两个人,是根本不会交汇的两个世界。 许愿整理好自己后,去了公司,通知大家高楷择不去柏林了。王荔很诧异,董事长现在是怎么回事,喜怒无常,反复不定? 王荔问许愿:“董事长到底怎么了?” 许愿说:“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高楷择了,不要对他抱有期待。” 王荔若有所思的看着许愿,心里有话想问,又不好开口。 当天晚上,许愿接到了许昱电话。再过两天就要征战柏林了,他特地跟剧组请假,赶回来为她践行。 许愿把许昱带去原本打算跟高楷择约会的法式餐厅。没有男人,她还有哥哥不是。 餐厅里,许昱跟许许愿举杯相碰,“马到功成,拿下金熊。” 许愿笑,“哪有那么容易,我没抱什么希望。就当出去见见世面。这次不行,下次再去也有经验了。” 许昱点头,“心态很好。” “不好不行啊。”许愿低低的叹了一句,“什么都无法左右时,我们能决定的,只有自己的心态了。” “最近一切还好吧?” “挺好的。”许愿再次微笑。 “你跟芊芊姐怎么样?婚礼开始准备了吗?” “得过阵子。她现在肚子大了,不方便弄这些。等孩子降世后,再来办喜事。” “也好。”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温馨。许愿的视线漫无目的的四下晃悠,突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风姿卓越的男人,身旁还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两人在窗边落座。 许愿心神一紧,对许昱说:“我去下洗手间。” “去吧。” 许愿起身,沿着他们那儿走去。 法式餐厅里,环境优雅别致,前来用餐的人皆是打扮得体,举止有度。餐厅内有管弦乐队在现场演奏,悠扬的《》乐声,混着香甜的美酒气息,四下飘荡。 许愿走到足以看清他们的脸,又不会被他们发现的距离。高楷择对面的女人,她并不陌生。邓佳颖,豪门千金。 此时,他们俩轻轻碰杯,相视而笑。两人的侧脸映在影影绰绰的灯火中,就像是一副精描细绘的宫廷油画。 高楷择低声讲话,邓佳颖时不时轻轻笑起。如花美眷,脉脉温情。 他们像是吃饱了,放下刀叉,擦了擦嘴。侍者恭敬的递回信用卡后,高楷择站起身。许愿迅速往一边退去,躲在了一株高大的盆栽后。只见他走到邓佳颖身边,为她拿起皮草外套。她挽上他的胳膊,与他一道离去。 他由她身侧走过,但他的目光注视着手臂间挽着的女人。经过她身边时,他脚步微顿,她吓得心跳骤停。他拨去身旁女人唇边粘附的发丝。女人羞涩的抿唇轻笑。两人再度挽手前行。 许愿浑身血液寸寸凝结成冰。她僵硬的呆立原地。 这样的高楷择,她从没见过。礼貌,绅士,高雅。言行举止,都像个再优雅不过再体贴不过的上流社会贵公子。 这就是他赶她走的原因?邓佳颖来了……所以她该滚了。 “愿愿,你怎么了?”许昱许久没见meimei从洗手间回来,有些担心,在餐厅里寻找,很快发现了盆栽后的许愿。 她失魂落魄的呆立原地,脸上的泪水一串串往下滑落,晕湿了她的红大衣,眼睛里还有眼泪不停的往外涌。 许昱迅速买单,将许愿带出了餐厅。 回到车上,许昱抓住许愿的手,忧虑的看着她,“愿愿,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吗?” 许愿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倒在许昱肩头,哭的泣不成声。 “我好不容易熬到高楷择好起来……可他忘了我……他不爱我了……或许忘了只是个借口……他就是不爱我了……” 许昱轻轻拍上许愿的肩膀。 “当初他为了我不要记忆……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哥,你告诉我,男人就是这么薄情吗……爱你的时候可以为你去死……不爱的时候,你去死他都不在乎…” 许昱低声抚慰着许愿:“不是男人薄情,是高楷择那种人不需要爱情……普通人视若珍宝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太廉价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在没发生车祸之前,一切都很好……他是爱我的……” 许昱眼里隐现纠结。难道是他害得许愿这么痛苦吗? 不是的……即使没有那么车祸,他们也注定无法善终…… “愿愿,不要再想他了。那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男人,能够与你携手一生的男人……” 许愿哪里听得进这些,她不明白曾经相爱的人为什么变得那么狠心,被爱情抛弃的滋味令她痛苦的难以呼吸,心肝脾脏肾全身每一个器官都被痛苦扭绞着。 