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血债难偿

    杜溯年看看安稳坐着的佳言和冯章，心里很有些无奈。

    “大哥说，嫂子和侄子的命被你救了，你偏偏又和睿王爷之人牵扯匪浅。那么杜家怎么样都不会摆脱睿王一系的烙印了。事已至此，只能冷静下来，为杜家，为你谋求最大的利益。”

    佳言微微点头，这应该是一个家主的实话，也很合她的胃口。

    杜溯年看她终于表露情绪，大松一口气，赶忙趁热打铁。

    “睿王爷表面看着风光，实则处境危险，可是睿王爷依旧能活得恣意，那就说明他不是个蠢的。只要他能扶得上墙，那么倾尽我杜家之力，未必不能把他扶到那个位置上！那样的话，我们杜家，你，还有睿王爷，才会得到最大的安稳。”

    佳言又继续点头，给他倒了杯水，示意他继续说。

    杜溯年简直受宠若惊了！他赶忙喝口水，润了下说得口干舌燥的嗓子，知道摸对了佳言的脾气，打点起精神，一鼓作气地把实话全说了出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侄女太聪明，太冷静，拿那些糊弄小女孩的花样子话，只会引起她的反感。

    “睿王爷只要不是蠢的，就不会拒绝我们的示好。而你，之前也说过了，有这样的身份，也算是一张护身符，能帮你挡掉不少的闲言碎语和明里暗里的欺负。”

    “大哥还说了，我们也知道你跟冯大人要好。”杜溯年犹豫了一下，到底扛不住冯章散发出来的可怕寒气，壮着胆子把老底都抖了出来。

    冯章果然立刻收起那股恐怖的寒气威压，专注地倾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大哥说，你要是想成为睿王妃，那也由着你；不想的话，也可以在婚前无声无息地出个意外，会由你的meimei继续完成婚约，于大局并无影响。杜家这十三年不曾好好照顾你，以后必然会好好弥补，不会再亏待你的。”

    杜溯年一口气说完，长舒一口气，惬意地拿起水杯大口喝了起来。

    看吧，佳言和冯章都跟活过来似的，不再板着一张冷冰冰没什么表情的脸，说这俩人没点jian情，咳，交情，鬼都不信！

    也不知道大哥想叫哪个侄女儿顶缸，宜宁可是年前就跟淮阳玉家的玉无双定下了，总不好悔婚的。玉家的势力不下于他们杜家，处理不好的话，坏了两家几辈子的交情，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杜溯年神经猛然放松之下，思绪就有些散漫，不着边际地胡乱想了起来。

    “与睿王爷的谈判进展如何？”佳言的声音依旧平静，缓缓喝了一口茶水，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眸底的情绪。

    “路上呢吧。不过这事十成十能成，大哥的脑子好使，可以谈得上算无遗策。”

    杜溯年随口夸了自家大哥一句，语气十分自豪。

    佳言不置可否。算无遗策的话，能丢了亲闺女，还一丢十三年？

    “我娘呢？”

    杜溯年神情有些尴尬，眼神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很快又笑着说：“这事我也要跟你说的。当初大嫂怀你的时候，突然接到慕容家，哦，也就是你外家的消息，说是老夫人身子不大好。大嫂心里不安稳，着急回去侍疾。”

    杜溯年嘴唇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抹仇恨和伤痛。

    “可是，马车半途中出事了。随行的几十名护卫全部被杀，大嫂马车翻倒悬崖之下。等到我们接到消息，第二天凌晨赶到之时，只发现大嫂浑身是血的尸首，肚子已然平下去了。”

    “大哥当时就僵住了。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大哥，沉默得像是一块石头。我心里也害怕，那么大的肚子突然就消失了，我脑子里也是止不住的各种可怕的念头。”

    杜溯年灌下杯子里的凉水，手里的茶杯盖子磕得乱响。

    佳言默默又倒了杯水递过去。

    杜溯年感激地冲她一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看着面前沉稳坐着的女子，终于大松一口气，轻松笑着说：“还好你没事！感谢老天！”

    “当时，大家全都远远地看着悬崖底下乱石堆里大片的血迹，还有大嫂那明显瘪了的肚子和那满身的血，半晌都没人敢动一下。最后，还是大哥，他拖着重重的步子，比没有功夫的普通人还不如，就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拖着不属于他的两条腿，那样蹒跚地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步走过去。”

    “短短一段路，大哥足足摔了二十一跤，我数得清清楚楚，二十一跤。走着走着，一块小小的石头就能绊倒他，那么重重地扑通一声砸到地上，然后不知道疼一样，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所有的兄弟们都哭了。可是没人敢去劝，没人敢去扶，没人敢替他过去看。我也不敢。”

    杜溯年眼眶又红了，似乎马上又要哭出来。

    佳言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能想象出那样恐怖又悲凉的画面。

    袭击孕妇马车，几十名护卫身亡，听起来还真耳熟。

    杜溯年似乎被她拍回了神，惨然一笑，继续说道：“大哥终于走到了。他哆哆嗦嗦地解开大嫂全是血的衣裳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哭是笑的大叫，那声音，特别瘆人，比半夜里的狼叫还瘆人。”

    杜溯年恐惧地打个寒战。

    佳言同情地看他一眼，这孩子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

    “后来我们知道，大嫂临危生下了孩子，为了保住你，她吃了很多苦，身上有生产时候的刀口。大嫂最后血流干了，死的。”

    佳言微微叹息，向这位伟大的母亲致敬。徐心怡还真的欠了许多人的债，说不得要她杜佳言来还了。

    “丫鬟的尸体少了一具，是大嫂从娘家带来，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也见过，叫鸳鸯，是一个特别爱说爱笑的姑娘，大家都喜欢她。最后她的尸首在平阳城附近找到，身子已经被斩得乱七八糟，胳膊腿的被野狗叼走了好些。地上留着拿她的血写下的字，河间杜家，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