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白雾岭
在苏辰一行人前去洪都城时，宁府发生的命案，亦彻底传遍寒霜城。 今年的寒霜城，似乎格外的不安宁。 先有囚犯劫人质越狱，后有府令和城主相继送命，如今宁府又出现离奇命案，这让寒霜城居民多了茶语闲谈话题的同时，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些惶恐不安。 不过，对于此次发生在宁府后院的离奇命案，普通的百姓无一不是暗中拍手叫好，甚觉大快人心。 还有什么能比那仗着权势，为非作歹，坏事做尽，被冠以“寒霜城第一害”恶名的秦家二公子，秦少鸿突然变成痴呆，连吃饭入厕都要人服侍，更让寒霜城的普通百姓解气？ 秦少鸿变成痴呆，这比听见秦少鸿死了，更让人解气。 恶有恶报，不是未报，只是时候未到。 秦少鸿做了那么多坏事，得到这样一个报应，再应该不过了。 并且，最妙的是，秦家这次不仅没办法报仇，还要想方设法的掩饰，生吞自身种下的恶果。 因为宁府放出消息，秦少鸿变成痴呆，是被朝廷重点通缉的西漠流寇以妖术所致，总共四名流寇，其中三人，被秦府客卿当场击杀，另外一人，杀掉秦府客卿后逃离了现场，去向不明。 虽然这过程，很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但发生命案后不久，现场唯一的生还者，宁府管事许卓就带着家将护卫，从靖安府差役手里将三名西漠流寇的尸体抢了下来，直接送到了城主府门口，而且还拿着朝廷的海捕文书及画像，在无数人的围观下，跪请寒霜城的新城主出来主持公道，以证宁府清白，避免被秦家迁怒，背负上不该有的罪名。 许卓的请求，自然是情理之中，寒霜城谁不知道秦家的势力大，秦少鸿在宁府变成痴呆，许卓如果不把这件事闹开，秦家绝对会迁怒于宁府。 秦家经常收留朝廷的通缉犯当做看护家门的走狗，这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但从来没人敢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一来惹不起秦家，二来，就算告到城主那里，秦家也只会矢口否认，无论是靖安府，还是城主府，都不会轻易得罪秦家，所以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不了了之，告了也是白告。 但这次不同，三具尸体就摆在那里，秦家再大的胆量，也不敢公然说那几个是自家的客卿。 何况，西漠十二寇，也不是普通的江湖盗匪，乃是恶名极盛，朝廷重点通缉的极刑重犯。 许卓能认出这几人，不算意外。 作为跟随宁忠堂十几年的谋士，宁忠堂又在寒霜城任城主，许卓怎会不知道秦家有收留朝廷通缉犯做客卿的习惯？ 另外，在宁府后院，那程戎又曾提到“老五”老八”“十一”这些称呼，许卓那时就想起，不久前被剿的西漠十二寇，逃掉的那四名余孽，便是分别排行第三、第五、第八、第十一的四人。 后来，其中三人又相继脱去斗笠和蒙面，许卓仔细一辨，立即就确认了。 秦家不会承认招揽朝廷通缉重犯为客卿。 所以，哪怕秦双河知道，四人不可能是导致秦少鸿痴呆的罪魁祸首，可他还能怎么说？ 更别说，影狼程戎不知所踪，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当时也再没有第二个目击者，许卓说什么，都是一张嘴的事情，根本没人能验证其中真伪。 除非找到程戎。 可问题是，去哪里找？ 再说，找到了又能如何？ 秦双河现在能做的事情，除了不停的往宫里传信，央求自己那个做皇妃的妹子，帮忙寻人救治痴呆的秦少鸿外，便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宁蓝钗和苏辰，除了许卓，再没人亲眼见过二人，秦双河就算再怀疑二人回来过，却也无凭无据，再者，秦府剩下的几名客卿，全都是初境期的武者，程戎四人都没留下苏辰，这些人更不用说了。 