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平怒而终
五方天帝的中央黄帝出言止战，然而金神蓐收却是杀气凛然的说出一句话，千余年前的神族罪神在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死。 全场寂静，噤若寒蝉，一个个都不敢相信的看着目绽精光，杀机迸射的蓐收。 “他这是在找死！” “本来人族逃过一劫，蓐收却不懂得见好就收，此言一出，等若是在挑战帝威，下场可以预见。” 惊讶过后，古族齐齐露出微笑。适才已经有人为挑战帝威而付出了代价，此时蓐收却还不知好歹的说出这番话，莫说是堂堂天帝了，就算换了谁都忍受不了。 最好的结局无非就是黄帝出手灭杀蓐收，更甚者，黄帝会因此而迁怒人族！ 人族本已迥天返日，此时说不得会再次从生局逆转为死局。这种“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果然，高天上的祥云巨脸猛地扩大一圈，当中传出一声冷哼，随即黄帝沉声道：“蓐收，你这是在挑战本座吗？” “非也。” 面对极力压制心中怒火的黄帝，蓐收不卑不亢，斜睨半眯着眼幸灾乐祸的老神，朗声道：“千余年前的滔天血案早已查清，罪魁祸首的七人本已尽数寿终，可为何符池老贼至今仍在？符池不死，如何对得起我人族死去的亿万先烈？如何对得起因那场大战而死去的万类生灵？” “金神所言极是。” 火云洞大长老，一个老态龙钟，但精神矍铄的红衣老人上前一步，与蓐收并肩而立，厉声道：“符池不死，难平三界遗怨！” 大长老话落，其余九位长老、六剑仙，甚至是连站立都极为艰难的杀千刀齐齐上前，昂首挺立，表明自己的态度。 “罪神不死，人族不服！” 与此同时，宛丘城守神高声大喊。他这一喊，身后无数人族子弟纷纷出声响应。 “罪神不死，人族不服！” 这个声音震彻山河，传遍人间，浩大的声浪逆冲霄汉，竟震得祥云巨脸都是一荡。 “人族这是在自掘坟墓！”古族笑的更灿烂，“死而复生”的符池更是双手抱胸，老神在在，看待蓐收等人的眼神如同看待一群死人。 纵观古今，不是没有挑战帝威者，别的不说，就说五百年前还未被列入五方天帝之一的赤熛怒，就曾挑战过白帝白招矩。 然而，从古至今还不曾有一群人当着天地苍生的面挑衅天帝，即使当年的赤熛怒，也只是有限几人才看到他怒斥白招矩。 今日以蓐收为首的人族，当着无数古族的面公开违抗黄帝之命，若黄帝没有什么作为的话，日后还如何统御中土人间？ “本座要是说不呢？”黄帝沉声，话音中杀机繁重，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极力压制着心中怒火。 闻得此言，蓐收仰首咧嘴一笑，随即只见他头顶冲出一束惊天剑气，也不见再有什么动作。恍惚过后，剑气泯灭，他单膝跪地，头颅却依旧高昂着，淡然道：“蓐收有违帝命，甘愿受罚，绝无二言。” 在他说话间，古族阵营中突然纷乱吵杂起来，石年侧首斜望，才发现原本站立着的符池，此时竟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表面并无任何创伤，却丝毫生机都没有。 换言之，符池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发现这一点的众人又惊又惧的看向单膝跪地的蓐收。 蓐收竟已强到可在瞬息间取了成名已久的符池性命的地步？而且还是当着黄帝的面，连黄帝都没有出手相救的机会！ “并非是蓐收强到足矣在黄帝面前杀人，而是黄帝并非亲身前来，只是一道法身。” 有人道出缘由，高天上的祥云巨脸并非黄帝真身，而仅仅是一具法身。倘若黄帝真身前来，蓐收绝无出手的可能。 “你！” 高天大动，祥云巨脸陡然下压，刹那间一股莫大的压力袭来，方圆万里之内任谁都无法站立，直接被这股盖世之力压趴在地。 叮…… 就在众人以为黄帝将出手惩治蓐收时，一道琴音突兀的响起，在天地间回荡不绝。 “是伏羲琴！” “伏羲还没有死，他在此时奏响伏羲琴是何意，隔着万里河山对话黄帝？” 琴音是伏羲琴奏出无疑，而且能催动伏羲琴发出如此撩拨心神的绝世之音，莽莽天地中也唯有人族天皇伏羲一人。 早些年，世间便传闻天皇伏羲已仙逝，可今日看来，伏羲并没有如传闻中那般仙逝，依旧活在天地之中，只不过不曾在世人面前现身而已。 只是，伏羲既然没死，为何会让孙子带领人族反抗？他若亲身前来的话，哪还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 这是个谜，无人猜的透。伏羲琴也只是响了一下，不过效果却是出奇的大，黄帝收起了威压，冷声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谁若再起事端，休怪本座辣手无情！” 顿了顿，巨眸扫向撑起身子跪在地上的蓐收，道：“蓐收滋事，有伤万族之和，即日起责其在姜水之畔面壁十年，期间不得擅离！” 