许昱知道她只是需要狠狠发泄,便不再多劝。他将她抱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谁又不是在伤痛中成长的呢? 高楷择跟邓佳颖来到停车场,路过一辆白色的别克前,目光扫了过去。 副驾驶上的女人,倾过身,依偎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身上。他走过两步,视线定格在她的侧脸轮廓上。 脚步并未停止,他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 才被他扫地出门,就勾搭上另一个男人了。这女人还真是够贱。 上车后,邓佳颖说,“楷择,我们去新天地逛逛?” 高楷择淡淡道:“今天有点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男人气压突然低了下来,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压抑。邓佳颖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车子飞驰在马路上,高楷择一言不发的掌控着方向盘。 高楷择把邓佳颖送到酒店,她娇怯的邀请,“上去陪我坐坐好吗?” 高楷择随同她上楼,进了房间。 总统套房里,邓佳颖脱掉皮草外套,里面是勾勒出姣好曲线的修身连衣裙。高楷择走到窗边,俯瞰着窗外的夜景。 邓佳颖倒了两杯红酒端过来,递给他一杯。两人轻轻碰杯,浅啜一口。 邓佳颖轻轻的靠在了高楷择肩上,“我来上海有几次了……这是最开心的一次。” 高楷择笑,“有多开心?” 邓佳颖轻声笑起来,“比在香榭丽舍开心。” 高楷择放下酒杯,“不早了,我该走了。” 刚转身,邓佳颖由身后抱住他,轻轻贴在他背上,“楷择,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温柔细腻又小心翼翼,唯恐哪里做的不好使自己减分。就连抱他,也只敢轻轻的。 高楷择拉下她的手,转过身,瞥见她眼底的失望,他将她抱入怀中。邓佳颖脸上闪过惊喜。他拍了拍她的后背,“明天再来看你。” 高楷择离去后,邓佳颖还陶醉在那个怀抱里。她仰躺在床上,伸手捂住脸,脑海中回想着那晚在酒店里看到的那具充满男性魅力的阳刚躯体,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沸腾燃烧,都在尖叫:好想跟他接吻,好想跟他sex…… . 许愿被许昱带回家,狠狠哭过后,仍是一夜未眠。 次日,去公司,无精打采,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大家以为她是因为董事长不去柏林,受到了打击。他们不禁为自己的暗自窃喜而深感歉意。毕竟……许导是那么盼望着董事长一起。 浑浑噩噩的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许愿没有回家,直接打车去了高楷择的别墅。 输入密码,已经改了。 她苦笑着待在门边。站的久了,腿酸又无聊,许愿坐在了花坛的瓷砖上。 从下午坐到傍晚,从青天白日到繁星满天。别墅区的灯光渐次亮起。高楷择这栋别墅院子里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她拨弄着花坛里的小草,双手被冷风吹得通红,冻到麻木,已经毫无知觉。 时间点滴流逝,时不时有车子在院子外的林荫路上驶过。她一次次期望着,哪一辆就是他的车,驶进来。 后来,她不再去听那车的声音,脑袋压在腿上,脸埋在围脖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方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谁让你过来的”语气冷厉。 许愿抬起头,看到了那张等候已久的脸。路灯的光芒,从他身后打下来,他的脸明暗相间,神色讳莫难测。 “我就想问你一件事。”许愿站起身,定定的看着他,“你是真的忘了我,还是为了甩我找借口?” 高楷择冷笑,“这重要吗?” “重要。”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如果你是忘了我,忘了我们的爱,我会努力让你想起,就算这条路再难再痛,我都能忍。如果你只是为了甩我……我会识趣的走开,再也不纠缠你。” 高楷择看了她半晌,一声嗤笑,“别tm给我装情圣看的我犯恶心”说着,将她推开,头也不回的往门前走去。 