虽然撇清了关系，秦家也没办法对宁府进行报复，但许卓知道，该来的，始终会来，宁府很快就将不保。 故而，在遣散宁府的下人后，许卓带着宁忠堂夫妇的灵位，在夜里买通了城门卫，悄悄离开寒霜城，却了只有宁蓝钗知道该去哪里找他的地方。 两天后。 洪都城，南门外。 天色阴沉，蒙蒙细雨中，一辆辆满载货物的商旅车马，排着长长的队伍，缓慢的驶过吊桥。 洪都城不仅是西晋国南部边防要城，同时也是边境商贸之地，与邻国高茨国的各种贸易沟通与交流往来，皆是以此地为起点，人流量非常大，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士。 因此，这里既算是西晋国南部警戒防御最严的城市，同时也是盘查力度最松的城市。 只要有钱，任何人都可以进城，哪怕是朝廷在缉的要犯。 至于出关，同样如此。 当然，前提是给出的钱，起码要比朝廷给出的悬赏金要多，而且犯的事情不能太重，否则，即便进了城，买到通关文牒，但在出关时，一样会被拦住。 下午，苏辰一行人顺利进了洪都城，只不过，由于过了申请通关文牒的时间，便在城里休息了一晚，隔天早晨，由陆玄风出面，花了五百两银子，找到专门吃这口饭的中间人，“申请”来两张不记名的通关文牒。 前往白雾岭，苏辰没打算让李凤怡和宁蓝钗同行，长期在深山野外露宿，他和陆玄风还没什么，但李凤怡和宁蓝钗显然无法适应。 “你们可以回去了，最迟两个半月，倘若我和玄风都没回来，那便不管我们了。” 南门外的一处避雨棚内，苏辰最后向李凤怡和宁蓝钗说道。 李凤怡和宁蓝钗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曾竭力要求要同行前往白雾岭，但苏辰始终没松口，她们又不能强行追着去，只能选择在洪都城等候。 昨夜，苏辰解去了李凤怡身上的奴印，到如今，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用奴印去控制李凤怡。 “咳咳，这种不吉利的话，苏兄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陆玄风开口打破了沉默，笑着向李凤怡和宁蓝钗说道：“你们放心，有我陆玄风在，区区白雾岭算什么，即便是毒龙潭也不足为惧，我在这里保证，定让苏兄平安归来，若少一根汗毛，你们都可唯我是问。” 宁蓝钗翻了翻白眼，李凤怡则是微微笑了笑。 对陆玄风的实力，两女并不了解，但这家伙的口气，实在让人觉得很不靠谱。 临别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化作了一句保重。 纷纷扬扬的细雨下，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苏辰和陆玄风，各自骑着一匹马，奔向远方。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雨幕，李凤怡和宁蓝钗才撑着伞，返回了洪都城。 由于将在洪都城逗留比较长的时间，李凤怡和宁蓝钗没有选择住客栈，而是租了一间宅院，这样既不会被人打扰，也方便修炼，还能最大的降低身份暴露的可能性。 在西晋国的版图里，白雾岭乃是其南部边境线上，最深入邻国高茨国的一片前沿国土，地图上看着形状就似一个锥子，从北至南纵长三百余里，论面积基本上等同于西晋国的一个郡。 但在高茨国，白雾岭同样是属于该国的北方国土，还将之取名为“北山郡”。 白雾岭究竟是谁的领土，这个事真说不清。 无论西晋国，还是高茨国，其实都不曾派兵占领过该区域，也从未越过这个地方前往对方的国境。 只不过，在各自所取代的旧王朝，甚至往前无数个有记载的王朝历史中，却都能找到宣称对该地拥有统治权的史料记载…… 其实，说白了，西晋国和高茨国，都想将白雾岭纳入自己的领土范围，但却没有一方，敢于真正的派兵去收复这片面积并不大的区域。 因为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需投入的兵力财力，恐怕不亚于两国正面来一次存亡之争。 