话落，风起云涌，祥云骤散，天空恢复一片晴朗。 黄帝一走，若隐若现的莫名压力顿时消失，众人逐一站了起来，人族子弟彼此相识而笑，反观古族，尤其是神族，个个面色阴沉难看。 他们都知道，虽然表面上蓐收是受了责罚，可面壁十年的责罚跟不责罚没什么两样，黄帝之所以如此，无非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怪就怪在，最后黄帝为何会妥协？即使伏羲没死，黄帝又有何惧？ 可惜黄帝已走，而且就算黄帝还留在此地，也没有谁敢出言相问。不管如何，今日之事是落幕了。 “蓐收，我族记住你了！” 神族众人收起符池的尸体，狠狠瞪了蓐收一眼，而后齐齐离去。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次是完了，可还有下次！” 其余族类离去前，纷纷放下狠话。不消半柱香功夫，此地只剩人族子弟。 古族一走，石年恢复真身，挤开人群冲到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杀千刀身前，跪坐在地，抓着杀千刀沾满鲜血的手，急切道：“杀大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此时的杀千刀像是凭空失去了千年寿元，原本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他，此时却满脸皱纹，像个垂暮老人。 听到呼喊声，他微微睁开眸子，看了比几年前长大不少的石年，微笑着摇摇头。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豪地再说。”旁边的蓐收开口，话音刚落，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不等石年再问什么，他拽起石年和癞皮狗朝着毫地飞去。 至于杀千刀，则由十大长老及六剑仙护送回豪地。 半月之后，石年立于豪地城中央的一座巨塔前，神情悲恸，眼眶通红。在他身旁，一袭金衣的蓐收面色苍白，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半月前他与十六位高手合力使用血祭之法，凌空为杀千刀加持神力，后又动用禁术当着黄帝的面斩杀符池，因此受了极重的伤，即使调养半月之久，依旧不曾痊愈。 吱…… 巨塔底层一直紧闭着的大门缓缓张开，内中走出一位黑衣美少妇，其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丰姿绰约，美艳绝伦，只是一靠近她，便有刺骨的寒气袭来。 “嫂子，杀大哥他……” 石年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询问，只是刚踏出一步，便被刺骨的寒气逼退，冷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已经选择进入祖灵塔，毋须再说什么。”女子不冷不热的说道。 她是杀千刀的师妹，七剑仙中排名第三的无情剑，名唤祁彤。曾几何时，她与杀千刀是羡煞世人的鸳鸯璧人，然而就在二人即将成婚的前夕，杀千刀晋级时再次遭逢狮神，道基大受创伤，今生晋级无望。自觉配不上祁彤的杀千刀到处沾花惹草，想以此来断了二人的联系。 杀千刀的行径，也确实激怒了祁彤，致其性情大变，从一个温柔似水的少女，变成辣手无情的魔头，专杀天底下的负心汉。 当年石年与杀千刀进雷泽城之前，杀千刀忽然遁走，就是因为祁彤来了。所以算起来，石年与之有过一面之缘。 至于眼前的巨塔，名唤祖灵塔。塔如其名，当中存放着人族历代有大功绩的先烈的遗体和牌位。换言之，杀千刀选择进入祖灵塔，就代表他已经放弃治疗。 事实上，即使他不进祖灵塔也无力回天，燃烧了精气神极限一战后，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祁彤斜睨满脸悲恸的石年，沉声道：“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虽然与你相处不过半月时间，但彼此气味相投，相见恨晚，若是有来世的话，定与你结为异姓兄弟，大醉三千场！” 话落，她大步离去。 噗通！ 石年跪了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早年杀千刀赠予的一壶酒：“杀大哥，今生你是我大哥，来世亦是我大哥，石年敬大哥一杯！”话落，仰首咕噜噜的牛饮，喝着喝着，眼泪唰啦啦的淌。 壶中酒尽，他撑起身子，满含不舍的看了眼祖灵塔，而后转身向着东方而去，途径蓐收身旁时，低声道：“我想去一趟火云洞。” 当年在雷泽时蓐收曾说过天皇伏羲早已归位，而今便在火云洞中享受人族万世香火。在去东海寻大哥刑天之前，他必须要拜见下曾有救命和教导之恩的风老。