许愿被推的往一侧退了几步,差点跌倒。 高楷择走到门前,输入密码。大门打开,他迈步而入,许愿跟了进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在他身后,朗声道。 高楷择转过身,逼近几步,双臂撑开,把许愿困在门板上。 他冷笑,“知不知道跟着一个男人进门,意味着什么?” 她瞪眼看他,“我只要你的答案。” 他捏起她的下巴,唇角笑容变得邪恶,“还没被我艹够?” 许愿拍掉他的手,“你回答我的问题,我马上就走。” 高楷择握上她的脖颈,扣紧,低头吻住她的唇。 “唔……放开……放开我……”她强烈挣扎。她知道这种吻,无关情和欲,只是羞辱示威。 高楷择将她抱紧,更加用力的吻她,唇舌在她口中肆无忌惮的强取豪夺。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劲,最终,她被他制得动弹不得。 她被动的承受他粗暴的吻,可没多久,那种不甘被唇舌纠缠压下去了。高楷择喘息不断加剧。他的眼里不再是报复和羞辱,神情渐渐迷乱,只有遵循本能的疯狂…… 终于,他一个哆嗦,将悬空的她紧紧抱在怀里。 剧烈的疯狂过后,两人皆是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出窍,久久无法回神。 沉寂半晌后,高楷择将许愿放开了些,他抬起她的脸庞,表情邪恶的看她,“怎么样?满足了吗?” “啪”的一声,许愿抽了他一耳光。 高楷择眼神变得阴鸷,直接将她扛起,带进了卧室。 房门“砰”的被甩上,里面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和男人野兽般的喘息声。 后半夜,许愿由昏迷中醒来,她被困在男人有力的双臂中。男人已经陷入了沉睡,他们的身体还在一起。 房内幽暗,只有少许星光渗入。许愿侧过脸,看身旁的男人……不,他不是人,他是吃人的禽.兽。 以前的种种温情都是假象。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冷血,残酷,自私。那些所谓的情爱,只是他玩的一场游戏……当他不屑于玩这个游戏,残忍的一面暴露出来。 他可以一边跟千金小姐谈情说爱,一边毫无人性的强.暴她折磨她…… 他可以优雅绅士深情款款,也可以霸道强势狰狞丑恶。 那个问题,不用问了。她已经有了答案。 哪有什么豪门公子跟灰姑娘的爱情,不过是一时脱轨,玩了一场游戏。当他恢复如常,一切回到原本的轨道。他还是他,低级无耻,恃强凌弱,站在社会顶端的人渣。 许愿轻手轻脚的从高楷择怀里爬出来,她脸上是小心翼翼的惧色,唯恐惊醒了他。 她轻轻爬到床边,正要下床时,虚软的身体滚了下去,摔在地板上。 浑身血rou都像是被他抽干了,拿不出一丝力气。她艰难的撑起自己坐起身,转头,看到高楷择坐了起来。 许愿心神一滞,被惶恐攫住她扯过床上的丝被,裹着自己,往后缩去。直到靠到墙壁,她缩成一团。 高楷择眸子眯了眯,冷道:“上来。” 许愿摇了摇头。 高楷择下床,将许愿抱起来。他将许愿抱到窗边放下,为自己点燃一支烟。他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在她身上抚过。 月光与他的手同时在她身上游移。 许愿不敢动。她怕他再次用极端的方式对待她。 他的手放肆,她仰躺在窗台上,眉头蹙起。他抽着烟,细细的看她,看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的身体,对他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他也不知道,失忆期间的他,到底跟她发生了什么,她能一次次引起他的心悸和失控。 他推开她,却又无法忍受她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 罢了,既然如此,何必抗拒?他决定不了自己的婚姻,还不能找个女人取乐? 良久,高楷择吐出一口烟圈,缓悠悠道:“你可以继续做我的床伴。” 许愿闭上眼,一言不发。她漠然的表情就像是完全抽离了这一切,只偶尔耐不住身体的波动,显出一丝细微的裂痕。 这是最后一次。她最后一次自取其辱,主动送上门被人折磨。 高楷择见她这幅模样,摆弄着也觉得无趣。他拧灭烟头,将她抱起,重新抱回到床上。 鱼rou了一番后,娇躯在怀,这几天压抑的不快,都似得到了缓解。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睡了。 次日,两人差不多时候醒来,各自洗漱,穿衣。 高楷择说:“去蓝海么?我送你。” 许愿冷道:“不必了。” 