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伟大的窝囊废

    “师兄，可以把黄倩倩的xue道解开了。”佳言看看差不多了，也不想再拖延下去，直接叫冯章解了黄倩倩的哑xue。

    冯章掀开车帘，手指一动，射出一股白白的寒气，直直击中黄倩倩身体，震得她一个踉跄，弯腰欲呕。

    “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大半夜的来楚家这叫门？有什么事情，明天白天再说不好吗？”贾六离黄志年最近，一看场面稳住，众人相继安静下来，顾不得心头尴尬，硬着头皮扔掉手里的木棍，上前抱拳施礼寒暄。

    黄志年眼神沉沉地望着面前依旧紧闭的大门，默默不语。

    贾六更尴尬了。“大人？”

    “爹爹，咱们回去吧。这么晚了，别吵到楚家伯母休息了，她身体不好。”

    黄倩倩急得奔过来，意外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恢复，赶忙哑着嗓子恳求。

    那边叫门的得不到回应，也已经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就要拨门闩。

    “爹爹！求求你，咱们回去吧！事情都是我做的，与楚家无关！您别生气了，回去吧！”黄倩倩更急，尖叫一声，急切地求着黄志年，眼泪又滚滚而下。

    黄志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

    “倩儿，为父和你娘疼爱了你十四年！从你降生那刻起，无一日不把你疼在心里。你娘亲自带你，从不肯假手他人。半夜里你饿了，尿了，她不管睡得多沉，只要你哼一声，她就立刻惊醒，马上把你打理干净。你舒舒服服地安睡，她却累得连被子都顾不上盖好，就睡着了。”

    “你小时候吐奶，你娘跑断了腿，请教了全镇的大夫夫人，各种要来的方子存了满满一盒子，她却从没喊过一声苦，耐心哄着你，终于叫你能顺利吃奶。”

    “别人家的妇人生产过后，都是面白体胖，你娘却不过半月，就已经累得瘦若少女。她都是为了你啊。”

    夏氏怔怔地望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老爷，说这些做什么。这么多人听着呢。”

    黄倩倩也怔怔地听，松开拉扯黄志年袖子的手。

    “你半岁时候受凉，发热三天，咳嗽了整整半月，你娘愁得天天变着法子给你蒸糖梨四处托人买枇杷，又是到处求偏方给你治病。”

    “你又是个黏人的，夜里咳嗽得厉害，非得要你娘时时抱着，一放下就哭。你娘连熬半月，你病好了，她却已经去了半条命。她还是不说一声苦。”

    黄志年继续说着，眼角湿润。

    “就因为这场病，你身子比寻常孩子弱些，牙发得晚，天天恹恹地不想动，你娘又cao碎了心，没日没夜地费尽心思逗你哄你，就怕你病得傻了。直到你一岁两个月零八天的时候，终于学会了走路，肯开口叫一声娘的时候，你娘这才背着你大哭了一场。”

    “她都有了心病了。我们都知道，别人在背后说你傻，可是你娘不信这个邪。我明白，她也是觉得，因为她对你照顾得不够周到，才耽误了你。她觉得对不起你啊孩子。”

    夏氏想起那些苦熬的时光，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眼神也有些远。

    村民们被提醒，也想起当时黄县令刚到任不久，意气风发，娇妻幼女的，惹了不少人眼红。县令家千金是个傻的话可是疯传过一阵子的。

    黄倩倩静静流泪，倔强地咬着嘴唇。

    黄志年心痛地望她。

    “倩儿啊，你吃下的每一口饭，喝下的每一口水，身上穿戴的一针一线，哪一样不饱含了你娘的心血？你学走路学写字学针线，哪样不是她手把手亲自教会你的？她还****陪你玩耍，教你做人的道理，甚至无原则地护着你，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你摸着良心想想，她是不是一个称职的娘？你奶奶逼过我多少次了，拿你没有兄弟说事，要我休妻另娶，或者再纳些小妾回来，为我们黄家生儿子传宗接代。说实话，我不是不孝顺的人，我也动过心思，可是，我看着她那样用心待你，用心待我，我这心就舍不得。”

    “这样的女人，是真真切切拿了全部来待你待这个家的。我舍不得她受委屈。我黄志年一个七品县令，一做就是十几年，真是我没本事，晋升不了吗？不是！不提你大伯的提携，就凭我这十几年在凤凰镇兢兢业业的政绩，我也足够能升个五品官了！”

    “我为的是什么啊！我就是为了叫你娘别多想，怕她做了高官夫人之后，被逼得不得不委屈自己做一个贤妇，心头流着血还得为我笑迎新人进门！我舍不得她受委屈！我也舍不得她爱若性命的你，受那些贵人小姐的闲言碎语。”

    夏氏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巴，哽咽一声，连连倒退几步，软软靠在丫头的身上。

    原来，她一直有些吃醋丈夫对女儿的过分宠爱，竟然是因为爱屋及乌！是因为舍不得委屈了她！天！她从来不知道在家沉默寡言的丈夫竟然这般爱护她！

    黄倩倩泣不成声，蹲在地上抱着膝头大哭，不住摇着头喊：“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孝！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别说了……”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到底是闹得哪一出。这些私事，真的适合拿来大庭广众之下提吗？

    佳言缓缓坐直身子，眼神终于有了几分正色。不得不说，这个黄志年口中所提之事，正正打中了她的心。

    在这样一个孝字当头，男权盛行的时代，能出现黄志年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很难得。

    或许今天之后，他的窝囊之名将迅速传开，他的官途也将终身止步于七品的县令，家中的老母也会使出百般手段逼迫他就范，但是，至少现在为止，这个其貌不扬的黄县令，真的令佳言钦佩。

    这才是好丈夫好爹爹的榜样啊！

    黄倩倩，你确实不孝！

    黄志年还待再说什么，一直毫无动静的楚家大门缓缓打开，露出楚春风那张红肿着一双眼的憔悴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