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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君与臣(为新书求支持)

    “嘟!”

    随着一声汽笛的鸣响,在航路断绝近二十日后,一艘五千六百余吨的商船缓缓靠近了武昌码头,与其它船只不同的是,这艘船上飘扬着“日月旗”。

    就在这艘“和华”号商船靠港的时候,岸上的报社记者们纷纷鼓起掌来,他们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当然也带着些许的骄傲,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他们促成的。

    昨天,当报纸记者们用严厉的言辞抨击湖广总督无法抑制高涨的粮价时,并宣称湖北百姓已经无力购粮而陷入饥饿之后,不过只是几个小时,身处九江牯岭的皇帝获知此事之后,立即责成两江总督府放开封锁线,特准运粮船通过封锁线,非但如此,同时还下旨要求帮助湖北平抑粮价,而这艘和华号上装载的大米,既是来自两江。

    “皇上终归是记得咱们百姓的!”

    面对来自皇上的关心,百姓们自然是怀揣着最美好的期望。甚至就是这些记者们,也忽视了一个事实——如果没有皇帝的许可,两江不会实施严密的封锁,现在皇帝表现出来的对百姓们的关切,不过只是一出戏罢了。

    但,没有任何人会在意这些,在几乎每一个人看来,这不过只是张之洞“负隅顽抗”所倒致的必然。而皇帝上的适时介入却挽救了不知多少湖北的平民。

    现在,百姓们似乎可以松下一口气了,一日数变的米价,突然降了下来,虽说没有降到最初,可是总归是跌了下来,加之放出的平价大米,这武昌的“粮荒”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按道理来说,这粮价下来了,张之洞应该很高兴,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所有的骂名全都落在他的肩膀上。

    “哎!”

    喟然长叹一声,张之洞看着身边桑治平,面上展出一丝苦色。

    “子然啊,”

    或许别人不能体谅张之洞此时的无奈,但桑治平又岂会不能体谅。

    “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桑治平借用孙子兵法的这一番点评,换来的却是张之洞苦笑。

    “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老夫观子然,其实也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无外兵士训练精悍,炮火犀利,其用兵全不施以奇谋,而全凭蛮力,有如涛天之水一路狂奔,除非你力比其强,否则必败,可他在关内用的这些招术……”

    感叹着,张之洞最后却摇头说道。

    “却是让你我有苦说不出啊!”

    可不是嘛,就像现在,别的不说,单就是米价上涨之事,策动涨价是他,而现在平抑粮价的也还是他,最终,所有的埋怨全都落在了他张之洞的身上,这如何能不让他气恼,

    “香涛,其实,又何苦如此呢?”

    桑治平委婉的劝了一声。

    “何苦……”

    闭上眼睛喟然长叹一声,张之洞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他睁开眼睛,看着桑治平说道。

    “仲子,也许我也要和你一样归隐山林了!”

    总督大人归顺新朝了!

    11月1日的清晨,这个消息先是通过一些消息灵通之人的口中传出,但是还未得到证实,而随后,当人们看到的“日月旗”从总督府和城墙上升起的时候,那些先前还曾为战争担心不已的人们才意识到这不是谣言,总督大人真的归顺“新朝”了。

    战争不会再爆了!

    只是看着那日月旗,不论是否会对那面旗生出归属感,对中华朝有归属感,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切并不重要,他们再也无须考虑战争的威胁,无须遭受战火的伤害,这才是最重要的,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他们当真是“宁为太平犬”。

    而对于许多湖广总督府门下的官员们来说,他们同样也长松了一口气,似乎他们再也不用像先前那般处于感恩与现实的纠结之中,尽管他们知道面临选择的时候,他们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感恩与负罪的责难,着实让他们为难不已。

    但是,现在,再也不用为这个问题为难了,因为总督大人归顺新朝了。

    上午在通电之后,到了下午近傍晚的时候,从九江驶来的几艘商船,船上的乘客是穿着黑色军装的士兵,这些来自异地的军人,让人们相信了一个事实,湖北的天变了!

