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看不上的破烂

    “哎，不能这样说吴大人。他想提前下注争取从龙之功，与在江南缺可靠人手的景王一拍即合，能入了景王的眼，这就说明他本身也是有才干的。这几日共事下来，难道你没注意到这些？”

    白浅笑着摇头，看着不服气的魏铭，慢悠悠地说：“不能怪吴大人糊涂，而是我们王爷太会做戏，一点破绽都瞧不出，吴大人放松戒备是必然的结果。”

    李义贼贼地看笑眯眯喝茶的李睿一眼，大着胆子说：“也不全是做戏吧？我看主子也像真享受的。”

    李睿瞥过来温和的一眼，手拢在袖子里，语气和气。

    “我想，也许该把淮阳的花魁，西岳的小寡妇，说给你娘子听听了。”

    李义被针扎了屁股似地跳起来，着急地大喊：“主子开恩，我满嘴胡吣，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白浅！还敢笑！都是你乱说！”李义愤怒地盯着笑得打跌的白浅，百口莫辩。

    “是你自己傻。以前白浅那傻子跟主子提过多少回，要收了那王芷，你看主子可曾动心过？主子不是那样花心的人！”魏铭逮着机会，狠狠讽刺了一回白浅。

    白浅尴尬一笑，没敢说，小姐没来之前，主子对他的提议并无反对之意的。

    李安看看李睿嘴角温润的笑，心里一颤，赶忙给几位斗嘴的爷续上茶，轻快地说着：“义爷可不能胡说。你都怕你娘子信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伤了心，咱们主子难道就不怕小姐听到之后，对主子起猜疑吗？主子可不是随便的人。”

    要是佳言在场，肯定会撇撇嘴接口，“随便起来可不是人。”可惜她现在正忙着搬家，对这一场她不在场，却也“被参与”的讨论无从得知了。

    佳言看着张氏许氏什么都舍不得扔，什么都要带走的劲头儿，真的有些头疼了。

    “娘，那个杯子都已经豁口了，带着做什么啊？咱们买新的，这个就先放着吧。祖母，那衣裳补丁都比原来的料子多了，不带了吧，我给你买新的。娘，快放手！桌子腿都瘸的，面都烂成什么样子了，带去镇上也只能当劈柴烧，别费劲了。祖母，那碗也不要收拾了……”

    “怡姐儿，你这孩子，祖母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不爱惜物件！这些东西怎么就不能用了？我和你娘你弟弟meimei还不都用得好好的？你可不能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本了啊。”张氏见孙女什么都看不上，不但不动手帮忙，还对她们指手画脚，收拾一件驳斥一句的，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

    “祖母。”佳言无奈叹息，索性拦下了满屋乱忙的许叶儿一起坐到了炕头，好声好气地劝着。

    “这和爱不爱惜物件没关系。我说过了，咱们要去镇子上开铺子讨生活的。既然要开铺子，那么在店里摆上这些破碗破桌子的，谁肯相信咱家店里有好东西？”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咱们要开铺子，首先就得把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店里也要崭新亮堂，叫人一看，心里就觉得，这家店，老板干净，货物用料什么的，都是好东西，这才有更多人买对不对？”

    张氏嘴瘪了下，不再说什么，手里却是放下了那个已经看不出釉面，满是黑色裂纹的粗瓷大碗。

    许氏看出婆母心里已经服软，只是一惯的嘴上强硬，赶忙笑着递过台阶去。

    “娘，这孩子出去闯荡一下，见识就是多，看这说话多中听。娘，我知道您是不舍得这些咱们家一起用过的老东西。怡姐儿，叫你祖母捡几件带上吧，不占多少地方，你祖母也不是要继续用，就是带着做个念想，有你爹用过的影子啊。”

    许叶儿说着就抹起眼泪，拿起那个茶杯怔怔出神。

    徐心雅看着娘哭，乖乖坐在炕里头陪着满炕乱爬的弟弟玩，怯怯地望了她们一眼。

    佳言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勉强了。

    “娘，别哭了。我也是怕你们睹物思人，看到就要哭，所以想着把东西都留下的。你和祖母哭得身子都快撑不住了，我很怕。爹爹刚走，要是你们再哭出个好歹，怎么办？”

    许叶儿哇的一声，捂住脸扑到被子上哀哀地哭。

    佳言脸上神色哀戚，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大声说：“娘！看吓着meimei和弟弟了！”

    张氏眼睛浑浊，看看搂在一起，有些瑟缩的小孙子小孙女，长叹一口气，挪过去抱住了他俩，轻拍了几下，也劝许叶儿：“是呀。别哭了，孩子小，日子要向前过。咱们把源儿记在心里就好。怡姐儿想得对，东西就不带了，省得老招你哭。”

    佳言又强笑一下，神色惨淡。

    “我带了爹爹的书。”

    张氏一怔，叹息一声，继续哄着怀里依偎着她的孙子孙女。

    “好，好，有那些书啊本的就够了，你爹最喜欢了。”

    许叶儿强行止住哭，红着眼回过身，看看被哄着的儿子女儿，再看看一脸悲戚的大女儿，伸手拉过她，扶扶她鬓边的白色绒花，沙哑着声音说：“我们怡姐儿想爹了是不？好孩子，苦了你了，要撑起这个家，想哭一声都忍着。娘不哭，娘能行，能帮你把家撑起来。怡姐儿带上书足够了，这些咱都不带，买新的，好好过日子。”

    张氏也缓缓开口：“都听怡姐儿的。”

    佳言心里松了口气，随即也有些淡淡的愧疚。她之前没有想到要照顾她们的情绪，只想着这些破烂的东西完全用不上，却没有想起，这些东西不仅仅是东西，还是宝贵的记忆。

    好在她确实已经把徐源的书本笔墨全都收拾好了，不然，这下可真就下不来台了。

    佳言再一次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她现在不仅仅是杜佳言了，她还是徐心怡，即使没有继承到她的感情，但是她的身份，她的责任却是不能抛弃的。

    佳言一边反省自己，不要过于凉薄，不要叫人生疑，没有再过分阻止张氏许氏收拾东西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