所以，从根本上来讲，白雾岭属于一片无主之地。 在这种地方冒险，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的是实力，威胁不仅来自于三凶，更来自于人。 白雾岭，终年雾霭弥漫，绝大多数的地方，几乎整个白天都遮蔽在茫茫的浓雾中，丛林里能见度非常低，很容易迷路，妖兽往往就隐藏在朦胧的雾中，随时可能冒出来进行突然袭击，无时无刻都需得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 陆玄风很后悔，后悔实不该跟苏辰约定在寒霜城碰面。 如果没这次碰面，他现在应该坐在酒楼里，喝着美酒吃着佳肴赏着过路的美人儿，既舒服又惬意的享受人生，而不是满脚泥，像个野人般在深山野林中东窜西窜，不仅又苦又累，还要提心吊胆的防着突然从哪里跳出来一个实力高强的劫掠者。 这已经是进入白雾岭的第三天。 过去的两天，陆玄风凭借着寻龙印，寻到了不少一阶妖兽的踪迹，但全都被苏辰排除在外。 一阶的妖兽，并不在苏辰的搜寻目标范围内。 这次来到白雾岭，苏辰目的，与上次前往灵洞湖一样，乃是为寻觅三凶浊气，以《九冥化浊决》炼化浊气来快速提升修为。 以苏辰如今化境四重的武道修为，在这个阶段，使用《九冥化浊决》，起码也要二阶妖兽的浊气，才能起到明显的成效。 当武者完成初境到化境的突破后，化境至罡境，便成为了一个积累的过程。 相比起第一个气旋的凝聚难度，随后八个气旋，相对要容易一些。 因为，紫府已经开辟出了容纳气旋的空间，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转变，随后，只要在紫府内汇聚出足够的本源精气，便可以进行新气旋的凝聚，不需要进行“封脉”。 “呼……” 又攀上一座山头，陆玄风扶着树喘了口气，忍不住劝道：“苏兄，炼化浊气提升修为的修炼功法，我也听说过一些，可据我所知，这类功法对武者的体魄不仅没好处，用久了，反而会在脏腑积毒，损伤体魄，想要排掉相当困难，我劝你还是少用为妙，还不如再去寻一处皇气够浓郁的地方，炼化皇气来提升修为。” 这番话，陆玄风倒不是只为了让自己快些脱离苦海，也有诚心相劝的意思。 炼化浊气固然比正常演武修炼的修为提升速度快，但始终是偏门，非三千星辰天的武道正途，短期可能让人收效甚佳，可从长远来看，弊端却极大，得不偿失。 “积毒而已，又非致命，总有办法解除。” 苏辰应付着回道。 其实，只是陆玄风不知道，世间还有《九冥化浊决》这种来自外域的特殊功法，能够将本该积蓄在修炼者脏腑的毒素，汇聚在紫府丹田，形成特殊的气旋，亦便是“浊”之异气旋。 异气旋的作用，虽只是储存精气，不会随境界的提升发生变化，但其本身，却具备着晋升性。 不过，异气旋的晋升，必须由修炼者使用相应的修炼秘法，不断炼化“异能量”，吸收对其有用的那部分能量。 换句话而言，苏辰哪怕已凝聚出“浊”之异气旋，但往后再使用九冥化浊决，那些被吸收的毒素，亦不会进入他的脏腑，而是会被异气旋吸收，促进晋升。 当然，异气旋的存在，也并非是只有好处，没有隐患。 就以“浊”之异气旋来讲，一旦紫府遭受重创，气旋崩解，后果也将不堪设想，剧烈的毒性，必回在瞬间侵蚀脏腑，毁掉经脉，置人于死地。 只是，如果受伤的程度都严重到致使气旋崩解，那就算没有毒素，恐怕也没有几个武者还能活着。 见苏辰觉得无所谓，陆玄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走到迎风处，再次施展寻龙印，感应空气里随风而来的三凶浊气。 “嗯？” 这次，陆玄风刚闭眼，眉头便忽皱了起来，发出一声惊疑。 苏辰目光一闪，顿问道：“有发现了？” 陆玄风睁开眼睛，锁着眉道：“倒是发现了不少妖兽，一阶二阶都有，不过，其中还有一股我识不出来的浊气，即便不是成熟期的四阶，也必然是三阶进化期的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