    站在湖广总督府签押房内,此时的张之洞却是一副五味杂陈之感,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在这签押房里了,署理湖广十余年,习着文忠公当年将湖北建国中之国的历史,将湖北变成自己的国中之国,而今天一生观人用人,唯独在唐浩然的身上,张之洞走了眼,想着连李鸿章都走眼,张之洞到也没什么怨。

    两天前,他收到唐浩然托人送来的一封信,一封他等了二十五天的信,自从那天和桑治平长谈之后,就一直等着的一封信。

    实际上,张之洞非常清楚,凭湖广之力绝不可能阻挡唐浩然的大军,实际上,从几个月前,全中国就再已经没任何人可能阻挡他,手里握有两百多万用新锐洋枪洋炮武装起来的强悍东北军,正所谓“羽翮已就,横绝四海”,从他的军队击败俄国海6军的那天起,君临天下的非他莫属了。

    张之洞知道这位昔日于自己幕府中充当幕僚的“半个学生”,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了,十几年的宦海已经他磨砺成为真正的强者,现在他已经是位极人君!

    想来,还有什么可恼之处呢?

    他用了十几年时间,就成就了这一番事业,这不正是说明,自己才学不其他吗?既是如此,那又有何心恼之处?

    就在张之洞的心底,依稀还有那么些许不甘的时候,他同样也知道,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把这种不甘从内心中驱离出去,这种想法是危险的,甚至可能危害到张家。

    “陛下驾到!”

    随着签押房门外传声,面带喜色的唐浩然大步走进了这湖广总督府的签押房,这是阔别十几后,他又一次来到这熟悉的地方,只不过身份却生了根本的变化,当年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为了能够引起张之洞的重视,而现在,他来到这里却是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宰。

    “罪臣张之洞见过陛下!”

    转过身来的张之洞脸上带着惊色,待看清来的就是唐浩然后,他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他怎么来了?

    几乎是习惯性的,张之洞连忙跪拜下去。

    在行着九叩大礼时,他的心里依然难以平静,唐浩然来了!他来武昌了!怎么之前连个消息都不知道?就是那先遣团的团长进城拜访自己时,也未曾提到此事。

    “香帅,如此大礼,朕又岂能当得起。”

    虽说语气仍然是已往一样的谦恭,但唐浩然却是未有阻止张之洞行礼的心思,而是在其跪下之后,方才伸手将其扶起来,有时候,这个跪总归还是需要的,就像现在,唐浩然需要这一跪,需要张之洞用跪来表示臣服。

    唐浩然的反应和回礼在张之洞的意料之中,现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年人了,而是中华新朝之君,过往如何早已抛开不计,当了几十年的臣子张之洞,自然知道何是臣子的本份。

    “臣不知陛下竟然亲临武昌,未能前去迎驾,实在是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这话不过也就是一说,可这却是人臣的本份,张之洞现在所需要的就是谨守这一本份。

    “香帅能毅然易帜,自为中华之功臣,再则香帅他日于朕还有半师之情,于情于理朕都应前来拜见香帅!”

    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唐浩然语中带着些喜意,张之洞行事实际上一直在他的意料之中,在平抑了湖北的粮价之后,面对人心涣散的现实,两天前自己写出了那么一封信,而送出那封信不是别人,正是于6军大学进修的湖北籍将校,信中谈的是旧情,而信外的将校却是在提醒张之洞一个事实,他有能力瓦解湖广6军。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的太透,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换在这里同样如此,张之洞需要面子,那就把面子给他足,毕竟当年也曾是天下第二人嘛。

    “陛下,原本的罪臣想待湖北诸事安排妥当后,即赴南京,亲自向陛下请罪,未想到陛下竟然亲往武昌,罪臣实是惶恐至极。”

    恭站在那里,完全把自己摆到“罪臣”位置上的张之洞心底却是一阵苦笑着,同样也是无可奈何。在他看来,唐浩然之所以来武昌,恐怕是想“接”自己去南京。换句话来说,自己“归顺”的太晚了,这湖北是万万容不得他的。

    难道他就忘了,他是怎么一点点的把自己在湖北建起的声望瓦解掉的吗?

