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命案告破
常孝拾起地上一枚酒杯碎片,嗅了嗅,米酒的味道浓厚,碎片上残留一层□□。【】 他用帕子包起碎片,望向那孙把式,道:“你把来龙去脉如实告诉本官。” “是、是……”孙把式恨恨的瞪了眼老马哥他们,说道:“小的就是不久前来晶儿门前,想问问她准备的怎么样了,可是敲门后没人回答,小的就又多敲了几遍……就这么发现不对,推门进去,门没锁,小的一进屋就看见晶儿她死了……当时小的万分不信,冲过去一探她的鼻息,竟是没气了!小的觉得天昏地暗,就、就赶紧叫人!” 老马哥啐道:“我呸!讲故事谁不会!我看晶儿姑娘就是你杀的!” “真不是我!老马你为什么要含血喷人?” “肃静!”常孝冷声喝止二人,视线继续在屋中寻觅,忽的瞅见纱帘后有一盏供桌。 常孝即刻走去,掀开纱帐,供桌上器具陈设一目了然。 这晶儿看来是个爱祭神的,供桌上摆着泰山奶奶的神位,铜炉檀香,花果贡品。大白天的,两支蜡烛还燃着。 四盏瓷杯就摆在神位前,整整齐齐,瓷杯口都冲着外侧。 常孝眼神一沉,观察四盏瓷杯片刻,拿起其中一支,嗅了味道,接着就拿着瓷杯回到桌子处,将瓷杯放在了晶儿对面的位置。 “常孝,这是……”萧恪询问。 常孝说:“这盏瓷杯,原先该在这里。” “在桌子上?”那位置还是在晶儿凳子的对面,也就是说,是与晶儿共饮的位置。 常孝道:“神位前的酒杯,都是三盏。” 这样一说,萧恪也反应过来了。祭神都是三杯酒或者清水,哪有摆上四个杯子的? “这盏瓷杯是有人放过去的。”常孝说:“瓷杯里还有残留的米酒,应该是有人不久前与晶儿姑娘对饮,之后将瓷杯放在神位前。”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对常孝口中那人充满了怀疑。 莫非,是那人骗晶儿喝下掺了□□的米酒,谋害了晶儿,接着再把自己的杯子混在神位前吗? 老马哥指着孙把式的鼻子道:“就是你!我早说了你小子有问题!是你杀了晶儿姑娘再跑出来贼喊捉贼!” “不是我!真不是我!”孙把式一着急,猛地拽起老马哥的衣襟,“姓马的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这么急着置我于死地!” “他妈的你敢抓我!”老马哥一口吐沫吐在孙把式脸上,“你做贼心虚了!抓住他,抓住这个凶手!” “你——” “肃静!”常孝厉声道:“再争执不休,妨碍本官办公,就抓去京兆尹衙门领五棍子!” 孙把式这才丢开老马哥,擦着脸上唾沫,脸色怒红,眼底仇恨。 班主愠怒道:“你们就别再给官爷添乱了!” 老马哥啐了一口,见常孝一直在看他,问道:“大人,怎么了?” 常孝不语,将视线从老马哥的中衣衣领上挪开,看着手中杯子和死去的晶儿,说道:“孙把式的确嫌疑最大。” “大人!”孙把式脸色一白,“小的是冤枉的!” “就是你!”老马哥道。 常孝话锋一转:“嫌疑是代表本官的怀疑,不代表凶手真的是你。” 孙把式顿时松了半口气。 天英帝道:“常孝,你有什么推断,说出来给朕……给大家听听。” “是。”常孝拱手,说道:“在这之前,本官还想问班主几个问题,还望班主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戏班班主赶紧答话。 “班主,本官问你,晶儿姑娘今天有没有出房间,她最后一次回房是什么时候?” 班主想了想,答道:“就在中午的时候,草民喊她出来吃饭,她出来了一趟,接着就进去了。之后草民一直在忙着下午的戏,没顾着她,但她应该没有出屋。” “哦?班主如此肯定?” “是的。”班主说:“官爷有所不知。晶儿姑娘的房间跟我们梨园的后台是通的,草民在戏目开场之前,一直都在后台里忙活。她要是出房间了,草民肯定能看到。” “也许是班主忙碌,漏看了也说不准吧!”萧恪冷冷道。 班主脸色发白,连忙解释:“回右丞相的话,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晶儿是草民一手栽培的,草民把她捧成梨园的头牌,她对草民十分感激。要是她看见草民在忙活,就算是草民没顾得上她,她也会主动跟草民打招呼的!” 萧恪冷脸瞥向常孝。 常孝说:“既然晶儿姑娘的房间和梨园的后台相通,那么要是有人进了房间,班主也应当看到才是。” “这……”班主疑惑了半晌,回道:“官爷这么一说,草民觉得奇怪。从午饭吃完了,草民就在这里忙活,有几个兄弟进进出出,却没见谁出入晶儿姑娘的房间,就除了……” “除了谁?”