出门后,确定自己在一个安全的领域,许愿对高楷择说:“很抱歉,董事长,之前我对您产生误解,导致我做了一些不该有的行为。以后我不会再打扰您。”这一次是她自己缠上他。她非得赖在他家,还要他交往三个月。这苦果,都是她自找。 高楷择看着她,眼神渐冷。 她面无表情道:“我们以后除了电影上的合作,再无其他关系。您毕竟是有未婚妻的人,想也不会做出些欺男霸女的事。事情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说完,许愿转身离去。 高楷择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铁青。 他冷笑,“怎么不装情圣了?不是说什么爱我爱的死去活来?进不了我的门,就转移目标,爬其他男人的床了?” 许愿背影僵硬。 高楷择上前几步,扶上她的肩膀,俯下身,在她耳边吐气,“你应该更有耐心一些。说不定,我会被你持之以恒感动?” “我爱的是另一个高楷择,不是你。”许愿低低一笑,“只要不是他,其他人我都没兴趣。” 这语气里的云淡清风,与以前的痴缠截然不同。 高楷择蓦然扣紧她的肩,“你爱他什么?送你蓝海的股份?”他冷冷的勾动唇角,“你把我伺候好了,我也不会亏待你。” “董事长,我再说一次,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就算你把新视界送给我,我也没兴趣。”许愿用力拉下他的手,大步离去。 高楷择僵立原地,双掌攥拳,脸色渐渐发白。 . 去往柏林的飞机上,许愿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跟高楷择的相遇相爱,他们缠绵缱绻,当她沉溺在幸福中,他突然抽出一把刀,狠狠扎在了她心口,她痛到窒息,他面目狰狞…… 许愿在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她推开遮光板,看着空中的浮云,心脏处还有一阵阵麻痹般的痛楚。 一切都过去了。再痛都会过去。 就像一场梦。醒了就好了。 飞机上,王荔笑道:“要是这片子没买主,回到上海,董事长就得把我给炒了。” 许愿跟着笑,“炒了也好,省的在他手下做事。自立门户,再创一家红海。” “蓝海都保不住还红海。”王荔白了她一眼,“为你的电影祈祷,别让我压错宝。” 许愿耸耸肩,“东西拍完了,接下来的事只能交给命运了。” 《佳期》并未在国内上映,它的第一次放映是在记者会,映后反应极佳。第二天,有媒体发布了知名影评人的文章,标题是:“在我情绪低落时,《佳期》带给我久违的感动。”还有媒体报道写着:“《佳期》到来,柏林影展发光了” 第一次公开放映,是在两千个德国观众面前,许愿跟一众主创坐在影院里,心情忐忑的接受最真实反馈。王荔他坐不住,就站在戏院入口的走道上,看着观众反应。电影中途时有笑声响起,放映到后期,全场寂静了。影片结束后,场内掌声经久不散。 大家安心了。第一道检验通过。 当天,王荔很高兴的办了个庆祝酒会。大家正举杯相碰时,他突然拿出手机,说:“我得向董事长汇报。”他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能不能拿奖,影片受到好评,能卖个好价钱就够了。 “去去去,要打电话出去打。”许愿有了些醉意,把王荔往一边推。像是怕他拨号后,那边响起的声音能传到她耳朵里来。 上海,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邓佳颖靠在玻璃墙面上,在她身后是大上海绚烂迷离的夜景。 高楷择双手撑在她两侧,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他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的眉心,鼻翼…… 她闭上眼,屏息等待,紧张的心尖儿都在发颤…… 但那个吻,迟迟没有落在她唇上。 半晌,她疑惑的睁开眼。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高楷择,并没有在看她,他的目光越过她,投向她身后的夜空,眼神深邃的探不到底。 她抱住他结实有力的腰,轻声道,“楷择,你在想什么呢?” 高楷择收回目光看她,“没什么。” 这时候,手机响起来了。高楷择放下手,转身,去拿自己的手机。邓佳颖失落的咬住唇瓣。讨厌的电话