    “香帅素为天下所景仰,实是南京帝国政府初定,朕欲以香帅为朝中砥柱。如此一来天下人心方可安定。”

    唐浩然说着,态度是诚恳的,甚至可以说是自肺腑的,他需要借张之洞的声望去让旧时代的人们相信,新朝不会完全抛弃他们,从而让他们与新朝一心,而不至于离心离德,新朝需要时间去适应,去变革,而于此同时,需要有人去稳定民心。

    而张之洞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并不担心张之洞,因为他知道,张之洞好什么?他好的是名!

    “罪臣不过是一老朽尔,实是不堪大任……”

    目视着唐浩然,他的这种恭维却是让张之洞稍舒服了一些,右手已习惯地抬起来,在胡须上来回梳理着,似乎新君的倚重,多少让他找回了一些感觉来。

    “罪臣原本打算上折告老还乡……”

    告老还乡、归隐山林,这一切不过只是迫不得已的退策罢了。

    “香帅。”

    唐浩然神态语气中稍带着些不容质疑的味道。

    “朝廷对你依畀甚大,外务、军机都是极重要的职位,决不在湖督之下。中枢号令天下,做好了,对国家的贡献,要远胜一省督抚,再则,新朝百废待兴,正需香帅这样经验丰富之人,居中持舵,你历仕两朝,德高望重,从武昌调到京师,自是人心所望,朝野所归。做了大学士、军机大臣后,现在正是以中枢号令天下之时,为国家所做的贡献要远过湖广两省。还请香帅以国家为重。”

    这几句话使张之洞感到欣慰。是的,自己的选择是不错的,唐浩然虽然未曾受过国学教化,但却有着他的过人之处,也许眼下这个千年未见之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或许,这也是其成事的原因。

    “陛下,臣跟你说句真心话,你千万不要误会。”

    安详地望着英俊中带着nongnong自信的陛下,张之洞平静地说。

    “不知香帅有何赐教?”

    唐浩然面上露出些微笑,心想着难不成又像那些老朽一样和自己谈什么善待满清皇族,他们要还什么个人恩意,却总是想扯着什么“仁义”。对于那种老朽,自己从来都是估且听之,与此同时,并不妨碍自己下令把那些人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现在打下了西伯利亚,不流放那些人去西伯利亚“祖地”挖矿,流放什么人去?毕竟西伯利亚的开是需要劳动力的,有几十万俘虏不用,用什么人?

    不过,唐浩然显然误会了张之洞,实际上对于张之洞来说,固然,若非爱新觉罗家既无他张之洞,可他却非常清楚,却在如此,他才越需要划清界限,即便是不需要袁世凯那样的投名状,他亦会对满清持以从严处治的态度,这只是为了自身,为了让陛下相信,他绝对不会留恋旧朝。

    此时,张之洞所关心的问题,恰恰暴露了他的心中所想。

    “陛下,这世人皆知,俄国暴乱,我数百万大军云集北疆,不知陛下是否准备借兵与俄人平息俄国之乱?”

    张之洞的眼光分明昏花多了,但在唐浩然的眼里,这昏花的眼光背后依然埋藏着昔曰的犀利、精明!

    张之洞的话,让唐浩然的眉头微微一跳,他倒是没有隐瞒。

    “兵自然是要借,不知以香帅看来,若是借兵的话,我们当索以何等之利!”

    端起茶杯,张之洞轻轻地呷了一口,郑重地说道。

    “喉头之rou断不可弃!”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