萧恪追问。 “除了……”班主的眼神朝着孙把式瞟去,“除了孙把式说发现晶儿死了……” “班主,不是我啊!”孙把式吓得脸色灰白,差点要跪在地上。 老马哥等人骂道:“证据确凿,你个狗东西竟然杀了晶儿!” “对,这家伙一定是憎恨晶儿让他丢脸,就想杀人报复!” “说不定他杀晶儿前,还逼晶儿就范!常大人,这家伙应该杀头!” “不、不是我!大人明鉴啊,小人是冤枉的!”孙把式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 “你起来。”常孝面色如常,目光微沉,却又带着穿透一切的清亮,看向晶儿房间的花窗。 “无人进出房门,却未尝不可从窗户通行。” 众人听言,愕了一愕。 萧瑟瑟也望向那盏花窗,看上去关得严严实实,窗帘也是拢在两侧的。 常孝走近花窗,仔细看了看窗里窗外,用手指小心摸索,接着推开窗子,手指又在下方窗棱附近摸了一阵子,陡然眼中湛亮,猛一回头,视线所及之处,是晶儿的房门。 那门口处,端端正正靠着一支拐棍。 常孝指了指那支拐棍,“这拐棍本官记得,是《柳毅传》里洞庭湖龙王手中所执。” 众人一时有点懵然,不知道常孝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老马哥却拍拍胸脯,自豪的说:“扮演洞庭龙王的就是我,衣服已经卸了,让大人见笑。” “你谦虚了,洞庭龙王的角色,你演得很好。”常孝离开花窗,朝着老马哥走来,“但晶儿姑娘之死的戏,你演得就逊色了。”
老马哥身子一僵,“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常孝眼神湛亮,正色道:“首先,如果是本官亲手杀了晶儿姑娘,那么在随人潮涌入她的房间后,不会把演戏的道具规整的放在门边,而是继续握在手中,或者装出因为震惊而失手掉落的情形。” 老马哥顿时一惊。 “其次,如果本官是你,在从窗户进出晶儿姑娘的房间后,一定会记得擦掉窗棱上的痕迹,不留下鞋底的灰泥。” 老马哥再一抖,急道:“大人这是在开玩笑吧,我就习惯把东西放在门边,这也能说明我杀人?还有窗棱上的痕迹,别人的鞋底也有灰啊,凭什么说是我?” 萧恪喝道:“放肆!你就是这么跟朝廷命官讲话的?” “我……”老马哥语结,眼中分明闪着心虚。 常孝给萧恪拱手,示意他无事,接着看了眼老马哥,又走回到晶儿的尸体旁,蹲下身来。 “第三,本官如果是你,那么在给晶儿姑娘强灌下毒酒后,一定会把自己指甲里的香粉洗干净。” 萧恪道:“怎么,这晶儿姑娘的毒酒还是被强灌的?” 常孝回道:“晶儿姑娘在□□发作的途中,想要呼救,于是被凶手强行灌下剩余的毒酒,将她毒死。” “有何证据证明你的猜测?” “有。”常孝恭敬的回了萧恪,手指轻轻放置在晶儿脸颊上,“晶儿姑娘的脸上,有脂粉被抠掉的痕迹,必是被凶手强行钳制时,凶手的手指抠下的。” 萧恪对老马哥冷声道:“把你的双手伸出来,本相要看看你的指甲里是不是有脂粉。” 老马哥的眼底闪过一丝松懈,他乖乖伸出双手,两手倒是干干净净的,指甲刚修剪了不久,很平整,也没有脂粉的痕迹。 萧恪皱起眉头,一时不愉,心忖可不要是常孝推测错误。 老马哥也说:“我刚好表演前把指甲剪了剪,也是为了方便演戏,总不能凭这个就说我是凶手吧。” 常孝露出极浅的笑意,“好,不凭这个,那就凭其他的。”他道:“如果本官是你,第四,会换掉中衣。” “中衣?”老马哥低头朝衣襟口看去,“中衣怎么了,我的中衣……”说到这里倒抽一口气,瞬间一张脸白如香炉里的灰,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的中衣被撕坏了,布丝还在晶儿姑娘的左手手心里。”常孝掰开晶儿的左手手心,从里面掐起一条布丝。 “所以,第五,本官如果是你,在杀人之后,不会急着摔掷酒杯,而是该先好好检查尸体,不会留下自己的东西。” 老马哥的脑袋里仿佛响起轰的一声,宛如天崩地裂般,震得他跌落在地。一双眼还要死要活的睁着,嘴唇嗡嗡却说不出话,身子徒然发抖。 这样的反应让戏班众人震惊,班主不能置信道:“老马,难道真的是你?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哼,这该死的家伙!”孙把式怒声吼道:“杀了晶儿,还想我也死!混蛋,我饶不了你!我要杀了你,给晶儿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