“董事长,昨天的记者会和今天的首映反响非常好”越洋电话那端,是王荔兴奋的声音。 高楷择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半晌没有说话。 “董事长?” 他动了动唇,“你让她接电话。” 王荔当然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他四下环顾,说:“小许,董事长让你听电话。” 高楷择只听到那边有嘈杂的声音,像是王荔在走动,他又说:“小许,董事长的电话。” “王总,向董事长汇报是你的任务,不是我的。我没必要跟他说话。”许愿的声音由电话那端传来,高楷择脸色沉了沉。后面的话,他听不清了,传声筒被捂住。 很快,王荔的声音再次传来,“董事长,许导今天太高兴了,有点喝高了。” 高楷择掐了电话,把手机甩到一边。 “楷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邓佳颖坐到他身旁,挽上他的胳膊。 高楷择没做声,但他阴沉的脸色,是最好的回答。 “楷择……”邓佳颖坐到了高楷择腿上,环上他的脖子。 高楷择眉头一簇,拉下她的手,将她拉开,站起身,“我累了,先回去了。” 邓佳颖跑到他身前,眼底满是希冀的看他,轻声开口,“楷择,今晚就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高楷择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说:“去洗澡。” 邓佳颖脸一红,去了浴室。高楷择坐在沙发上抽烟。 片刻后,邓佳颖裹着浴袍,站在他眼前。 高楷择依然在抽烟,烟圈吞吐中,神色难辨。 邓佳颖鼓起勇气,解开带子,浴袍滑落在地。 高楷择看了她一会儿,低头揉了揉眉心,“抱歉,我今晚真的有点累,状态不对。改天吧。” 他站起身,为她把衣服拢上,系好带子。 邓佳颖失落又窘迫,“没关系……我……我不急……我只是……” 高楷择将她抱入怀中,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明白。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他的怀抱,化解了她所有无措。他难得的温柔,更令她无法自拔。 高楷择放开邓佳颖,拿起手机和外套,转身离去。 高楷择回到了自己的别墅里,打开门,室内一片漆黑。他怔了怔。 前段时间,每晚还没进门,就能看到别墅里亮着的灯光,开门后会有个身影朝他扑过来,腻在他怀里,赶都赶不走。 高楷择进入室内,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坐在了沙发上。 他又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令人窒息的幽暗中,只有一团红色星火明明灭灭。男人英挺的面容一片死寂。 . 许愿一觉醒来,起了个大早。她拉开窗帘,站在窗边,伸了个懒腰。 2月的柏林,寒气料峭,天空下着大雪,窗外一片白色的世界。 许愿伸手摸上玻璃窗,前额轻轻抵在玻璃上,她闭上眼,仿佛有那么一个人正在将她温柔的抱住。她低声自语,“亲爱的,我很想你……” 如果他没有消失,此时,他们会相拥在一起,看漫天雪花纷飞。 片刻后,许愿抬起头,看着窗外的虚空,笑了笑,“我今天要接受几个采访,亲爱的,为我加油” 许愿换好衣服,离开酒店。到达约定采访的地点,老远就看到王荔站在门外的风雪中。走近了,才知道他这就谈起了生意。无人时,王荔跟许愿说:“这片子要赚一笔,董事长那边的压力就能减轻了。” “你还真怕他把你给炒了?” 王荔苦笑,“你觉得他做不出来吗?” 许愿沉默了。的确,这个高楷择,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柏林之行分为两个小队,王荔带队忙着谈交易,许愿带队忙着接受访问。每次许愿进出酒店,都看到王荔坐在大厅跟人谈生意,讲完价后晚上打电话回上海,白天黑夜忙个不停。 大家的辛苦得到了回报,《佳期》在全球十几个国家的版权都卖了好价钱。取得发行权的公司还保证再自掏腰包出宣传费,使影片能够在海外的艺术院线打下根基。王荔兴奋的跟许愿说,“这是性价比最高的品质电影” 投资成本完全收回,并取得双倍回报时,喜出望外的王荔忘了时差,给高楷择打电话报喜。 柏林的下午4点,上海的深夜11点。高楷择独自坐在卧室的窗前,在寂静的黑暗中抽烟。 手机铃声响起,他接了起来。 王荔兴奋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汇报了收入喜讯后,他又说,“《佳期》好评如潮,就算没得奖,这趟也没白来。” 高楷择沉默的听他说着,一直没接话。直到那边停下来,他将烟圈的味道用力吸入心肺,问了句,“她在干什么?” “许导正在接受一家媒体采访。” “录给我。” “好,等采访结束,我就……” “现在。” 高楷择拿出平板电脑,进行可视通话,另一端王荔将镜头对准正在接受采访的许愿。 屏幕上出现那张脸,高楷择握着平板的手指收紧。 许愿穿着件蓝色大衣,黑色长发披在肩头,白皙的巴掌小脸上,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她对着镜头,笑得自信又从容。 在场有华人记者提出了尖锐的问题:“许导,你为什么坚持违规参赛?你认为在国外领奖,比在国内公映更重要?” 许愿微笑应道:“对我来说,两者都很重要。作为一名导演,我有责任对参与此片的工作人员负责,我不能让大家的劳动白费。来到电影节,我们想表达的东西可以完整的让更多人看到。另一方面,我们会继续送审。我非常希望能够在国内上映。只要总局能再审,我可以根据他们的要求进行任何修改和删减。” 高楷择看着屏幕里浅笑盈盈的女人,他伸出手,指尖想要触摸她的脸,碰到的只是冰冷的电子屏幕。 深夜,周遭寂静无声,只有电脑里的人发出的声音。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屏幕,从没有这么想见一个人,想到心脏抽痛。 采访结束后,高楷择放下电脑,闭上眼,陷入在沙发里。 女人的音容盘旋在脑海中,赶不走,挥不去。 片刻后,他再次拿起电话,打给他的秘书,“联系总局的人,我明天去北京。” 李秘书正在睡梦中,冷不丁接到总裁的指示,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上安排部署。 . 许愿对得奖并没有抱希望,同行的人都是如此。虽然在国际电影节上,不乏华语片和新导演作品得奖,但他们还是觉得这样的好事不会落在他们身上。此时入围亮相,好评如潮,成本翻倍回收,他们心满意足。 柏林之行圆满了,大家心情放松,至于竞争奖项,倒像是余兴节目。 此次有两部华语片入围最佳故事片奖,另一部是国内知名导演陈梁的影片《人间烟火》。与《佳期》的黑马性质不同,这部影片是知名导演加顶级卡司阵容。有消息说,得奖前一天,会有人通知。大部分国内媒体记者都守在导演陈梁的房间里,等待喜讯。 《佳期》剧组的人悠闲自在,大家都没当回事,各自回房,洗洗睡了。 许愿在半夜被一个电影吵醒。 她还在半梦半醒,听见那头王荔激动的喘气声,“小许,我们得奖了《佳期》拿金熊了” 许愿怔了怔,好半晌回了声,“啊……” “还有个好消息国内过审了回去可以公映了”王荔的声音激动的都快语无伦次了,“好事怎么全来了我是在做梦吧” 许愿还没应声,电话那端传来王荔抽气的声音,“……疼是真的我特么真转运了” “小许,你准备准备,记者都等着采访你……”王荔在电话那头开启了絮絮叨叨的模式,“你带礼服来没有,你得想想颁奖礼上穿什么说什么……” 好半晌,许愿说:“消息准吗?你确定吗?别闹笑话了啊。” “板上钉钉媒体们都在准备发通告了对了,我赶紧给董事长报喜去……” “等等。”许愿打断他。 “嗯?” “我告诉他。” “好好” 挂电话后,许愿划出高楷择的号码,迟疑片刻,按下。 她想告诉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他,她得奖了。在这部影片的后期制作时,他们正式成为恋人。但她忙于影片,忽略他,冷落他,一场高烧,导致误会,发生车祸…… 想到这里,许愿心里五味杂陈,唯独没有高兴。如果当初,她对电影没那么投入,没有把自己忙到病倒,她跟他是不是依然好好的在一起? 新视界传媒,总裁办公室内。 高楷择跟进了柏林那边的状况,在评审揭晓的那一刻,他就得到了通知。 挂电话后,他在通讯录里划出许愿的号码,按下。 电话占线。 许愿把电话挂断,放到一边,苦笑了下。算了,他已经不是他,她能跟他分享什么呢。 片刻后,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高楷择。 电话接通,那端传来呼吸声,两人都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高楷择开口,“恭喜你。” 许愿说:“我要对他说几句话,你别插嘴,好吗?” 高楷择沉默了。 许愿说:“亲爱的,我很后悔……我宁可当初不要那么竭尽全力,宁可不要这份奖项的殊荣……”她的声音哽咽了,“我只想我们不要吵架,不要分手,你不要发生车祸,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好在一起……你爱我,我也爱你……” 手机那端寂静无声。 她拭去脸颊滚落的泪,抽着气道:“你知道吗……我现在心里特别难受……我觉得我为了电影,把你弄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